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局卷 夔龍鎖綺鳳 醉臥君懷笑 149
結局卷夔龍鎖綺鳳醉臥君懷笑149
她其實,希望,這是個女孩,可,她亦知道,太后要的,只是皇孫。
因爲,距軒轅聿年滿二十五歲,待到十月初六天長節一過,只剩下一年的時間了。
也就是說,除去懷胎十月,若六宮在這兩月內,再傳不出任何喜訊,她腹中的孩子,就是太后唯一的希望。
她的手撫到那處,只是,真的要李代桃僵嗎?
而他昨晚許她,說待到孩子誕臨,她若不願意,可回到苗水,又是什麼意思呢?
頭,微微有些疼,太后見她的面色又不佳,轉對離秋道:
“離秋,你也是伺候了好幾位主子的人,醉妃這一胎,你必須給哀家當十二個心,從今日開始,醉妃的一應用度之物,先交由張院正審視,才許奉給醉妃。這殿內,除了哀家和皇上之外,後宮諸妃都不許擅進,這,是哀家的令牌,見此牌者,猶見哀家親命。”
太后說罷,取出袖中一塊刻着鳳紋的金牌遞予離秋。
“諾。”
離秋自是知道,這塊令牌的金貴,有着這塊金牌,任何要擅入者,除了皇上,她都阻得。
她把金牌拿在手中,僅覺得份量是如此地重,重到,她突然害怕起來,害伯八年前的那幕再現。
“顏兒,好好歇着,哀家每日都會來看你,想用什麼,只管讓膳房去做。”提到這一句時,太后又急急吩咐道,“對了,傳哀家懿旨,在皇上的御膳房內,另闢一小膳房,只專做醉妃的膳食,另,讓太醫院的袁院判今日開始就去小膳房當差,所有的膳食除了藥膳調理外,必須給哀家再當十二分的小心。”
“諾。”離秋復應道。
這些,真的有用嗎?
先皇后也得到過這些特殊的照拂,可,最終呢?
她摒去雜念,再不去多想。
這,也不該是她多去想的。
縱然,每每想起來,她都會很難受。
太后吩咐完這一切,替夕顏復掖好被角:
“哀家明日再來瞧你,看你,臉色這麼不好,真讓人心疼,快,再睡一會。”
夕顏頷首:
“臣妾謝太后眷憐。”
她閉上眸子,太后旋即起身,手向陳媛伸出,陳媛忙起身,扶住太后的手,一併往殿外行去。
殿外,因着軒轅聿罷朝後去了御書房,此時,十分安靜。
這份安靜,愈襯托太后的話,雖很輕,卻字字入耳:
“王妃,顏兒這胎哀家可是讓你仔細照顧着,若有閃失,這,不是你能擔待的,你,可明白?”
“妾身明白。”
昨晚,太后對陳媛的請辭,並未允見,到了今日早上,方準了她移往天曌宮陪伴夕顏。
這一晚的時間不算太長,若能讓人定下心來,想清一些事,卻是足夠了。
“明白就好,待到醉妃誕下哀家的皇孫,也是時候,該讓咱們的國舅建功立業,重振王府的聲威了。對了,哀家命工部派人將焚燬的王府進行修茸,估計到明年初,也就差不多了,到那時,你再出宮回王府罷。”
明年初,不正是夕顏將要誕下孩子之際嗎?
陳媛的脣邊浮起一抹苦澀的笑意,她藉着低頭,斂去這抹苦澀。
此後的一月間,夕顏的胎得張仲相保,逐漸安穩起來,而張仲正是在她六歲那年診出她對荊芥過敏之人,並且,她的身子,也得這位名醫祖傳膏藥調理,不再象幼時般孱弱。
人世間,總有些事,是有着莫名的因緣巧合,一如,現在,張仲的再次出現,恰再次爲她保住了孩子。
一月間,陳媛每日大部分時間都會陪夕顏於榻前,她也從陳媛口中,知悉了那晚王府的大火,正是從遍種夕顏花的園子燒起,藉着風勢,很快就吞滅了王府大半的地方,因在東城,禁軍很快就抵達了王府,並將大部分的家丁援救了出去,而後,陳媛被接到太后的慈安宮中,納蘭祿替西藺姈守靈,自然是沒有殃及,其餘的家丁則都暫時安置在王府位於城郊的老宅。
大火後,清點家丁時,只少了老花匠一人。
當然,對於這,沒有人會在意,畢競那處種植夕顏花的園子,僅有老花匠一人住着,此刻,即悉數被焚,或許,老花匠被燒死在那,也是有可能的。
而老花匠並無家人,在府內,亦很少和人說話,死了,自然,沒有人會傷心。
但,從陳媛口中不經意地提到這點時,卻讓夕顏的眉心,顰了一顰。
陳媛知道的,僅是這些,只這些,對夕頗來說,是夠了。
此事和軒轅聿無關。
可,他和她,卻也再無關了罷。
這一月,每日他都會翻牌,後宮諸妃,可謂雨露均澤,承恩車的鈐聲,每晚響起時,都會在她的腦海縈繞不去,亦使她輾轉反側,除了每五日,那一次的服藥讓她能昏噩地睡去,其餘大部分時候,她都要到子時過後,承恩車將待寢的嬪妃送回宮時,方能淺淺地入睡。
這樣的情況,待續了十日,第十日後,突然,就沒了鈴響,這樣的清靜,讓她竟有些不習慣起來。
她不由喚了一聲離秋。
因着是晚上,陳媛是另歇在偏殿後的側院裡,她又讓碧落過去伺候陳媛,是以,近身的宮女,惟有離秋一人,而這一人,對於如今的她來說,也是夠了。
縱然太后撥下許多宮女,只是,她素是喜靜,皆把這些宮女打發在了外殿伺候。
“娘娘,有何吩咐?”
