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子陰着臉坐在上位,他剛走到餐廳門口,一隻切牛排的鋥亮的小刀朝他飛來,他狠狠接住,“爸,我好歹也是您親兒子!您怎麼就下得了手哇!這可是鋒利無比的刀子不是玩具啊!”
老頭子瞪圓了眼睛,“殺了你這個不知好歹的東西,省的看着心煩!”他握着叉子的手隨着他的喘息猛烈抖動,恨不得將站在眼前的他生吞活剝了。
“爸爸……”他楚楚可憐的拿着刀子,尖銳的眼神一邊小心翼翼的窺探着老頭子烏雲密佈的面孔,一邊十分小心的將自己的屁股落到椅子上。
“你給我站起來!”他兇狠的咆哮,手裡的叉子朝他的腦袋飛來,他迅疾縮了一下腦袋刀子從他的頭頂飛過,落在冰冷的地板上發出清脆的聲音。
他哭喪着臉,戰戰兢兢站在老頭子面前,他沒想到他竟會如此暴跳如雷。低着腦袋,一副任憑處置的無奈神情。
“你走的時候態度不是十分堅決,一副不再回來的模樣嗎?你給我滾!你這個不爭氣的東西我權當沒有你這個不孝子!”老頭子氣得直髮抖,拄着金燦燦的柺杖顫巍巍的來到他面前,提起柺杖朝他劈頭蓋臉的劈來,“立即從我眼前消失!立即!”他抱頭鼠竄,逃離了雄偉壯觀的府邸。
他一臉敗落的在街上游蕩,忍不住埋怨道:“下手真狠,再怎麼說我也是你的親兒子啊!怎麼可以下這麼狠的手……真是……”他一邊叫罵,一腳狠狠飛了一塊路上的石子。
夜晚八點鐘,窗外的世界一片絢麗,他落魄的遊蕩在街上,來到一家塗鴉的地下酒吧。這裡是他常來的地方,此刻,這裡一如既往擠滿了人。他擠進了人潮,來到亂混混的吧檯邊。
“路易風少爺,不知道今晚想來點什麼味道?”站在吧檯裡的調酒師一邊耍玩着調酒壺,一邊看着路易風,他是這裡的常客。
“給我來杯激烈的!”他回答。
很少有人知道,這間不起眼的地下酒吧其實是一間男同性戀的聚集地,這裡不僅設有小包廂還有很多帶有牀的房間,爲來這裡玩耍的情侶提供了許多方便,路易風是這裡的金卡會員,而且是這間酒吧老闆的情人。
“老闆等會兒就來!”站在身邊的小酒保審視着他,露出一抹詭異的笑容。
他不耐煩的瞪了一眼身邊不識眼色的小酒保,“滾!”
小酒保愣了愣,悻悻離開。
這個世界上,總有一些不識眼色的貨色。他轉過頭看了一眼消失在人羣中的小酒保年輕的背影,“他是誰?爲什麼覺得十分眼生?”
“你說剛纔的那位小酒保嗎?是這兩天新來的,還有很多不懂。”
“是嗎?”他饒有意味的看了一眼面前的酒保。
不多時,一位穿着白色襯衣身材高大的男子出現在一片混雜的人羣中,他戴着黑框眼鏡,穿戴十分
齊整,文質彬彬的模樣與眼前的情景顯得格格不入。然而,如此異類的他身份是這間酒吧的老闆,威爾。
他有一雙深邃似海的眼,散發着漆亮的光芒,穿過層層沸騰的人羣,他看到獨自坐在吧檯前飲酒的路易風那落寞的身影。
“發生什麼事了?”威爾坐到路易風的身邊,周遭是震耳欲聾的金屬樂夾雜着噪雜的人聲,空氣中瀰漫着濃郁的酒精味道和嗆人的煙味,路易風第一次來這裡的時候說,能在如此艱苦卓絕的環境中生存下來的生命,必然是生命中的強者。而今,他亦習慣了那“艱苦卓絕”的環境。
他含着一口酒,酒精纏繞刺激着他的味蕾。他看了一眼威爾回答:“沒發生什麼事。”
“真的嗎?看得出來你的心情十分不好。”威爾不動聲色的迴應。
“沒錯,”路易風端起酒杯將剩下的酒盡數灌進腹中,喉嚨火辣辣的彷彿在燃燒,“我的確心情不好,可是我也不知道爲什麼不好。”他說着靠在威爾身上,藍色的燈光下,他微眯着眼均勻呼吸着渾濁的空氣。他感到自己的肺部正在無限制的膨脹,他的心在有力的跳動,越跳越有力。
頓時,他置身一個安靜的環境裡,只有眯着眼微微有些倦怠的他。只有他,唯有他在那片黑暗中生生不息,黑暗來自他的身體,黑暗是他的身體……
在一片荒蕪的沙漠中,兩隻狒狒尖銳的撕咬啃噬着彼此流血身體,它們通紅的雙眼如熊熊燃燒的火焰,尖銳的獠牙如鋥亮的鋒利無比的匕首。火光映紅了它,燃燒着它……
他一身冷汗,威爾睜開的瞬間,看到威爾瞪圓的滿是驚駭的雙目,直直逼視着他彷彿要將他生吞活剝似的。他無畏注視着與自己靠近的眼眸,那眼神令他不寒而慄——狒狒的眼神,充滿殺機的眼神。
威爾喘着粗氣滾到了旁邊,神情木然憤怒,“你是不是愛上別人了?”他說着從牀頭櫃的煙盒中抽出一支菸,熟稔點燃,深吸一口。他習慣將煙霧憋在肺中一段時間再吐出,人的生命和這些煙支沒有什麼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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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易風掩了掩被子,赤裸的上身暴露在曖昧的空氣中,他沉默片刻,“怎麼了?”
