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治喪間, 宮裡宮外都不許有大肆的慶典與活動。老百姓們平日裡也只是老實的過日子,除了逢年過節,男婚女嫁時熱些。但後宮裡的妃嬪們的日子就更沉悶了。
聽戲什麼的, 現在當然不適合, 但三二個在一起, 游下御花園總沒人說什麼吧。
不過也不是誰都有這個空閒的, 皇后和那些位份高的妃子們, 總得裝裝樣子留在自己的宮裡,爲太后念念經文什麼的,可位份低的貴人、才人之類的, 倒是可以在院子裡走動走動的。
幾個位份極低的才人在圓子裡輕聲細語的交談,時而看看圓裡的花草飛禽, 不像往日裡一般的嘻笑, 在宮裡頭做任何事都得小心, 不然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怡欣獨自一個人坐在池邊的一棵柳樹下看書,天氣漸漸要轉涼了, 但今日日頭正好,也不覺得如何的冷。
正當她看得專心時,旁邊種着的桂樹林裡,有着爭吵聲傳來,聲音並不大, 卻輕輕脆脆的極爲好聽, 使得怡欣也好奇的屏住呼吸聲靜靜的聽着。
“佳月平日裡我們相交這麼好, 你就不能幫我這一回。不過是要你在高公公面前說幾句好話, 就這麼難爲你嗎?枉我那時還一次次的幫你.......”靈心想去皇上身邊當差, 之前一直沒有機會,在藏春閣每天都做些打掃的工作, 什麼時候才能當上主子。
而原本同她一樣,在別的宮裡做些不得力活兒的佳月,卻在早兩天調到了西暖閣,誰不知道那是皇上的私自休息的地方,連皇后也沒有進去過呢。
“靈心,我不是不幫你,我纔剛剛進去不過兩天,連高公公的面都沒有見到,在跟着幾個大姑姑學規矩,姑姑說了,得學好了才能見着主子,就是見着了,沒有伺候好,那也是輕則打板子,重則怕是要掉腦袋。等我熟悉了,就幫你說情好不好?”佳月輕聲的解釋着,讓靈心的臉色好看了些。
轉念靈心便好聲好氣的問,“那西暖閣好看嗎?裡面有多少寶貝啊?還有.......”
佳月無奈的搖頭,“都說了,我纔去兩天,還沒到裡面去過,不過倒是見着了一回皇上,這還是我第一次見着呢。”佳月的眼睛裡有了亮亮晶晶的光閃,看得靈心好不妒忌。
不過也沒什麼,她比佳月漂亮多了,佳月見着了皇上不也沒有被看中當主子,而她有信心只要皇上見到她就會喜歡她的。
佳月又似突然想到什麼,眼睛裡的光閃又黯了下來。“皇上連瞧都沒有瞧我一眼,不過也難怪,有寧答應在,想來皇上纔不會看其她人呢。”佳月腦子裡浮現出那張傾國傾城的容顏,便完全打消了其它的念頭。那人脂粉未使,素雅一身便已奪去三宮之寵,六院之貌了。
以前高高在上的寧妃,被太后一道懿旨給貶成了一個答應,可其她娘娘們一樣拿她沒辦法。皇上把她護得緊緊的,除了早朝的時候,其它時間,她都伴在皇上的身邊。
怡欣聽了她們的話不覺好笑,這些剛進來沒有多久的小宮女還不知道這後宮的殘酷,也是了,等她們老練起來,反而更難接近帝王了。
寧答應?怡欣默默的低語,“舒顏你最大的敵人,就在你最想接近人的身邊,你的善解人意,比她的傾國之貌又如何?若我是你,我會選擇接近寧答應,儘管那比接近帝王容易不了多少,但這卻是唯一可能成功的路。”
不管其它人是什麼心思,顧寧卻是獨自住進了尹禛的西暖閣,裡面比自己先前所住的景秀中要素淨得多,但處處皆是以舒心雅緻爲上。在則尹禛這段日子忙於國事,倒不常來這裡,就是來了也只是小坐上一會兒,喝懷茶水就走了。
