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沙漫天,塵土飛揚。
南垂的北海岸依舊是一片荒漠,和兩百年前並沒有什麼兩樣。
樑言重回故土,思緒萬千,遁速也不禁放慢了下來。
朽木生、唐蝶仙、魚玄機、藍忘秋、元牙老祖、聞太師、魔蠍童子.
一個個塵封多年的名字,此時全都浮現在腦海之中。
兩百多年的光陰,在這個偏僻的南垂小島上,可以發生太多太多的故事。
有的人還在等,有的人已經等不及.
“終究是物是人非了。”
樑言在心中暗暗嘆了口氣。
苗素問心思敏銳,察覺到他的情緒有些波動,想了想道:“樑哥哥,要不我們先去雲罡宗吧?那裡曾經是你的歸屬,如今你重返南垂,也是該見一見當年的故人了。”
“去雲罡宗好啊。”金玉葉笑道:“我爹和雲罡宗的生意往來很多,關係特別好,記得上次去雲罡宗,元牙伯伯還送了我一件法寶,現在我回來,也該去看看他老人家。”
聽了兩人的建議,樑言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
“雲罡宗當然要去,不過不是現在,唐彩環不是還等着素問的藥材嗎?我們先去一趟弈星閣。”
“弈星閣?”
苗素問的眼中露出了一絲擔憂之色。
她對樑言的過往也有所耳聞,知道樑言和弈星閣的關係有些複雜,這裡面的是非恩怨不是幾句話能說清楚的。
樑言重返南垂,第一個要去的地方竟然是弈星閣,這讓她有些擔心起來。
“放心吧,我自有分寸,不會亂來的。”
樑言看出了苗素問心中所想,溫和一笑,擡手掐了個法訣,遁光再次催動,向前急馳。
沒過多久,前方沙漠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廣闊的綠洲,綠洲上空出現了三三兩兩的遁光,下方還有一座高大的修士城池。
樑言在半空中看見,臉色微微有些驚訝。
如果沒有記錯的話,這片沙漠曾經是北海妖族的地盤,當年他劍修初成,和阿呆聯手大鬧北海妖族的拍賣會,將當時的族長以及一衆高層殺了個精光。
從那以後,北海妖族便沒落了下去。
沒想到兩百年過去,這裡又有了新的修真勢力,取代了之前的北海妖族。
“樑哥哥,這些都是縹緲谷的人。”金玉葉看出了他的疑惑,在旁邊解釋道:“北海妖族覆滅之後,四大上宗都對這裡的資源虎視眈眈,不過笑到最後的還是縹緲谷,他們獨佔了這片區域。”
“縹緲谷”
樑言雙眼微眯,嘴角泛起了一絲冷笑。
其實如今的南垂局勢不難理解。
當年聞太師、鴻羽道人、魔蠍童子,三位通玄真君圍攻自己,雖然最後自己重傷而逃,但這三人也是一死一傷。
其中鴻羽道人被自己提前解封的劍丸所殺,乾元聖宮沒了通玄真君坐鎮,當然也就分崩離析。
從那以後,五大上宗只剩下了四個。
而在這四大上宗之中,皇絕宮的老祖魔蠍童子也被自己打成重傷,無法和聞太師抗衡,所以只能依附於縹緲谷。
至於唐彩環和元牙真人,這兩人都在和九幽盟的一戰中受了重傷。尤其是唐彩環,此人受傷最重,而且壽元將盡,幾乎無力支撐,如果不是和雲罡宗結盟,恐怕弈星閣早就被人消滅了。
綜合這些來看,聞太師成了最大的贏家。
這些年,他聯合皇絕宮,壓制弈星閣和雲罡宗,儼然已是南垂修真界的第一人。
樑言雖然沒有親身經歷這些事情,但他只稍稍推算一下,就能猜到南垂現在的局面。
正思忖間,下方的修士城池中,忽然有十餘道遁光破空而來。
這些遁光的目標極其明確,僅僅只是幾個呼吸的功夫,就已經攔在了樑言等人的面前。
“道友止步!”
