結局卷 夔龍鎖綺鳳 醉臥君懷笑 250
結局卷夔龍鎖綺鳳醉臥君懷笑250
“娘娘,奴婢伺候您換下髒了的中衣吧。”
蜜恬並不知道爲什麼娘娘聽了這句話,反而看上去,很不開心的樣子。
“我自己換就好了。”
她伸手,蜜恬把中衣奉上,僅能躬身退出殿外,手裡握着中衣,她卻不想換上,臥於榻上,今晚,她做的一切,是不是真的象一個無理取鬧的孩子呢?
他是不是隻會覺到,她越來越讓他討厭?
她不知道,但,不會在疼痛了。
或者該說,從那天,喊出那一聲後,她的心,就再不該有任何的疼痛了。
閉上眼,錦褥上,仿似還有着他淡淡的味道,在這些味道中,有幽香漸濃,於是,她開始睡的迷迷糊糊。
迷迷糊糊中,是誰輕輕地抱起她的身子,替她輕褪中衣,隨後,悉心地再將溫暖的中衣替她換上。
她想睜開眼睛,然,不知爲什麼,眼睛,確是睜不開的,僅能貼緊那個懷抱,汲取那些許的溫暖。
昏昏沉沉中,再醒,已是日上三竿。
她略動了身子,發現,身上,真換了一件乾淨的中衣。
“蜜恬。”她輕喚。
“娘娘,奴婢在。”蜜恬應聲進殿,看到她一臉的困惑,甜甜一笑,道,“娘娘,有何吩咐?”
“這中衣,是你替我換的?”
“是啊,難道昨晚娘娘忘記了,臨睡前,您讓奴婢給你換上的?”蜜恬說出這句話,心裡咯噔一下,娘娘不會發現了什麼吧。
說來也奇怪,娘娘歇下了一個時辰,皇上竟又來了,進殿一會出來時,就吩咐,明日娘娘若問起,就說,是她換的,不必提他來過。
伺候宮裡主子這麼些年,雖然不是很長,但第一次,看到這麼怪異的事呢。
兩個主子似乎再躲迷藏般。
夕顏蹙了下眉,她不過是裝作失憶,怎會連自己說過的話,都好像記不清了呢?
分明,是昨晚睡着時,有人替她換上,而她,睡得那麼沉,連睜眼都是不能了。
這一日,她臥於偏殿,海兒用完早膳後就由張仲抱了過來,她抱着海兒,縱失去記憶,卻在此事上,不必有過多的忌諱。
母子天性,哪怕,疼愛溢於言表,又如何呢?
晚膳時,海兒仍是被張仲送回育嬰殿,由於她奶水不是很足,最終,也只能請了兩名奶媽一併哺乳。
就在送海兒出殿,宮女開啓殿門的剎那,她看到殿外,有儀仗行來,不禁問道:
“蜜恬,皇上回殿了麼?”
蜜恬本伺候在旁,見她這麼問,忙喚了小宮女出去瞧一瞧,待到小宮女回來,附耳於蜜恬耳邊時,蜜恬的神色終是一變。
“怎麼了?”她看的明白,追問道。
“娘娘,是皇上回殿了,您早點用完,先歇息吧,皇上名人收拾了主殿,今晚會歇在主殿。”
話語甫落,突聽得殿外傳來女子(全/本/小/說/吧第一時間更新)清脆的笑聲。
宮中,除了嬪妃,宮人是不得擅自言笑的,尤其,還是這麼大聲。
蜜恬想喚宮人把殿門關上,她卻輕聲道:
“再開一會,殿裡,乖悶的。”
她向殿外瞧去,手在錦被下,稍握緊了一下,只一下,不過是無力的鬆開。
儀仗停,軒轅聿明黃的身影出現在殿外的甬道上,他的身旁,一個女子(全/本/小/說/吧第一時間更新)嬌俏地笑着,隔得有些遠,她看不清是誰,僅知道,這裝扮,該是宮妃無疑。
軒轅聿隨着那女子(全/本/小/說/吧第一時間更新)嬌俏的笑聲,以及可以撒嬌地避過,打橫抱起她,大踏步往正殿行去。
夕顏的臉上沒沒有絲毫動容的神色,僅是看似好奇的問了一句:
“皇上這是幹嘛呢?”
