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局卷 夔龍鎖綺鳳 醉臥君懷笑 210
結局卷夔龍鎖綺鳳醉臥君懷笑210
璃華宮。
垂着漫天的粉色華紗,層層疊疊粉色華紗中,一柔若無骨的纖手輕輕拂過,只在拂過最後一縷垂掛的纓絡時,這隻手,狠狠地一拽,那些許的華紗,頃刻間,就落萎下來。
落萎成一地荒蕪的粉色。
是的,荒蕪。
心,若荒蕪了,該有多好。
就是還有着些許什麼,纔會心魔不散,因着心魔,方會一錯再錯。
直到,再無法回頭。
“恭喜娘娘。”近身宮女彩鳶上得前來,“奴婢給娘娘準備了溫湯沐浴。”
顯見剛剛彤史是按着規矩,將這一筆記錄在冊,同時,告知了璃華宮的宮女,準備侍寢後按着規矩的沐浴溫湯。
當然,這次的沐浴溫湯裡,加添加了些許養身的藥草,不同於侍寢前單單的潔身。西藺姝沒有應聲,她聞得到漂浮在空氣裡,那種藥草的味道,和着她衣袖間溢出的味道,交融在一起,有剎那的恍惚,讓她只以爲,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但,不過是以爲。
發生過的一切不會因着她的以爲而有所變化。
“都下去吧。”
“娘娘——”彩鳶顰了一下眉,終是道,“諾。”
縱僅伺候了這位娘娘三年,卻是熟諳這位娘娘的脾性。
娘娘的吩咐在這璃華宮內,就是不容任何質疑,必須執行的吩咐。
哪怕之前,娘娘的盛寵,看上去淡薄了些許,可,今日,不是照樣得了皇上的寵幸嗎?
這樣,也不妄費她一直盡心伺候着娘娘。
這宮裡,哪怕爲奴爲婢,都是有着盼頭的,因爲,主子得了臉,做奴才也能跟着得臉。
只是,哪怕昔日娘娘盛寵,卻終究是一名美人。
眼瞅着,和娘娘同進宮的那些主子,除了死去的不提,位份都漸漸升了上去。
惟獨,她的主子,看上去比誰都好,實際上,卻沒見落得有多好。
眼見着今日侍寢回來,又瞧着臉色不對,她一時噤了聲,只讓那些宮女都退出殿去候着。
這宮裡主子的事,做奴才的,始終是看不透的,若看透了,或許,也就成了主子。
西藺姝繞到屏風後的浴桶中,水溫是怡人的,浴桶底下架空擡高的地方,另放了少量的銀碳慢慢地烤着,以保持恆溫。
她褪去身上的羅裳,纖細的玉腿,慢慢地淌進浴桶之內。
褐色的溫湯,很溫暖。
只是這份溫暖,溫暖不了心,也滌不去身上的污漬。
她浸在溫湯下的手,慢慢地伸到褐色的溫湯深處,將腿間那些假想的污漬不停地擦拭着。
是的,假想。
雖然彼時,她不能徹底淨身,可有些污漬卻早已拭去,如今假想的,不過是那裡,還有着一些骯髒的痕跡。
是的,很髒啊。
現在,總算可以徹底地清洗了,她不停地擦着,擦着。
猶記起,方纔,軒轅聿聞到她袖中的香味時,卻只說倦困,這點,雖出於意料之外,但,也是好的。
她扶他睡臥於榻上,裸着身子臥於榻旁,不過一個時辰,他便醒來,那一刻,她是怕的,她擔心,他瞧出些什麼,只是,他僅是淡漠地走出暖閣,傳了李公公,讓彤史記於金冊。
那一刻,她攫緊的心,方鬆了下來。
只要這樣,就夠了。
既然他負她,那就不能怪她了。
縱然,這麼做,起初,並非是她所願。
她的手慢慢的擦着,直到,嬌嫩的肌膚被擦破,才收了手。
再擦,其實那些骯髒的地方,仍會在的。
只是擦了,心裡好受些罷了。
“太后駕到!”