一個粗獷的聲音響起。
樑言擡眼看去,只見前方有十多個修士,大部分都是聚元境,爲首的三人卻是金丹境。
至於剛纔說話的那人,身穿一套褐色勁裝,身材高大,膚色較黑,修爲在金丹後期,看上去應該是這些人的統領。
被人攔住了去路,樑言也並未說話,只是冷冷看着對方。
那勁裝男子被他的目光一掃,心中微微有些發慌,但很快就鎮定了下來,拱手道:“在下田風,見過三位道友。”
“爲何攔住我們的去路?”苗素問皺眉問道。
“三位道友勿怪,田某也是奉命行事,北海沙漠禁行三日,道友可到我們城中休養三日,之後便可暢通無阻了。”
此言一出,苗素問和金玉葉都有些驚訝。
她們其實不止一次出海,每次都要穿過北海沙漠,卻從來沒有遇到過禁行的事情。
兩女都把目光看向了樑言,似乎在等他拿主意。
“奉命?奉誰的命令?”樑言冷冷問道。
“這還用問嗎?當然是聞老祖的命令!”
田風雖然有些看不透樑言,但說到聞太師,他立刻就有了底氣,態度也變得倨傲起來。
“你是說聞太師?”
樑言冷笑了一聲,道:“我是雲罡宗的人,聞太師是飄渺谷的老祖,他的命令管不到我的頭上。”
“你是雲罡宗的人?”
田風的臉色有些驚訝。
雲罡宗的金丹境修士,他至少認識八成,但對眼前這個灰衣男子卻是一點印象也沒有,難道對方是最近突破的後起之秀?
不過,驚訝歸驚訝,在弄清楚對方的來歷之後,田風反而不緊張了。
他之前看不透樑言的修爲境界,以爲是從海外來的修士,有些摸不清底細,所以才客客氣氣。
知道對方是雲罡宗的修士之後,田風已經完全沒有顧忌。
“聞太師統領南垂修真界,誰敢不聽他的命令?”
田風把眼一瞪,冷笑道:“給你們面子才叫一聲‘道友’,勸你們最好識趣,乖乖在北海城中待上幾天,否則休怪我田風無情!”
“你也配和我‘道友’相稱?”
樑言冷笑一聲,更不多話,右手屈指一彈,一道劍氣破空而出!
那田風擺足了架勢,還在那裡耀武揚威。
在他看來,自己這邊有三個金丹境修士,而且各個身經百戰,神通非凡!反觀對面,苗素問和金玉葉都是剛剛突破金丹初期,神通實力相差得不是一點半點。
無論如何,優勢在我!
田風充滿了自信,無論如何不會放這三人離去。
但他忽略了一點,就是眼前這個看不透修爲的灰衣男子。
劍氣破空,速度極快!
田風只來得及“咦?”了一聲,下一刻就被劍氣洞穿了腦門!
砰!
一聲巨響過後,田風腦漿迸裂,渾身抽搐。
劍氣從上至下,很快就把他的肉身斬得灰飛煙滅,連元神都來不及逃出。
“田師兄!”
到了這個時候,旁邊的兩個金丹境修士才反應過來。
他們各自發出一聲驚叫,臉上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
但樑言根本沒給他們反應的時間,手中劍訣一掐,那道劍氣去而復返,瞬間就把兩人斬殺。
這一下,不只是縹緲谷的弟子,就連苗素問和金玉葉都瞪大了眼睛。
要知道,這三人之中修爲最低的都是金丹中期,而那田風更是金丹後期啊!
剛纔樑言不過是動了動手指,就在一瞬間連斬三人,整個過程甚至連法寶都沒有祭出,就算是四大上宗的太上老祖,恐怕也做不到這一點吧?
“快跑!”
不知道是誰大喊了一聲,跟隨而來的十幾個聚元境修士同時祭出遁光,往不同方向逃去。
但樑言根本沒有放過他們的打算,只是動了動手指,劍氣來回縱橫,很快就把這些修士悉數斬殺。
半空中下了一場血雨。
金玉葉和苗素問看到這一幕,臉上都露出了驚訝之色。
雖然她們之前對樑言的實力有些猜測,但畢竟沒有親眼見識過,直到看見他憑藉一道劍氣就斬殺這些攔路的修士,兩女這才反應過來。
樑言如今的實力,只怕遠遠超出了她們的想象。
“樑哥哥他好像離我越來越遠了。”金玉葉爲樑言高興的同時,心中又有些莫名的惆悵。
另外一邊,苗素問在最初的驚訝過後,臉上又露出了一絲疑惑之色。
“奇怪.我和玉葉妹妹多次出海,之前都沒有被阻攔過,爲何這次縹緲谷的人非要我們停留三日?”
