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雲鵬此言一出,整座弈星山谷盡皆譁然。
所有人都露出了恍然大悟之色。
直到現在,他們才明白,原來剛纔金雲鵬口中的“新任閣主”,並不是指馮善元,而是另有其人。
至於那三件禮物,當然也不是送給馮善元的。
“這個送禮的人究竟是誰?他這樣公然戳穿皇絕宮和縹緲谷的陰謀,就不怕這兩大上宗的報復嗎?”
“你懂什麼!此人面都沒露,只靠一道劍氣就把‘絕神蠍’給斬了,你猜他是什麼境界?”
“兄臺的意思.”
“噓!”
先前那人急忙打斷了他後面的話,壓低了聲音道:“打住!打住!這裡面的事情不是你我可以評論的,咱們最好閉上嘴巴,等會找個機會離開此處!”
那灰衣男子頭也不回,一炷青香自動飛出,落在他的手中。
隨着他一聲令下,三脈四道的修士,連同幾位道主在內,全都飛上了半空,想要開啓護宗大陣。
“是‘觀星峰’!”
十二儒生的臉色越來越驚恐。
此言一出,弈星閣的幾位道主都站在了遲夢雲的一邊,暗暗警惕着灰衣男子。
無言的壓力,籠罩在每一個人的心頭。
不過他並未向弈星祖師叩拜,只是單純的上了一炷香。
圍觀衆人大感意外,紛紛擡頭看去,只見那道劍光衝向高空,劍鋒所指之處,乃是一座巍峨高山。
遲夢雲的臉色變了又變,最終還是一咬牙,道:“前輩,這裡可是我們弈星閣,馮閣老就算有錯,也不應該交由一個外人審判,你雖然修爲高強,但我們弈星閣亦有太上老祖坐鎮,不會讓你一個外人在祖師牌位前爲所欲爲的。”
說到這裡,眼中閃過一絲失望之色。
衛勝第一個回過神來,怒吼道:“弈星閣弟子聽令,開啓護宗大陣,隨我誅殺強敵!”
這種詭異的安靜持續了一刻鐘左右。
一個金色掌印破空飛來,速度奇快,只一瞬間就印在遲夢雲的胸口。
如今那一道劍光,正是奔着這個金頂而去。
片刻之後,此人緩緩轉過身來。
灰衣男子喃喃一聲,嘆了口氣道:“她這一死,倒是忘去許多煩憂。不過她當年給了我一掌,如今我返回南垂,這一掌就由你來替她接吧。”
捧香的儒生立刻反應過來,急忙走上前去,將檀香送到灰衣男子的身後。
“師妹!”
“勸你們還是別費這個心了。”
遲夢雲愣了片刻,似乎有些驚訝,口中下意識地說道:“前輩認得家師?”
“師尊她”
只見祖師雕像的正下方,香爐牌位面前,不知何時起居然站了一個灰衣男子。
“弈星閣的底蘊?”
“你你竟敢削了我們弈星閣的金頂!”
此後數千年,弈星閣的歷代閣主都將這座山頂封存起來,在上面設下了一道又一道禁制,這些禁制疊加在一起,形成了一層淡淡的金光,被外人稱爲弈星金頂。
“你是琴道道主,所以你的師父是燕心瑜?”灰衣男子忽然發問。
此時此刻,在那香爐之中有“青香”三根,“火香”兩根,到最後,竟然還是呂自珍贏得了這場比鬥!
就在各門各派的修士竊竊私語之時,人羣中忽然有一個聲音驚叫道:
衆人都是微微一愣,一個反應快的儒生低聲道:“他他要上香。”
下一刻,他忽然伸手一指,腰間的青色葫蘆微微一晃,一道劍光刷出,沖天而起!
“他他好像有點古怪,師兄,我是不是眼花了?明明此人就站在我們面前,可我爲何感覺不到他的存在?”
觀星峰乃是弈星閣主峰,相傳當年弈星閣的創派祖師陸北遊,就是在這座山峰的峰頂傳道。
捧香的儒生揉了揉眼睛,凝神細看,只見煙霞之中,那灰衣男子已經把青香插在了香爐之中。
人羣中有人大叫了一聲。
轟隆隆!
弈星閣歷代閣主留下的禁制,在這道劍光面前就如同紙糊的一般,隨着劍光摧枯拉朽,百丈金頂轟然倒塌,從觀星峰上栽落了下來。
下一刻,所有人的臉色都是微微一變,心中不約而同的冒出一個念頭:
“那人是誰?”
不知不覺中,十二儒生竟然齊刷刷地後退了一步,似乎下意識地想要和此人保持距離。
此人身材挺拔,肩膀寬厚,此時正揹負雙手,面朝着弈星真君的雕像,背對衆人,看不清面容。
衆人這纔看清楚他的樣貌,只見是一個年輕男子,劍眉星目,長髮如墨,腰間拴着一個青色葫蘆,雖然穿着打扮十分普通,但身上卻有一股超脫凡俗的氣質。
此時此刻,三脈四道的道主全都瞪大了眼睛,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
只聽吳子墨高聲叫道:“前輩爲何出手傷人?弈星閣屹立數千年而不倒,當然有我們自己的底蘊,倘若開啓護宗大陣,前輩也沒有好果子吃,所以我奉勸前輩不要欺人太甚!”