威爾木然的表情在冉冉升起的煙霧中有些模糊,“你不覺得你的變化很大嗎?我們只是幾日未見而已。”他說着嘆息一聲,悵惘的眼神盯着對面潔白的牆壁。
“是嗎?”他側臉看着他的側臉。
“我們在一起這麼久,我自覺我還是瞭解你的。這件事真的只是我多心了嗎?”威爾的聲音中透着難掩的惆悵,“路易風,誠實的回答我吧!”他的口氣十分堅硬。
他注視着坐在自己身邊的男人,“威爾,你的感覺沒錯,我愛上了一個人,可是我不知道他是否也愛我。”他低下頭,平心而論,威爾對他很不錯,但是人的感情總是無法控制,人心也是。
威爾悶氣吞聲,繚繞的白色煙霧朦朧了他落寞而憤怒的神色,煙霧從他的鼻孔竄出,升到很遠很遠的地方消失了。他雙臂環保胸前,雙眼無神的盯着對面的牆壁,平靜下似是在醞釀什麼良久,“他是誰?”路易風知道此刻的他正在極力控制自己激動的情緒。
清閒的空氣頓時凝聚一起,像是被什麼東西控制了似的。
路易斯坐在偌大的書房中,安靜,空曠的安靜,這裡曾經是父親的戰場。而今亦是他孤獨的高峰,待在這裡他覺得自己像極了父親。如父親所言,終有一日他終於像他父親一樣活着。
維娜站在書房門口,棕色的古木門虛掩,裡面孤獨的身影影影卓卓。她小心翼翼的推開門,“已經很晚了,還不休息嗎?”她看到路易風的孤寂與脆弱,在深沉的夜色中被無限放大。她扶着他的肩膀,他攔腰抱着她,思緒雜亂的腦袋倚在她的胸前。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相信我!”她輕撫着他的腦袋安慰。
一個人的脆弱總是習慣躲藏,只在某個隱秘的時刻偷偷鑽出來,只對某個特定的人而言……
明天在路易斯莊園召開的家族會議上就會決定路易斯何去何從。此刻他的腦中一片空白沒有絲毫思緒卻又彷彿有千萬中思緒雜亂糾纏,父親爲家族公司奉獻一生,而父親最大的心願便是他繼承家族事業繼續做路易斯家族的掌舵者。此刻,對父親曾經的某些話有了些許領會。
路易風回到家已經是深夜四點鐘,夜晚好像一顆巨大的蛋包裹着這裡的所有一切。他輕手輕腳的鑽進自己的屋子裡,癱倒在牀上不多時沉沉睡去。
路易斯莊園裡停滿了各種豪華大牌車,足以辦一場豪華車展。然而,這裡的氣氛絲毫不是車展那般輕鬆愉悅的氣氛而是祭祖似的莊嚴氣氛,臉色一個比一個陰沉凝重像是發生了什麼重大的事情一般。
偌大的客廳里路易風的父親坐在中間的位置,他是路易斯最年長的人。此時,他那爬滿皺紋的蒼老的面孔上烏雲密佈,冰冷肅穆。他金燦燦的柺杖散發着陰冷的光芒,好像一把沸騰着殺氣賊亮賊亮的利劍,冷漠高傲的俯視着聚集在這間屋子中的所有人,打量着他們的“命運”。路易斯坐在他的身邊,神情亦難以言說的凝重。他十分清楚今天面對的是何等兇險,也是多大的機遇。
作爲他成爲路易斯家族掌舵者後召開的第一次家族會議,其中的意義重大自是不必言說。然而,他一定會讓這次意義重大的會議成爲路易斯家族的里程碑。
“都到齊了嗎?”老頭子冷肅的聲音打破了厚重的沉默,犀利的小眼睛仔細的審視着客廳裡的每一個人。站在他身邊的便是他那恨鐵不成鋼的兒子。
“都到齊了。”他的兒子回答了他的問題。他的眼神與他的父親如出一轍,凜冽的環視着自己喧鬧的周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