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局卷 夔龍鎖綺鳳 醉臥君懷笑 204
結局卷夔龍鎖綺鳳醉臥君懷笑204
簌簌之聲甫停,低徊的男生在竹屋內響起:
“師傅。”
張仲回身,正是軒轅聿。
他是算好了軒轅聿下朝的時間,也知他背上的傷一定會到這裡來處理。
畢竟,這種傷在宮內上藥,是諸多不便的。
所以對於軒轅聿的出現並不奇怪,只是,對於軒轅顓洞悉那麼多的事,始終是更讓他驚訝的。
他素以爲,隱瞞得一直很好。
但,或許,亦不過是他一人的自欺欺人罷。
“聿,我先替你把藥上了。”張仲手拿藥瓶,道。
軒轅聿望着這個藥瓶,眸光驀地收緊,彷彿想起什麼來似的,伸手就從張仲手中拿過這個藥瓶,道:
“朕自己來即可。”
“你背上之傷,怎可自己來呢?”
“呵呵,師傅,皇上的意思,恐怕,是要親自爲她上藥,估計,她也受傷了。”軒轅顓的聲音在一旁冷冷傳來。
“師傅,朕有些事要和顓說。”
他說得沒有錯,今日,爲了避過讓夕顏發現,他背上的傷,他確是忽略了她手上被烙傷的地方。
但,他到竹屋來,不僅僅是爲了這傷藥。
“好。”
張仲返身,走出竹屋,擎起油傘,遮去那雖已停了,卻仍從樹丫上,飛落下的積雪,但,也只遮的去這些許的雪罷了。
那些透過油傘射進的光照,始終是遮不去的。
竹屋內,一盞漸熄的燭火,兩處難言的閒隙。
軒轅顓望着軒轅聿,脣角浮起,先開口道:
“從我做出那件事情起,我就不會後悔,只是,沒有想到,這麼快就被你發現了。”
“因爲,她很聰明,銀啻蒼的藥丸並不能騙她多長時間。”
軒轅聿的話語並不見慍意,只是,軒轅顓知道,他心底,必是計較了。
“應該說是師傅的提醒吧。”軒轅顓語音轉冷,道,“我們的師傅,難道,你就不曾懷疑過?”
“至少師傅沒有做過傷害我的事。而朕選擇信任你那日的話,結果,徹頭徹尾,是一場欺騙。這場欺騙,差點,就讓朕失去了她。這種失去,對朕,纔是最大的傷害。”
“我說過,我是爲了你好。你身上的毒,根本容不得繼續拖下去,而她,不過是一個女子(全/本/小/說/吧第一時間更新)。江山之重,我想,永遠是在女子(全/本/小/說/吧第一時間更新)之上的。況且,如今,你滅了斟國,這樣的雄圖霸業,豈能因一個女子(全/本/小/說/吧第一時間更新)再次滯頓呢?”
“顓,那日的事,朕知道,絕非是你一人所能爲的。”
軒轅顓的眉心緊鎖,甫要啓脣,卻見軒轅聿手一揮,道:
“朕要告訴你的是,這江山,絕不是你想象中的那麼簡單,沒有無緣無故幫你的人,一切,都會是有所圖的。”
“是麼?所以,你連我都懷疑有所圖?”軒轅顓的脣部勾出一道弧度。
當然,旋龍洞是龍脈之地,倘無人相助,他又怎能成功部署呢?
只是,他從不認爲,自己愚笨得會被人利用。
若有,也是他心甘情願地被人利用。
一如,心甘情願做軒轅聿背後的影子。
心甘情願,一次一次,在他不知道的情況下,爲他去試赤魈蛇的毒性。
這些,他都不會知道,連張仲都不會知道。
因爲,赤魈蛇縱能壓制千機,其毒亦是火灼攻心,哪怕有師傅的配方,他都不放心,每次都用少許試了,方會給軒轅聿。
這些,只有對軒轅聿,他纔會去做。
心甘情願地去做。
“朕,不願意懷疑你,所以,旋龍洞一事,朕選擇相信,畢竟,你和朕同爲雙生子,卻是朕爲帝,你連光都見不得,朕對你,一直是心存着愧疚,或許,當年把你抱予母后,則一切,都是不同的。”
“這是命,我從來不怨你,要怨,只能怨,自己生來沒這個命。”
“顓,朕說過,倘朕毒發身亡,朕一定會還你一個身份,這巽國的江山,你不用成爲朕的替身,都可以名正言順地接管。”
“我知道,從你爲了我上元那次戲語,錯選夕顏入宮,我就知道,你想把這江山給我,可是,我今天告訴你,我不要這江山,我從來不是做帝王的命,也不想逆天行之。我只想看着你,將這江山坐穩,甚至於一統天下。”
“但,這些,並不是犧牲她做爲代價,如果,你還當真是手足兄弟,朕最後再說一次,不要再傷害她,不論任何時候。”
“我沒有傷害過她,從她懷孕那時起,我就沒有過,因爲,我知道,那是你的孩子,哪怕,她根本誕不下來,哪怕,她活着,始終會成爲我和你今日的間隙,我都沒有再傷害過她。”
“這,就夠了。”軒轅聿返身欲走回石室。
“聿,你背部的傷,我先幫你上藥。”
“不必了,朕會自己上。”
說出這句話,他明黃的袍子裾消逝在竹屋的彼此側。
竹屋,又恢復的清寂。
這裡,一直很清寂。
清寂到沒有宮人會擅自上麝山。
三年前,自她不小心誤撞到這裡的秘密時,誤殺赤魈蛇後,這裡,就真的成爲了一處藉着建造祈福臺,不容人上去的禁地。
如今,祈福臺,確是逃建成了。
因爲,這裡,將不會再成爲需要隔開的禁地。
隨着軒轅聿寒毒的痊癒,赤魈蛇不需要再進行培養,這出竹屋,該沒有存在的必要。
他也該反悔密室了。
石室,暗無天日的一個地方,也是他,這麼多年來,生活最長的地方。
他和軒轅聿,一如光與影,濃濃淡淡地交疊着。
縱然,不分彼此。
但,終究,一明一暗,咫尺,疏途。
夕顏醒來時,已是巳時,睜開眸子,滿眼都是明黃的雲紋華錦。
這種名黃中,窗外,曉雪出霽,縷縷的朝陽透過新換的碧霞色茜紗窗拂進殿內,揮灑得,她的周身,彷彿都籠於光暈中。
在這光暈裡,她看到,謫神般的男子,俯身於榻前,正執起她的手,悉心地在替她在被烙傷的手上着清涼的膏藥。
膏藥很清涼。
他的手,很暖。
她的手微微一縮,他墨黑的眸子凝向她,脣邊,是隱隱的笑意隱現。
“醒了?”
很平常的一句話,卻讓她的心,漏跳了一拍,腹中的孩子,也適時地隨着他這句話,踹了一下,以證明,他,也醒了。
她的眉心一顰,他執着她的手稍鬆了鬆:
“弄疼你了?”
她搖頭,復又點頭,另一隻手撫了下隆起的腹部。
他的笑渦愈深,愈深間,他把她上好藥膏的手小心翼翼地放回她的腹部。
他的手,順勢一併覆於她另外一隻覆於腹部的手,清楚地,覺到了,來自於榻腹中那小生命地又一踹腳。
“他踹了朕。”他驚喜地說出這句,宛如,一個大男孩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