殿外,傳來通傳聲,接着,是一陣細碎的腳步聲,間或傳來彩鳶欲阻不敢阻的聲音:“太后,姝美人尚在沐浴。太后——”
“大膽奴才,敢擋太后的鳳駕不成?一旁是一老嬤嬤的喝斥聲。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彩鳶的聲音逐漸低了下去,而那腳步聲分明是離得近了。
西藺姝並沒有出得浴桶,她仍是坐於桶中,心如桶中的溫湯一般,波瀾不驚。
太后,不過是太后。
自她進宮,就一直不容她的太后。
她是誰,除了宮裡姝美人這一身份,她還是當朝侍中如今唯一的千金。
難道,父親真的會眼睜睜地看着她在深宮任人欺凌,不管不顧嗎?
不過現在,那人是太后,名義上最尊貴的女子(全/本/小/說/吧第一時間更新)。
可,誰笑到最後,還不一定呢。
她的脣邊浮出一抹冷冽的笑意,這抹笑意在擡首間,悉數散去。
“姝美人,就是這麼見駕的麼?”太后徑直走進屏風後,其餘的宮人顯然被摒至了屏風的彼端。
“嬪妾參見太后。”西藺姝浸在浴桶裡,微福身,說出這句話。
她猶擱在桶沿的手,有水滴子,順着指尖,一滴一滴地墜落下去,落在鋪了厚厚氈毯的地上,卻是一點聲響都不會得的。
“哀家看來不用免你的禮了,怎麼,泡在這溫湯水裡,自以爲,就能得到想要的一切麼?”太后慢慢走到西藺姝的跟前,言辭咄咄地道。
“恕嬪妾愚鈍,不明白太后的意思。”西藺姝收回手,驀地在太后面前,緩緩站起身子。
她的身子,晶瑩玲瓏,此時,稍躬身福禮間,從浴桶內走出,只曳出別樣的華姿來。
太后瞧着她出浴的樣子,曾幾何時,她也如此明媚,但,皆隨着時間的逝去,紅顏蒼老,再覓不得昔日的風采。
念及往昔,心,瞬間柔軟,縱如此,眼前的女子(全/本/小/說/吧第一時間更新),卻是她容不得的。
“姝美人,媚惑皇上白日宣淫,你,可知罪?”
西藺姝纖臂微抒,於一旁的衣架之上,將棉袍裹身,淡淡道:“侍奉皇上是嬪妾的職責,嬪妾不明白太后口中的白日宣淫又是從何而來,難道,皇上要嬪妾,嬪妾能說不麼?”
“別以爲哀家真的老眼昏花,你用了什麼伎倆看不出來。”太后冷冷地將她褪下的衣物往她身上擲去。
“這是嬪妾方纔所穿的裙衫,難道,太后認爲嬪妾是着這裙衫去迷惑的皇上麼?”
“雖然上面的香氣淡了,可,終究還是留下些許的味道,姝美人,你這麼快沐浴,爲的,不就是除去,真正的香味來源麼?”
“太后英明,愚鈍如嬪妾,真的不知道太后意指什麼,恕嬪妾不敢妄揣太后的意思。”
“哀家看你,可是膽大得很,連禁宮的違禁之物,息肌丸,你都敢用,還有什麼,是不敢的呢?”
太后怒斥出這句話,心底,卻並不能做到真的坦然。
這息肌丸,當年,她也曾配合房中術用過,是以,哪怕一丁點的味道,她都是聞得出的。
剛剛,莫菊命小宮女來慈寧宮稟這事時,她原以爲軒轅聿耐不住性子,又要了自動送上門的西藺姝。遂來此璃華宮,準備按着‘白日宣淫’的宮規治西藺姝時,竟讓她聞到這股味道,不由得使她又驚又怒。
息肌丸,對龍體的損傷極大,這些,當年,她雖知道,卻是不得不用。
但,同樣的法子,她絕不允許有人用在她的兒子身上。
這,是人性的自私使然。
也是她作爲母親,不容許自己的孩子,被人傷害使然。
而聞聽此言,西藺姝臉色是微變的,手下意識地撫上臍處。
她用的,確是息肌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