噗!
一口鮮血,從遲夢雲的嘴裡噴了出來。
在他身後,還有負責主持閣主繼任儀式的十二個儒生。
這個背對着他們的灰衣男子,雖然不言也不語,但在他們的眼中,卻像是一座直插蒼穹的巍峨高山,而自己這些人只不過是山腳下的幾隻螻蟻,就算踮起腳尖,也根本看不到山峰的峰頂。
另一個儒生也傳音回答道:“剛纔我們都站在這裡,根本沒有察覺到絲毫異樣,此人就像是憑空出現一般!”
偌大的弈星閣山谷,此時一片死寂!
那灰衣男子不說話,整個山谷中所有人,包括弈星閣的弟子和南垂各門各派的修士,沒有一個人敢發出聲音。
香燭無風自燃,嫋嫋青煙升騰起來,將灰衣男子的背影籠罩在其中,這一瞬間竟然如夢似幻,給人一種不太真切的感覺。
灰衣男子輕笑了一聲,並未轉身,只是淡淡道:“若我說‘不’呢?”
灰衣男子冷笑了一聲,淡淡道:“弈星閣就是陳規舊習太多了,掌權者不知宗門弟子的疾苦,只醉心於權利爭鬥,上行下效,仗勢欺人,這麼多年過去,依舊沒有什麼太大的變化。”
“此人是誰?他什麼時候出現在這裡的?”其中一個儒生向身旁的師兄傳音問道。
所有人心中都冒出這樣一個疑問,尤其是那些圍觀的修士,他們都是各門各派的掌門,也算是頗有見識的人物,但此刻搜腸刮肚,卻怎麼也想不出南垂有哪一號人物與此人相似。
刷!
根本沒有給衆人反應的時間,只是微微愣神的功夫,劍光已經環繞山頂一圈。
“他是誰?”
而那灰衣男子並沒有立刻迴應,而是注視着弈星真君的雕像,沉默了片刻,看上去似乎回憶起了往事。
“不知道!”
旁邊的人被他嚇了一跳,等緩過神來,也順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
這位琴道道主,金丹初期的修爲,沒有絲毫反抗之力,被這一掌打得倒飛了出去,撞在弈星閣的山壁之上,整個人都陷入山石之中。
一刻鐘後,灰衣男子盯着面前的雕像,忽然嘆了口氣。
只聽他的聲音悠悠道:“拿香來。”
說話的是一個小型宗門的宗主,他此時瞪大了眼睛,臉色驚訝,伸手指着祖師雕像的方向。
“要我叩拜?”
沉默了片刻,琴道道主遲夢雲忽然上前一步,拱手說道:“這位前輩,你面前的雕像可是我們弈星閣的創派祖師,前輩既然到了牌位面前,光是上香可不行,怎麼說也要叩拜一下。”
“忘憂峰嗎?”
灰衣男子聽後,輕笑了一聲,並未回答,而是繼續問道:“燕心瑜她如今人在何處?”
當他們看見身後的灰衣男子時,心中都是一驚。
遲夢雲猶豫了片刻,最後還是緩緩道:“師尊早在九幽之亂的時候,就已經受了重傷,此後的三十多年一直在閉關養傷,可惜那傷勢實在太重,就算是老祖出手也無力迴天,師尊無可奈何,最終坐化於‘忘憂峰’峰頂。”
就在衆人暗暗思忖之時,那灰衣男子的目光一掃,最後落在了遲夢雲的身上。
“伱們看那!”
遲夢雲聽得微微一愣,還不等她反應過來,灰衣男子已經一掌擊出。
三脈四道之中,陸濤、衛勝、吳子墨、宋玉全都臉色一變,幾人對視一眼,忽的化爲四道遁光,將高臺上的樑言圍在了中間。
這十二個儒生都沒有反應過來,直到發現山頂上的修士都把目光看向他們身後,這些儒生才驚覺到什麼,紛紛轉過身來。
弈星閣的修士看到這一幕,一時間心緒難平,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什麼?!”
灰衣男子並沒有任何動作,只是用目光一掃,半空中的衆人忽然感到渾身冰涼,不只靈力無法運轉,就連全身血液都好似凝固了一般。
這些人沒有任何反抗之力,遁光不受控制的消失,從半空中掉落了下去。
衛勝、陸濤、吳子墨、宋玉,這四位道主此時已經驚駭到了極點!
眼前這個灰衣男子,根本沒有任何動作,僅靠一個眼神,就讓弈星閣衆人無法動彈!
這時,就聽那灰衣男子嘆了口氣,悠悠道:
“樑某當年答應過朽木生前輩,不會與弈星閣爲敵,但弈星閣與我的恩怨一言難盡,今日既然到了這裡,那就削了弈星金頂,往日恩怨,一筆勾銷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