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香香嘆口氣,委屈地回答:“他是一個頂天立地的好男人!只可惜他已經有了自己喜歡的女人了,對我十分冷淡,是永遠也不可能喜歡我了。我就算長得再好看也是沒用的!”
駱魄內心一沉,臉色微微一變,又問:“那個人是誰?”
“就是蒙面無敵一枝花!”程香香忽然又大聲地說,“他是個壞蛋!他強迫我殺了牛小強,想逼我不要泄露他的底細。我恨他,恨死他了!”
駱魄嚇了一跳,想不到一向溫柔的程香香,今天情緒的波動會這樣大;更想不到的是,她暗戀的人,居然是那個風行天下的神秘高手蒙面一枝花!
怔了半晌,駱魄才問:“香香,快告訴我,一枝花對你做了什麼事?傳聞他是個正義之士,不可能脅迫你做什麼事。”
“可他就是一個壞蛋!”程香香不肯多談冷青魂,轉而說,“我也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歡他。但我答應過他,不能泄露他的底細的,所以駱魄哥哥,你最好不要問我他的事情。”
駱魄緩了緩語氣,低聲問:“你真的喜歡上他了?”
程香香點點頭,又搖搖頭,心情實在很矛盾。
正在這時,程元化的聲音從門外傳來:“香香,你不可以喜歡任何男人!”
“爸,你在偷聽我們談話!”程香香嬌臉發紅,嘟着嘴說道,“這是爲什麼?我爲什麼不能喜歡想愛的人呢?”
程元化從門外走了進來,“爸不是有意要偷聽你們談話。香香,有件事爸一直瞞着你,就是在你很小的時候,其實我和你媽已經將你許配給別人了,你和那個孩子是指腹爲婚的。所以這一生你不可以喜歡上別的男人!”
駱魄聽到這句話,心頭好像受到沉重一擊,身體險些搖搖欲墜,趕緊定了定心神,“程叔叔,你們慢聊,我先走一步了。”
程元化看着駱魄走遠,跟着微微一嘆。駱魄的心事他何嘗不知道呢?只是自己一言九鼎,既然女兒和別人立有婚約,這件事就不能荒廢。香香只有一個人,不可能再愛別人了。
程香香聽到父親那話,心頭也好像受到沉重打擊,真是又生氣又委曲,怎麼也想不到在現今社會,父母親怎麼可以草草一個“指腹爲婚”,就將自己的終生大事出賣了?
“爸,你們爲什麼要這樣做?”程香香的眼淚流下來了,“和我指腹爲婚的人是誰?我不要跟他在一起!”
“就是你乾爹的獨生兒子冷青魂。”程元化說道。
程香香聽得一愣,怎麼那樣巧,自己喜歡的人也叫冷青魂?只是乾爹冷支洋的兒子早在十年前,就已經消失了。乾爹這些年一直派人尋找兒子,可是冷青魂如泥流入海,再也聽不到他的任何下落。
程香香又想,化身爲蒙面無敵一枝花的冷青魂,是不是就是乾爹的兒子?這不太可能,也許只是名字相同罷了!因爲同在天港,冷青魂不可能不去找自己的親生父親,即使對父親持有偏見,也不可能不去見的。
想到這裡,程香香感到又安慰又失望,芳心空空落落的,忘了再回答父親的話。
“香香,青魂雖然失蹤了,可是你們的婚約還在。”程元化嘆口氣說,“爸和你乾爹出生入死,你乾爹重情重誼,現在只有唯一的兒子是他的希望了。我作爲他的老朋友,不能再給他添亂,你聽話,雖然一枝花是個英雄,你也千萬不能愛上他呀!”
“爸,我……我不會愛上他的。”想到冷青魂曾經逼迫她,讓她開槍殺死牛小強的情景,她的心就痛。現在看到父親爲難的樣子,從小對父親的話不敢有違的她,終於垂下頭來。
程元化望着女兒的嬌臉,喃喃地說:“香香,你恨不恨爸爸?是爸爸和你媽難爲了你……”
“不,爸,我知道該怎麼做了。”程香香幽幽地說,“我想媽媽,我要見媽媽!只要你告訴我媽媽在哪裡,我就答應你,不再愛一枝花,好嗎?”
“你媽不在這裡……”程元化搖頭說,“我不是跟你說,不許你再提你媽了嗎?”
“不,我都這麼大了,一定要去見媽媽。”程香香的情緒又有些激動,固執地說,“爸,求你告訴我,媽到底在哪裡?”
程元化望着女兒,久久。最後才嘆了口氣,“你媽現在東莞丹竹鄉,你去了那裡,問一問綠風牧場怎麼走,就知道了。”
東莞,丹竹鄉,綠風牧場!
