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的眼眸黯了一下，輕聲問道：“只有……感謝嗎？”
“不然呢？”白芷落聽罷，臉燒得滾燙，“你還想要別的嗎？”
“不是，白小姐誤會我了。”楚清決語氣有些許淒涼。
“方纔……楚公子可是叫我芷落？”
楚清決眼神一頓，自知是自己沒能控制住心境，此時更不可否認這事實，遂開口道：“沒錯。白小姐不樂意楚某那樣稱呼你嗎？”
白芷落低垂着眼眸，看不清楚臉上的神情，好長時間，才小聲回道：“……不是。”
楚清決聽罷，眼角染上了一絲笑意，正欲要開口，卻被白芷落搶了先，“楚公子……是不是早就認得我？”
男子喉間輕哽一下，說道：“沒有。楚某不曾見過你。”
“當真？”
“當真。”
白芷落心中失落了幾分，又想到面前之人在危難時說的那些話，似有些不甘心，繼續問道：“那爲何楚公子這番捨身相救？既是以前不曾相識，又爲什麼那般執意？我不懂。”
楚清決緊緊抿着雙脣，心中涌起苦澀之感，直逼到胸腔中，令他呼吸有些疼痛，“我……只是下意識要那麼做的。”
“下意識？”白芷落不解，“爲何下意識要救我？還不惜要犧牲自己的生命？”
楚清決見無法糊弄住這女子，白芷落的眼神又緊緊相逼，差點兒就要忍不住將心裡的話脫口而出。
”因爲我自小身世慘淡，見不得周圍的人受到傷害，所以才下意識地想要救你。”
“這樣嗎？”白芷落失落道，“也罷，那你可與我說說這慘淡的身世嗎？我也想爲你分擔一份憂愁，也算是還了你的救命之恩，待以後有機會，我也定會傾力相助，不惜以性命來幫助楚公子的。”
“莫不要這麼說。”楚清決擡手撫了撫女子有些許凌亂的頭髮，“我不要你爲我做任何犧牲。”
柔聲的話語將白芷落的心狠狠揪住，那幼年時的情景又一次從眼前閃過。少年青澀的面龐微微一笑，伸手揉了揉女孩的髮絲，溫柔道：“我走了，下次再來看你。不要嫁給別人，我會娶你過門的。”
可是，這一別，有去無回。
白芷落心中酸楚不已，擡手握住男子的手，冰冷一片，看着他一身刺目的血跡，淚光在眸中漸漸顯現，將那手攥地越來越緊。
“白小姐？”楚清決叫道，看她一臉失神的模樣，“你怎麼了？哪裡不舒
服？”
白芷落驚覺自己失了態，連忙將男子的手放下。“沒有……只是想到了一些陳年舊事，無礙。楚公子還是與我說說你的身世吧，就算是相識一場，也讓我瞭解瞭解你，可好？”
楚清決輕嘆一口氣，思索良久，才緩緩開口道：“不知白小姐可否還記得朝廷中有過一個楚大人？他叫楚明淳，是我的父親，早年在朝中做官，一直風調雨順地過來，卻沒料到在先皇傳位之時，保錯了主，與對立的那番人在抗衡之中失了勢力，最終被現在的聖上追究罪名，抄了家。我與母親有幸逃過一劫，但不敢以真實的身份活下去，一路艱苦，最終淪落到戲院，做了一名戲子，從此便以’花穹’之名苟活於天下。我的母親習慣了錦衣玉食的生活，受不了市井人的排擠，便住去了深山老林中。”話音落下，兩人皆沒有說話。
“好生淒涼……”白芷落聽了，喃喃道，心中也跟着苦澀起來，“你放心，我絕不會揭發你的身份，如果楚公子有什麼需要，便儘管開口，小女子能做到的，定會爲你去做。”
“此話當真？”楚清決揚脣一笑。
白芷落不知道他心裡藏了一番什麼心思，傻傻地答道：“當真。”
