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頭腦簡單的閔柔已忘了自己的處境,不想馬上走了,立刻操起柴房的一根木棍,揚手就朝小三小四身上招呼,邊打邊罵:“我看你們敢冒犯本小姐,哼哼,真是活得不耐煩了,下次再被我撞見,不剝了你們的皮我就不叫閔柔……”老天,還有下次?
小三小四大痛之下,不禁怒火連天,咬牙切齒地暴跳起來,揮掌照着閔柔的落腳處,回擊過來。閔柔懂得一些柔道功夫,旋身閃避,回罵道:“好呀,你們倒有膽子反抗!”手中木棍再次掄起,小四的屁股又捱了一着。
小三整個身子跟着一招“餓虎撲羊”,急攫而下。
閔柔嚇了一跳,急忙退後一步,可是背後已經頂住門板了,退又退不得,偏在此時,小四怒吼一聲,從邊上欺身而進,踹起一腳,正踢中閔柔腿上。
閔柔崴傷未愈,又是迷藥剛醒,動作難免遲滯,要避避不開,立刻“嗯”了一聲,倒在地上。可她就是不服輸,眼角已噙滿淚花,手中棍棒仍舊一陣亂掃。
小四怒罵:“我看你耍橫不,哼!還橫!”一把奪過木棒,朝閔柔的臉蛋,“噼哩啪啦”打了幾個耳光子,可憐一個嬌滴滴的美人兒,頓時臉蛋浮腫,淚花盈盈。
小三吃了一驚,趕忙勸住:“小四還不住手!這妞兒是寨主的心上人,你這樣招呼她的臉蛋,寨主怪罪下來,咱們一定吃不了兜着走!”
小四聽了,慌得住了手說:“糟糕,我倒忘了!三哥咱們該怎麼辦?寨主他……唉,你這個女人,誰叫你要先打人?我一時氣憤,才……”
這人似乎很怕寨主,以爲自己闖了禍,想向閔柔解釋,又覺受委屈的是自己,話也說不下去了。從這點上,當可看出爲人不算太惡,是閔柔先動手打人的呀。
閔柔從小到大,除了冷青魂,還沒給男人欺負過,現在更覺痛苦,反抗也不是,受辱又不甘,整個人都怔住了,連小四的話也聽不到。
這時,一個大嗓門暴怒地吼道:“出了什麼事?小三小四,你們站過來!”
閔柔擡眼一看,只見眼前說話的人,是一個令人駭異的男人!他的身材不是一般的高大,至少有兩米以上,而且還是一個大胖子,臉上肌肉縱橫,一塊疊着一塊,令人油然生畏!
閔柔不由激伶伶打個冷噤,心想:“天呀,這人一定是個壞人,我怎會這麼倒黴!”
小三小四顫微微地走到高大胖子面前,恭恭敬敬叫了一聲:“寨主大哥好!”
“你們知錯嗎?”胖大漢子虎目一瞪,大叫:“竟敢欺負女流之輩,該當何罪?”不等兩人回答,目注閔柔,不覺雙目大放光彩,猛一拍大肚皮:“果然是個絕色美女,我畢大牛有福了,美女不要急,看本寨主爲你出氣!”
原來這個胖子叫做畢大牛,說的話不但豪爽,又十分滑稽。換在平日,閔柔非得笑趴不可。現在她只氣得嬌臉鐵青,渾身起了雞皮疙瘩,但小嘴還是倔強地一噘,冷聲說:“不要臉,有種你就打死他們,哼,還不放我走,還我的手機,我要打電話!”
原來閔柔的手機也給“沒收”了,否則一個電話,遠在香港和澳門的父親、兄弟,保不準會傾巢而出,殺這些強盜一個片甲不留!
“喲,這個使不得,手機暫時還不能還你!我畢大牛做事恩怨分明,自有處置!”狠狠瞪了小三小四一眼:“每人自打二十巴掌,當作懲戒,然後給我滾回被窩裡去!”
小三小四不敢不依,“啪啪啪啪”,分別重重自掌了二十下,才停下手來。
畢大牛冷哼一聲:“你們昨夜有功,今天犯過,將功補過,那就算了,快滾吧。”
小三小四大氣也不敢出一口,慌忙退了下去。
閔柔愣住了,料不到這個自稱“寨主”的人會這樣處事,而小三小四竟也相當聽話。她的心中對這幫人越加猜解不透。
畢大牛走到閔柔身邊,伸出蒲扇一般的大手,就要朝閔柔臉上摸去,一邊笑着:“果然是個好妞兒,你快說,前天是不是闖過竇大同家,撈着多少好處?一百萬藏在哪裡?”
閔柔冷冷一笑,心中十分駭異,想解釋吧,又無從解釋起。
畢大牛凝視着閔柔,呵呵一笑,接下去:“你如果說出來,我就放了你!我畢大牛是個粗人,說了算話。你要留下來,那就是壓寨夫人,全寨幾十個弟兄,還不是一樣聽你的命?你不想留下來,那就得留下南城區長的財產!”
