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幾個人在醫院過了一夜,王芳早上的時候給大家買了早點,隔着玻璃看向安靜躺在牀上的人和撲在牀邊緊握住莫竹手不放的蘭婷,王芳又一次嘆息,她是真心希望蘭婷可以跟莫竹好好在一起的,那麼好的姑娘就這麼沒了多可惜。

“柯敏你和熙若兩人先回去吧,阿蘭見了你情緒怕是在控制不住,你也熬了一夜怪累的公司那邊我們都不在可不行。”

“我真的不知道會變成這樣”

“現在說什麼都沒用了,這事阿蘭也有責任,當年莫竹車禍後傷的很嚴重,我們當初只顧着自己的心情哪裡有去關心她的身體。柯敏,阿蘭現在都恨死自己了,若是你,會怎麼樣,所以走吧,什麼都別說了。”

柯敏走的時候深深的看了蘭婷一眼,她知道自己沒機會了,真的沒機會了。她是愛着蘭婷的可是卻無法將情延續下去,如今莫竹被自己打到性命垂危,自己跟蘭婷怕是連心平氣和說話都難了,走吧,放手吧。

“阿蘭,你多少吃一口,醫生早上不是來檢查過了麼,剛剛專家會診不是說還有希望的麼,你別太悲觀了,你看阿姨都覺得莫竹不會有事的,你相信她啊,來喝一口粥。”王芳端着一碗小米粥餵了好半天一口也沒喂進去,最後她也急了厲聲道:“蘭婷,莫竹爲了你委曲求全連命都快沒了,你就這麼折磨你自己,你對得起現在還躺在病房裡的人麼,你要軟弱可以但不是現在,她現在需要你的力量去幫她撐過去,你知不知道。”

“我喝,我喝。”王芳的話起了作用,蘭婷搶過對方手裡的粥仰脖就往自己嘴裡倒,黃色沾粘的**從嘴角流出掛在散落的髮絲上,粘在乾淨的衣服上,王芳無奈抽出紙巾坐在蘭婷身邊一點點的給她擦去那黏糊糊的污漬。

“王芳……你說她會沒事麼,我好怕,我真的好害怕她會離開我,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我改,我都改還不成麼。王芳,我不敢想,我該怎麼辦啊,唔……。”蘭婷靠在王芳肩膀上痛哭出聲,她自己自殺的時候都沒有害怕過,可今時今日的她在面對莫竹的生死上怕的魂飛魄散。

王芳輕輕的拍着她的後背放緩了語氣說:“你還記得她剛來公司時候的樣子麼,土的都快掉渣了,看人從來不敢擡頭,說話也是唯唯諾諾的。你說若不是你經常調戲她,那姑娘還會這樣麼,也許不會的。阿蘭,是你帶着莫竹走進這條路的,在她還沒有搞明白這是怎麼回事的時候,你就強行進入了她的生活,這是你的不對,也是你的疏忽。你的一句喜歡說的有多輕鬆,我們可以當成一句隨口的玩笑,可她不是,她很認真的聽着你對她說過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你說我喜歡你阿呆,她會放在心裡一點點的攢着,然後將其變成一座巋然不動的大山。幸好你是幸運的遇到了一個好姑娘,在你玩累了想要放手的時候她會順着你,在你又去找她的時候她也不會待你反常。阿蘭,我不知道作爲朋友的我應不應該說這句話,其實是你害了她,如果沒有你,莫竹還是那個可愛呆愣的莫竹,你也還是整天喜歡捉弄人的你,可當呆愣的她遇到愛開玩笑的你,這事性質變了,她愛上了你,願意爲了你的快樂而委屈自己,願意爲了你的幸福而放棄自己。阿蘭,去愛她吧,用你的心你的全部好好待她,現在去愛還不晚,只要你肯敞開你的心去真正的面對那個傻姑娘。”

兩人從外面回到病房外的時候董歆語站在門口,“我媽在裡面”她指了一下然後便在門口坐下盯着蘭婷看,過了一會她說:“蘭姐,你到底有什麼好,可以讓我姐就算不要命也要維護你,你能告訴我麼。”即便感情不好但畢竟還是親姐妹,董歆語在看到躺在病牀上的莫竹後心裡也是緊了緊,她在那一瞬間回想起來爸媽還沒有離婚前,她們兩個人在一起玩鬧的時候莫竹都會讓着自己,都會護着自己,都會對自己說,妹妹有姐姐在別怕。