“那便好。”楚清決抿了抿嘴，一臉愜意地說道，“那你餵我喝水可好？”
白芷落一聽，臉“唰”地一紅，知道自己被調戲了，嗔怒道：“楚清決！你可別過分，現在的你滿身是傷，可打不過我！”
“哦？是嗎？”楚清決擡了擡手臂，“那可不一定，要不要來試一下？”
“你……”白芷落瞪圓了一雙大眼。
“你們別吵了……”小丫頭從身後走了過來，“這是最後的乾糧了，楚公子你受了重傷，快些把它吃了。”說罷，將裝食物的袋子放在了楚清決的身邊。
“丫頭，我們沒有吃的了嗎？”白芷落皺着眉頭問道。
“是的小姐，這是剩下的最後一些了，待楚公子可以走動後，我們必須要出了這山洞，否則就要餓死了。”
“知道了。”白芷落點了點頭，拿起袋子，將乾糧遞在楚清決的嘴邊，“吃吧，吃完了我們還要趕路。”
楚清決看到小丫頭，才突然想起了那匹狼，側目看去，那狼在離三人很遠的地方，已經沒了生跡，血液染紅了周圍一大片土地。問了白芷落，才知道小丫頭是在打了水回來後發現二人不見的，焦急中忽然聽到石洞深處傳來一聲極其微弱的呼喊聲，自知二人遇到什麼不
測，才一路拿着匕首跑了進來。在自己昏迷的時候，將洞口處的包袱和火把也一併拿到了這裡。
楚清決張開嘴，咬了一口乾糧，笑道：“好香。”
“這有什麼香的？”白芷落奇怪道，“和這幾日吃的東西不是一樣嗎？”
“不一樣。”楚清決挑眉道。
“哪裡不一樣？”
“這可是白小姐親手喂到我嘴裡的，自然不一樣了。”楚清決說罷，又下口一咬，吃得津津有味。
“你……你可惡！”白芷落一把將乾糧拿走，“我不餵了！要不是看你的手是因爲我受傷的，我纔不會餵你吃東西！”
“白小姐莫要否認。”男子微微一笑，“方纔那危急時刻，白小姐確實發自內心地爲楚某擔憂，不是嗎？我可不認爲是因爲什麼感謝之情。白小姐覺得呢？”
“胡說！”白芷落聽罷，氣急道，“我怎麼會擔憂你呢？那只是因爲害怕好嗎？不要亂揣測。”
“哦？那方纔又是誰……”楚清決拖長了聲音，擡起那隻沒有受傷的手，食指輕輕掃過女子的眼角，眼神疼惜道，“哭成了淚人呢？”
白芷落呆呆地望着他，被那隻似乎有魔力的手帶走了心思，心中一陣悸動，又伴着一絲寂寥，愣在原地。
“呵，白小姐莫不是對我有意思？”楚清決看着那張發呆的臉，甚是惹人。
白芷落的臉“騰”地一熱，連忙挪開了身子，轉過頭後輕罵一句：“想得美！”
小丫頭在一旁看着這二人，不知道在此前發生過什麼，似乎突然之間他們的距離就進了好多，氣氛也有了些曖昧之味，遂跑到小姐身旁，神秘一笑：“小姐？”
白芷落看着她那鬼頭鬼腦的樣子，沒好氣道：“你這機靈鬼，又在那小腦袋裡想了什麼壞主意？剛纔那匹狼還沒有將你的機靈勁兒嚇跑了去？”
“哎呀小姐！怎麼這般說我？”小丫頭氣鼓鼓地嘟着嘴，“我可是沒有什麼壞主意，只怕是小姐……”說罷，小丫頭眼睛一揚，壞笑着。
“我？我怎麼了？”
“不是小姐怎麼了，是小姐和楚公子……怎麼了？”小丫頭看着自家小家的臉色一下紅一下白，開心得不得了。
“去，收拾包袱去，少在這裡亂說話。”
白芷落羞憤地要趕她離開，小丫頭一看，吐了吐舌頭，“那我不打擾二位啦！”
說罷，便拿了包袱躲在遠遠的一邊，自顧自地整理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