“什麼南城區長的錢?我沒有!”閔柔身子猛往後縮,好在畢大牛的大手停頓在半空,並沒有真的摸下去,忽然聽他自我解嘲地笑笑:“是了,我生得這副兇相,你當然害怕了,但我不是壞人,你聽話,好不?”聲音果然柔和下來。
閔柔的身子一直後縮,都快縮到牆角邊了,拂袖拭了拭淚水,按捺慌亂的情緒,又很“骨氣”地擡起頭來,色厲內荏地說:“你們這羣強盜好不要臉!竟然半夜擄人,用的還是迷香,要是給警察抓到,夠你們判刑幾條命了,還不放我出去!”
“這個麼……”畢大牛仰面想了一會,又搖搖頭:“這不同,你是女賊,有膽偷走竇大同的一百萬,我是十分地佩服!對付不簡單的人,當然要用不一般的手段了。”
“你口口聲聲說我偷了狗官的錢,有什麼證據?那個竇大同是個貪官,他的醜老婆更壞!你們的腦子一定鏽透了,纔給人一句話愚弄,可真笨得很!”
“嗯,你說的也有道理。”畢大牛真是一個粗爽豪放的男子漢,雖然聽出閔柔語含譏諷,卻也大是贊同,立刻高聲傳話:“兄弟們,快些帶婆娘到廳上對質!”
柴房外頭有人應了一聲,接着腳步聲蹬蹬遠去。
這當兒,閔柔稍微定下了心。看這個人長得兇,還真是講理的人,也算不幸之中的大幸。若是一般殺人不眨眼的兇犯,今日的自己,不知死得有多慘!
畢大牛伸手抓抓自己零亂的頭髮,咧嘴憨然一笑:“我剛起牀,就聽到柴房有異,這才趕來瞧瞧。你也到廳上去吧!”
閔柔不得不聽,跟在畢大牛身後走出柴房,繞過幾間茅屋,眼看快要來到廳上,旁邊已有幾人圍攏過來。畢大牛忽又揮揮手:“兄弟們,吃了飯再和醜女人對質吧。快把酒菜上桌,爲美女接風洗塵,免得失了禮數!”
爲首一人聽了,愁眉苦臉,站着不動。其餘人也沒有動。
畢大牛環目一掃,不悅了:“你們都站着幹嗎?還不快去!二愣子,你這是咋了?”
“寨主大哥……”爲首那人走上前來,對着畢大牛鞠了一躬,囁嚅着:“山寨裡只剩十斤大米,已沒有肉和菜,連酒也沒有了……”
“那你們不會拿錢去買呀,還杵在這裡幹嗎?”畢大牛不及細想,吼出。
“寨主——”二愣子苦哈着臉,委屈地嘆口氣:“咱們這兩月來,只幹了四票買賣。第一票是個大富,得了三萬五千塊錢,但是城西的土坳村,去年收成不好,開春早已青黃不接,是您託我送去兩萬,要村長劉老漢分派賙濟村民……”
畢大牛“嗯”了一聲,想起自己學古代豪俠“劫富濟貧”的義事,顯得十分高興。
二愣子接下去:“第二票是個苦命女人,剛被忘恩負義的丈夫拋棄,孤苦伶仃可憐極了,你不但沒有搶走她的十幾塊錢,反而倒貼了五百塊給她;第三票……”
“好了,別說了別說了,咱們不是沒有錢麼?那就再幹一票!”畢大牛皺皺眉,不耐煩地說完,突然聽到前面已有手下回報:“寨主大哥,今天又抓住一個人,好像是個流浪漢……不知道有沒有錢!”
衆人不覺間,一齊翹首向聲音來處望去,只見兩個男人分別拽着一個骨瘦如柴的男人,向這邊走來。閔柔看得“噗哧”一笑——原來,那人瘦得彷彿一根竹竿,都快皮包骨頭了,這些人好搶不搶,搶這種人幹嗎!
三人走得近了。畢大牛雖然粗魯,倒不是傻子,馬上沉下臉:“胡說,這一副病懨懨神態,大概十來八天沒有吃飽飯的樣子,哪裡有錢呢?你們兩個不長眼的渾球,倒會給我添麻煩,還不將他給放了!”
那兩個手下見“寨主大哥”生氣,一時不敢頂嘴,雙手一鬆,骨瘦如柴的流浪漢當即癱倒地上,昏沉不醒。
畢大牛急忙挺身上前,定睛瞧了瞧,叫着:“糟,這人病得不輕,你們……唉,這是劫的哪門子財呀你們!——小吳快來給他看看,可千萬別叫他死了。”
衆手下當中,一人挺身而出:“寨主大哥,吳山在。”
畢大牛揮手催促:“快些給他把把脈,看是得了什麼病。”
吳山顯然懂得一點醫理,偎上前給那人把了脈,半晌說:“寨主大哥,這人看來真是一個流浪人,大概已有幾天沒吃東西了,餓壞了身子,所以才昏倒……”
畢大牛立刻吩咐:“好在咱們還有十斤大米,快些叫廚房下米淘飯,將他救活了送他走吧。”自有手下領命,擡着那人退下大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