“今晚,爲何外面沒了聲音?”她沒有避諱,直接地問出這句話。
“回娘娘的話,今日用罷晚膳,李公公就命人將承恩車上的鈴噹都取了下來,說是皇上嫌憂。”
嫌擾?
這承恩車的鈐聲,是爲了讓這車輦一路行去,彰顯侍寢后妃的殊榮,自巽朝開朝以來,就一直如此,包括軒轅聿都登基了十三年,怎會突然嫌憂呢?
從離秋的這句話中,她明白了什麼,只是,她寧願是不明白的。
側身躺了,淡淡的話語,從紗慢後傳來:
“下去罷。”
離秋奉命退下,她也是今日,李公公按着慣例來問娘娘身子如何時,她據實稟說要到子時後好象才能入睡。
先前她不敢妄稟,但連着十日,都是如此,卻是讓她瞧出些許的端倪。
未料想,晚上就見了動靜。
皇上,對醉妃真的很好。這種好,不同於以往對先皇后的好。
皇上對先皇后的好,永是挑在了明處。
對醉妃的好,卻一直都是默默於暗處。
雖然都是好,可,連她都辨出了孰輕孰重。
只是,先皇后和醉妃對皇上的態度卻也因着這好而不同。
同樣,亦是一明一暗。
這宮裡,經歷了這麼多事,她想,她是清楚了。
只是,當事的人,卻都不清楚罷了。
夕顏胎相稍穩時,皇后陳錦出現在了天曌宮,但,她並未只是來探望夕顏,因着太后那道旨,連她這樣尊貴的中宮皇后,都不是說探望就能探望的。
她來此,要找的,僅是陳媛,陳媛將皇后迎到偏殿的側院中,陳錦巧笑嫣然地持起陳媛的手道:
“聽說醉妃的身子好了不少,本宮想着,王妃亦該有空了,是以,特來向王妃討教繡荷包一事。”
“娘娘,快別說討教了,妾身當不起的。”
陳媛的氣色並不是十分好,或許連日來的憂心,讓她的氣色,一直是欠佳的。
“好啦,本宮不說便是,本宮託王妃找的圖樣可有了?”
“百子荷包的圖樣,妾身找了幾幅,就不知道娘娘喜歡哪種。”
“王妃是醉妃的母親,自然比本宮更知道醉妃喜歡哪種,這百子荷包本來就是繡給醉妃,聊表本宮心意的,就由王妃定奪吧。”
“妾身代醉妃謝過皇后娘娘。”
陳媛俯身行禮,陳錦只一邊笑着一邊往屋裡行去。
甫坐定,陳媛將圖樣鋪開在繡架前時,陳錦道:
“婷婷,把番邦進貢的絲線取來。”
“諾。”婷婷將一紫檀木的盒子奉上,打開,裡面是光彩奪目的絲線。
“王妃,這是本宮進宮時,太后賞給本宮的,本宮瞅着顏色怪好看的,一直沒捨得用,今日,不妨就以這絲線來繡,你看可好?”
陳媛的手撫過那些絲線,自是知道,這絲線的貴重。
“皇后娘娘,您親自繡荷包對醉妃來說,已是莫大的恩賜,若再用這些絲線,真是再要不得的。”
“呵呵,這可不僅僅是繡給醉妃的,百子荷包,是本宮獻給我大巽朝第一位皇子之禮,再貴重,都是要得的。”
陳錦看似溫和的這句話,味地,讓陳媛的臉色微微一變。
“咦,這絲線,好香啊。”伺候在旁的碧落輕輕道。
是的,很香。
這些置放在盒內的絲線,確實,香到讓人不能忽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