她唯一的不便之處,就是不能像以前一樣隨意去園子裡走走了,想來這時有不少人等着抓她錯處找她麻煩呢。宮裡的女子本來樂趣就少,而她就更顯得寂寞了。杏兒和二哥更不方便來這裡,景秀宮裡的其她宮女她並不放心,還不如挑選幾個偏遠宮裡做些雜事的小宮女好些,她自持自己並不是嬌貴的女子,只是一直來被人寵壞了而已。
這日天氣正好,顧寧卻也出不得西暖閣,只得在院裡挑了本書看,心思不着邊際的想着雜事。
陽光透過樹葉點點的灑在她的身上,雖是被將爲了答應,在這西暖閣卻仍是穿得與景秀宮無樣,雪色的流雲錦在陽光下看來起來更是奪目,也許是連日來的風波平靜下來,她的神情少了平日裡的憂鬱而變得柔美沉靜起來。
尹禛剛一走進西暖閣便見佳人如畫的景緻,含笑不語的輕輕走近她的身後,原以爲她看得正專心,連自己站在了她的身後也不清楚,等過了一小會兒,他便知她心不在此,否則這頁書也看了太久了。
“在想什麼,這麼專心呢,連朕都沒發現!”尹禛低聲輕問,正對上顧寧受驚的盈盈水眸,不由的一笑,明明生得是一副集天地靈秀的容顏,卻偏偏總是在不經意間露出傻傻的樣子。
要是她能對他全心全意的依賴有多好,想到這裡,尹禛的眉宇間有了一抹鬱色,似雲霧卻不易散開。
“寧兒不過是在想連日來的一些雜事罷了。”顧寧低下頭,把目光放在了手中的書上,她該不該向他開這個口,還是在等等。可是在宮裡到底要等到什麼時候去,她想回家看一看,還有青衫的下落,若是他有回來過沒有看到她會急壞了吧。
尹禛俯身抽走她手裡的書,挑起她的下顎,凝視了她片刻,直到她白玉般的臉上開始微微的紅潤起來,如染上了最好的胭脂,卻不知她是氣,還是羞!
在她別過臉發怒前尹禛收回了自己的手,顧寧在心裡悄悄鬆了一口氣,她現在處處要防的不只是那些後宮的女人們,這個男人對她來就更危險且無處可避。
“寧兒,朕想問你一句實話,若是他死了,你會接受朕嗎?”尹禛第一次用上了自己的帝王威儀,語氣淡淡卻有着不容任何人漠視的壓力,逼得顧寧原本微紅的臉上已是煞白一片,不自覺貝齒咬緊了紅脣,隱隱口中有了一絲鐵鏽味,她才驚覺自己咬破了脣,火辣辣的痛楚傳了來。
尹禛輕輕笑出聲,但笑意獨不見眸中,只有犀利與怒火,更深的是他隱藏在心裡最沉處的妒火。
他的臉色讓顧寧害怕起來,由其是他眼中的怒火,可還未等顧寧退後,便被他身上的氣息便包圍住了,尹禛有力的雙手牢牢的將她困在自己的懷裡,深深的吻上她殷紅還帶血□□惑的脣,含着血腥芬芳的甜蜜讓尹禛眸中的火光更是灼熱起來。
“嗯!”顧寧這次沒有軟弱的求饒,而是狠狠的咬上了他的脣,交織在一起的血腥味讓她噁心。尹禛只是吃痛的悶哼了一聲,雖不再吻她卻也沒有放開她。
過了良久,尹禛在那雙不馴的目光下還是選擇了退步,緩緩放開了手,讓顧寧掙開了他的懷抱。顧寧全身都在顫抖,不是怕,而是氣,是怒到極致。
若只是她一個人,她不會再待在這裡任他欺凌。一個男人若是用軟的得不到,就非得用如些下做的手段嗎?她錯看了他!
“寧兒你怎麼能如此天真,朕是帝王不是聖人,朕也會......”他也會嫉妒,也會渴望得到。看着顧寧冷漠不語的望着他,最終他未把話說完。
是啊,帝王也只一個凡人,不過是有着最大的權力而已,所以他若是想強娶豪奪別人又怎麼敢說個不字!
尹禛複雜的心緒最終化爲了往日的平靜,對她臉上的怒意視而不見的開口。
“待會換身衣服,隨朕去凌相府,若是你想回家看看也是行的。”說完尹禛便不再看她喜憂難辨的神情,只是轉身進屋裡去換平日裡出宮的便衣去了。
回家,是啊她想家很久了,可是、可是爹爹、大哥、劉伯都不在家裡了,那個家終是缺了好大一塊,一想起來胸口就痛得厲害,直至慢慢的麻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