程香香於第二天,就告別父親,隻身踏上去東莞的列車。父親沒有阻攔,只是小聲地叮囑她,凡事要小心些。
程香香從父親逐漸斑白的髮絲上,解讀到一絲落寞和孤獨,更加堅定自己的決心,無論如何要見到母親,儘可能將母親拉回父親身邊照顧他。
車行半日,終於到達東莞丹竹鄉綠風牧場。
到此之前,程香香曾不止一次地想象,謂之爲“牧場”,一定是綠草如茵一望無際,天是那樣藍,地是那樣青,牛羊低嘶,放牧的孩子鞭聲輕脆,勾勒出畫家筆下的風華。
果然沒錯,程香香所見的綠風牧場,當真是綠海無垠牛羊如織,遙看去,使人的神智不禁一清。
之前曾聽父親說過,綠風牧場是一個專畜奶牛奶羊的半人工半自然的牧草地,裡面還有湖光山色,確是一個好所在。父親所能提供的只有這些,並沒有更進一步說起綠風牧場的來歷,可是香香知道,這地方或許跟老爸有關。
終於行近牧場了,程香香的心陡然間格外激動。十一年來,自己朝思暮想的母親,轉眼便要見面,真到了這時候,她的步履反而踟躕不前。
一個高大的中年男人從程香香身邊走過,望了她一眼,微微一驚,停住了腳步。
程香香走上前去,招呼說:“你好,請問一下,前面就是綠風牧場嗎?”
中年男人點點頭:“是的,你來找牧場的主人嗎?楊女士不在家,出差去了。”
程香香定睛看了看,見這個男人約有四十多歲,戴一副大眼鏡,身着一襲休閒服,說話輕輕的,整個臉容很有書卷氣的味道,遂驚異地問:“楊女士是誰?你爲什麼知道我來找她?”
中年男人苦笑了一下:“她是綠風牧場的老闆。你跟她長得很像。”
“哦。”程香香心有所悟,“不知她什麼時候回來?”
“楊老闆到蒙古引進良種奶牛,大約需要十天半月的時間。”中年男人對程香香的出現似乎感到相當興奮,“這會兒,綠風牧場交由她的弟弟打理,你可以先去看看。”
“我不進去了。”程香香搖搖頭,不禁有點氣餒;母親不在,自己當然不能冒昧求見。
中年男人理解地點點頭。
程香香又問:“不知附近有沒有房子租住?我要等……等楊老闆回來。”
“這個麼?”中年男人想了想,沉吟說:“牧場近旁的劉老太那裡,空着一套房子,我去跟你問一下,你等會。”說着,很熱情地介紹自己:“我叫霍天,是楊老闆的朋友,就在附近教書。”
“霍大叔,你好。”聽說他是母親的朋友,程香香不禁改口叫大叔。
霍天點點頭,似乎對“大叔”一稱感到受用,微微一笑,帶她來到綠風牧場左近的一幢二層高的民房裡,房主是一位花甲老太太,和一個孫女住在一樓,二樓一直是空着的,聽說程香香要租房,樂得大嘴一咧,高興地應承下來,騰出二樓的空間給她。
一整個下午,霍天都在程香香身邊幫忙,一會兒爲她修理門窗擦拭牆壁,一會兒問她餓不餓,也不等香香答應,就起身出去,不一忽兒帶了兩個豐盛的便飯回來。
霍天常常對着程香香微笑,真像是一個長者,令人感到慈祥而溫馨。
程香香邊吃飯邊問:“霍大叔,你跟楊老闆,是老朋友嗎?她是一個怎樣的人?”
“她呀,”霍天的臉容鄭重起來,其中還夾雜着欽慕,“她是一個很端莊很雍貴的女人,人長得美,脾氣又好,他對你輕輕說着話語的時候,你會覺得如沐春風,哦不,當比春風還要柔和,還要動人……哎,她就是她,只是我不能常常見到她。”
程香香愣了愣神,脫口問:“大叔,你在暗戀她嗎?”話說出來,不由開始後悔了,初初認識人家,實不宜這麼直截了當地揭人隱`私啊。
“是的,我愛她。”霍天忸怩一笑,臉色微紅,神情卻很坦白,“不怕你見笑,二十多年來,我……”大概意識到程香香只是一個大姑娘,不該將話語說得太露,遂不將話說下去。
程香香淡然一笑,說不出自己的心是怎樣一種感覺,是喜還是憂?是愛還是恨?轉眼望向窗外,外面就是綠風牧場了,就是母親住了幾十年的地方了,可是香香對它一點也不瞭解。
程香香對自己的母親,何嘗不是這樣?記憶中的媽媽,早已形影模糊了啊。
空氣稍稍地窒悶,良久,程香香才幽幽嘆口氣,問:“難道,她一直就沒有改嫁?”
“改嫁?”霍天的眼中既是痛苦又是欣慰,那神色相當怪異,“當然沒有。我說過,她是一個很好很好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