“回娘娘,皇上昨晚召了宮裡的幾位娘娘來行宮相伴。”蜜恬皺了一下眉,還是據實稟道,“今晚,皇上翻牌的,是這位秦夫人。”
她記得這名女子(全/本/小/說/吧第一時間更新),和她同一年應選入宮,彼時說她用香去迷惑皇上的女子(全/本/小/說/吧第一時間更新)——落霞宮的秦玳。
“哦。”她應了一聲,支着頤,並不命她們關上殿窗,只是這般凝着,突然脣邊露出一抹笑意,“昨晚,睡得多了,今日,我倒是不困。你們取些樂器來,咱們夜熱鬧熱鬧。”
按着規矩,軒轅聿最早明日元宵節就能返京,不過一日的時間,他是不需去傳嬪妃來此侍駕的。
是他想在此久留,還是,故意,要做給誰看呢?
“娘娘,這恐怕不太好吧。”蜜恬覺得伺候這位失憶的皇貴妃娘娘,明顯比以前要吃力許多,眼見着,兩殿離得這麼近,皇上臨幸其他嬪妃之際,娘娘竟要她們起樂?
“難道,不可以麼?”夕顏揚了下眉。
“可以,娘娘。”
皇上除了昨晚後,將紈扇等悉數收去,其餘,都是不曾限制的。
蜜恬應聲退下,隨取來一應能找的樂器,夕顏的眸華掠過這些樂曲,只選了一把瑤琴。
這讓蜜恬稍稍鬆了口氣,她原以爲,娘娘肯定會選鑼鼓之類的,這樣,方能起到‘震撼’的效果吧。
夕顏命她將瑤琴擱於牀架上,隨後,她倚坐在塌靠,輕抒皓腕,指下,琴音舒緩的流逝而出。
正是《鳳徊心》。
她雖善舞,對瑤琴也是略通的,今晚,有什麼比鳳徊心,更合適的呢?
淡淡的樂曲,在她的之間淌出。她彈得縱舒緩,並沒有一絲不該有的雜意。
但,最後十八個輪拍處,那音雖輕,下指卻是愈急,終是‘崩地’一聲,一跟琴絃斷去,四周,萬籟俱靜。
瑤琴的聲音,不會很大,但,只要有心,則一定會聽到。
亦會聽到,這絃斷之音。
她並不指望,他會出殿,因爲,選擇這種絕情的方式,只意味着他的逃避。
可,她的心裡,還是不舒服。
再回宮時。他一個月內翻了那麼多牌,她都沒有像今晚這樣的難受。
喉口,仿似有什麼東西堵着,使得,她根本控制不住音律,一如,三年前的慕湮一樣。
“娘娘,要找樂師替您續上弦嗎?”
“不用了,總算困了。”夕顏依舊笑着,這一笑間,她看到,正殿的燭火,已是盡數熄滅。
藉着回身上塌,她掩飾掉臉上再難以控制的情緒外露。
“我要歇息了。關殿門吧,有點冷。”
手撫到錦褥,一點的紅暈染上,她才發現,指尖被斷開的弦割傷。
可,她竟然沒有覺到疼痛。
是心,麻木了嗎?
還是,在意什麼的感覺,超過了一切呢?
蓋上錦褥,鼻端,猶有他的味道,只這些味道,讓她擁緊這牀錦褥。
她要證明什麼?
這麼證明下去,或許,沒等她證明完,就先承受不住了。
閉上眼睛,真的失憶,該有多好?
就象,三歲那年一樣,忘記一切不想記得的東西。
蜜恬放下帳幔,躬身退出殿外。
恰看到李公公向這裡走來,她迎上前去,李公公瞧了一眼殿內,問:
“娘娘安置了?”