“沒什麼好奇怪的。”樑言淡淡道:“我猜是弈星閣那邊出事了,他們要攔的人只是你。”
“弈星閣?”
苗素問悚然一驚:“難道縹緲谷和皇絕宮聯手攻打弈星閣了?”
“那不至於。”樑言搖了搖頭道:“南垂現在的局勢,可謂牽一髮而動全身,如果弈星閣有難,雲罡宗必定會支援,到時候就演變成四宗大戰了。聞太師如今佔據優勢,以他謹慎的性格,絕不想看到這種混亂的局面。”
苗素問聽了他的一番分析,稍稍放心,想了想又問道:“他們不對弈星閣動手,那爲何要攔住我們?”
樑言聽後,並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反問道:“唐蝶仙被害,弈星閣現在的閣主是誰?”
“沒有閣主。”
苗素問搖了搖頭道:“自從唐閣主死後,老祖一直閉關不出,導致閣主之位懸而未決,目前競爭者有兩人,一個是呂自珍,另一個是馮善元,這兩人同爲內閣長老,支持他們的人都不少。”
“呂自珍。”
聽到這個名字,樑言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
當年自己被三位通玄真君圍攻,來救自己的只有一人,一魔和一妖。
其中這一“人”,便是弈星閣的呂自珍。
“如果唐彩環不出關,那麼弈星閣推選閣主,三脈四道的道主都有投票的權利。素問,你身爲棋道道主,會把自己的一票投給誰?”
苗素問聽後,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我會投呂自珍。”
“那就顯而易見了。”樑言微微一笑道:“阻止你返回弈星閣的人,很可能就是馮善元。”
“馮善元?”苗素問臉色驚訝:“他是我們弈星閣的人,但剛纔攔住我們的卻是縹緲谷,難道他”
“從結果逆推,雖然很多事情都難以想象,但那往往就是真相。”
樑言淡淡道:“聞太師明面上不好動手,背地裡卻可以使點手段,試想一下看,如果他扶持的人當上了弈星閣的閣主,等唐彩環坐化之後,弈星閣不就成了縹緲谷的分舵了嗎?”
苗素問聽到這裡,臉色變得有些陰沉。
“如果真是樑哥哥說的那樣,那這馮善元果真該死!勾結外敵,欺師滅祖,按照弈星閣的刑律,隨便哪一條都足夠送他去刑峰祭天雷!”
“規矩都是前人定的,成王敗寇,贏的人才夠資格說話。”
樑言看了一眼苗素問,笑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此時此刻,弈星閣可不平靜,咱們現在趕過去,興許還能看個熱鬧。”
“如果弈星閣發生內亂,還請樑哥哥幫忙主持大局!”苗素問肅然道。
樑言聽後,笑而不語。
他擡手掐了個法訣,遁光把苗素問和金玉葉都捲入其中,下一刻,灰光破空,朝着弈星閣所在的方向疾馳而去。
趙國,弈星閣。
景色秀麗的山谷之中,有七座白玉高臺拔地而起。
每一座高臺上都有數百個修士,這些修士全都身穿儒袍,打扮整潔,看上去應該是弈星閣的弟子。
再看山谷四周,每一座山峰的峰頂也站了不少修士,只不過這些修士的打扮各不相同,有的着道服,有的穿袈裟,還有的奇裝異服,顯然不是弈星閣的弟子。
七座白玉高臺的正中間,還有兩個浮空的小石臺。
左邊那石臺上坐了一人,青衣儒衫,皮膚黝黑,相貌普通,此時正在閉目打坐,似乎對周圍的一切並不關心。
右邊那石臺上也坐了一人,白衣飄飄,氣宇軒昂,和左邊那人完全不同,此人的眼神中透露着一股自信的光芒,彷彿勝券在握。
須臾片刻,白衣男子從石臺上站了起來。
他看了看周圍的山峰,只見各門各派的修士都已到齊,臉上不由得露出了一絲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