自從昨晚她就一直盯着蘭婷看,上上下下一遍一遍的打量,就差把人給看透了,她真的沒看出來蘭婷哪裡值得姐姐不要命的去愛。長相,也就是長得略微有氣質些,脾氣,差的要命,年齡,更不用說了比莫竹大了那麼多,董歆語真的不懂莫竹到底看上蘭婷什麼了,不懂爲什麼柯敏和莫竹都這麼不顧一切的維護她。

蘭婷聽了董歆語的問話苦笑一下沒回答,她也問自己,是啊,憑什麼,憑什麼。她恨自己當初的隨意,恨自己對莫竹的引誘,恨自己爲何不好好珍惜她。

下午三點半莫竹再次被推進手術室,在莫竹被推進去之前蘭婷在莫竹的臉頰處輕輕的吻了一下,然後伏在她耳邊說道:“阿呆,一定要活着出來,這是命令,聽到了麼。”

大門關閉眼淚決堤,阿呆,對不起原來是我害了你,阿呆,如果愛我就活着給我出來,如果你愛我就堅持下去,別放棄自己。

莫竹的修復手術做的不算特別順利不過倒是沒出現大事故,雖然在手術的過程中一度停止心跳,可是頑強的信念還是給鮮活的生命創造了更多的驚喜和可能,當莫竹在長達五個小時的手術後被推出來時,醫生寬心的對病人家屬說:“手術非常成功,只要安穩度過四十八小時,病人就會慢慢好起來。”

“阿蘭,你看,你的阿呆多厲害,所以相信她一定會回來找你的,別哭了。”王芳擁着喜極而泣的蘭婷站在搶救室門口,鼓勵着這個快要失去信心的朋友。

在醫院呆了一天一夜的董桂蘭在聽說大姑娘不會死之後眼前一黑暈了過去,董歆語這邊只能先照顧媽媽,所以陪莫竹的居然還是這個大爛人蘭婷。

“阿呆,你真勇敢,原來你纔是最棒的。”

“阿呆,已經過去六個小時了。”

“阿呆,已經過去十四個小時了。”

“阿呆,已經過去四十二個小時了,我在你身邊。”

“阿呆,已經過去五十六個小時了,你怎麼還不醒過來,別嚇我好麼。”

蘭婷就這樣坐在重症監護室裡陪着她的小呆子度過了這讓人難熬的四十八小時,可是度過危險期的莫竹卻遲遲沒有醒過來的跡象,醫生在第五天過來給其檢查了身體說沒問題就走了,蘭婷急得對着那名年輕的主治醫生大喊道:“沒問題,那人怎麼一直昏迷,沒有清醒的跡象。”醫生只是勸到:“這位女士你彆着急,等在觀察觀察再說。”

王芳在下班給蘭婷送飯的時候看到蘭婷一遍遍執拗的親吻着莫竹那乾澀的脣瓣,然後喃喃自語說:“阿呆,從進來到今天已經整整第五天了,快點醒過來看看我好不好,嗯,你現在怎麼變得這麼懶惰了呢,一點都不乖了。”看着快要撐不住的人王芳走上前將蘭婷按在椅子上坐下,“阿蘭,今晚我守着莫竹,你回去睡一覺。”

“我不回去”

“你這樣不行,別莫竹在沒醒,你又暈過去了。”

“我守着她,一刻也不離開。”

“你怎麼這麼擰呢,趕緊回去,你看你眼睛都凹進去了,你要是不想讓莫竹醒了看見你心疼,你就回去好好睡一覺再來。”

“我怕我走了她找不到我,睡不安穩。”

“呵,現在有責任意識了,行,也不晚啊。好了好了,不差這一晚上啊,你打車回去別開車了,你萬一出點意外莫竹這白堅持這麼久了,吃完飯就快回家休息去。”在王芳的生拉硬拽下終於把蘭婷弄上了出租車,當王芳回到病房拿出毛巾想給莫竹擦臉的時候發現莫竹的眼角有大顆晶瑩剔透的淚水流出,王芳用熱水燙過毛巾輕輕的將莫竹眼角的淚痕擦去,她邊擦邊哽咽的說:“你是知道的對不對,你也能聽到對不對,她守着你罵自己你心疼了對不對,莫竹,快點醒過來吧,好麼。”

夜裡王芳趴在牀邊睡着了,在她熟睡時身邊一直安靜沉睡的人努力的動了動她的手指,然後再次陷入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