“嗯,才安置。”
“剛剛那樂聲怎麼斷了?”
“娘娘彈到一半琴絃斷了,娘娘亦不想再彈,就安置了。”
“娘娘的手沒有受傷罷?”
“啊,我這到沒留意。”蜜恬回身,望向小宮女懷裡的瑤琴,那斷掉的琴絃處,有些許的暗紅色,若不仔細瞧,是瞧不出來的。
“李公公,你看——”蜜恬挑起這根琴絃。
李公公瞧了一眼,道:
“沒事了,你們該值夜的值夜,該幹嘛的幹嘛。”
說完這句話,李公公返身走回主殿。
蜜恬回望了一眼偏殿,今晚的事,真是奇怪。
翌日,夕顏醒來時,指尖覺得有些許的微涼,下意識的舉起手一看,昨晚被琴絃割破的地方,卻是上了一層薄薄的膏藥。
“蜜恬,昨晚,我吩咐你替我上藥了?”
蜜恬正端着漱口杯,瞧了一眼夕顏手上的膏藥,道:
“是啊,娘娘安置前,不是吩咐奴婢替您上藥的麼?”
“是麼?”
她的脣邊忽然泛起一抹笑意,她凝着指尖,彷彿,還能感受到彼時的那些來自於另一個人的溫度。
沒有一天,象她今天這樣,期盼,夜晚的到來。
縱然,夜晚,她聽到殿外,仍是他抱着其他嬪妃進入主殿的聲音。
但,又有什麼關係呢?
因爲,今天她因着傷口流膿,發了些許的低燒,張仲按着慣例開了湯藥,他猶記得夕顏用藥忌諱,少加了那位藥,然,晚膳後,夕顏卻開始嘔吐,接着是發疹,張仲過來瞧了一次,並沒有說什麼就退出殿外去。
甫出殿,恰是李公公過來,例行問了後,張仲只道,怕是什麼藥過敏也未可知,容他再行查看一下。
李公公聽進耳中,並不再說什麼,遂返身離去。
而,夕顏摒退諸人,獨臥於殿中,她覺得昏昏沉沉又想入睡時,忙用錦被死命的捂住自己的鼻子。
連續兩晚,她都睡得太沉,這種沉睡,是伴隨着蘇合香香味愈濃來的。
今晚,她不能真的睡熟。
哪怕,加上湯藥過敏熬得辛苦,她都不能睡熟。
果然,這陣香味後,她緊閉的眼簾,猶能覺到,有黑影憧憧。
接着,冰冷的手,撫上她發着疹子的臉。
只這一撫,她本握着的手,終是鬆開。
這樣的臉,加上臉頰下尚未復原的傷口,是根本稱不上傾城的,他,竟還會願意撫着她。
那麼,僅說明,彼時,他說,貪戀她的容貌這句話,是假的。
他撫着她的臉頰,輕輕地替她蓋緊錦被,只這一蓋,她的手伸出錦被,他的手如期覆上她的手,想將它放回去時,她喃喃地低語,反抓住他的:
“冷,冷……”
哪怕,對於夢囈,她不知道,怎樣纔算的逼真,可此時,確實不能不說。
他沒有立刻抽回手,僅是把她的手放進錦被中,只這一放,她絲毫不肯鬆開,僅把身子愈緊地縮進他的懷裡,熨帖地那麼緊,彷彿,那是她唯一溫暖的來源。
她等着,哪怕,他的手再冰冷,她希望,他能抱她一次,只要這一抱,她便不會懷疑自己錯許了感情。
果然,他的手用力的抱住她瑟瑟發抖的身子,接着,她的臉,微微向上擡起時,循着他的呼吸擡去時,他的脣,終是不慎,落在她的鼻尖。
這一落,她聽到,他的心跳聲,在無法平靜。
她輕輕睜開眼睛,眸華若水地對上他有些驚惶的墨黑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