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節 草原婚禮

一夜,我就在昏天黑地,糊里糊塗中度過了。酒精時候倒也還能勉強保持思維,到了後來,連腦子裡都昏沉了,只覺得天暈地轉,整個身體都猶如一片飄零的落葉,在波濤洶涌的海浪中,幾番沉浮,幾番掙扎。最後,終究還是徹底淹沒,徹底沉淪在了那片冰冷無邊的海水之中。

第二天晌午,我好不容易纔睜開沉甸甸的,幾乎黏在一起的眼皮時,太陽已經曬在炕沿了。漸漸地,回想起了昨晚的事情,免不了有些鬱悶。起身照了鏡子之後,才發現衣服已經換過了,頭臉都擦洗過了,如果不是看到頭髮裡已經結了血痂的傷口,彷彿昨晚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一樣。怪哉,我到後來真的醉如爛泥,竟然連這麼一番動作都不知道,最後的記憶,仍然只停留在我躺在多爾袞的懷裡,咬他手指的那一刻了。

見我醒來,幾個早已守候在外的宮女們魚貫而入,伺候我梳洗。很快,早膳也擺滿了一桌子。由於宿醉,我口乾舌燥,肚裡空空如也,於是端起茶杯牛飲了一通。放下杯子後,剛好阿進來了,我吩咐其他人退下,向她問道:“昨晚皇上什麼時候走的?”

“皇上一直待到五更時候,後來武英殿的人來接皇上去更衣上朝,方纔離去。”

我拿起面前的一塊豆沙奶捲,咬了一口,慢慢地咀嚼着,目光有點發直。卻沒有說話。

阿熟悉我的每一個言行方面地習慣,見我這般作態,於是不待我問,就將事情的經過詳細地敘述了一番:“昨夜主子醉酒之後,皇上不準奴婢們進來伺候,直到主子睡着了,才令奴婢把水盆和衣衫送了進來。皇上還不讓奴婢插手,單獨在這裡。給主子更換了衣裳。還仔仔細細地擦洗了一番。後來也沒有睡覺。就一直坐在炕沿發呆到天亮,這纔去了。”

一面聽,我一面將整個奶捲都吃了下去,不知道怎麼回事,恍惚間,嘴巴里的食物似乎變了味道,明明是香甜的奶香味。卻越來越怪異。到了後來,漸漸成了一種又腥又鹹的味道,古怪得很。昨晚的情景又一次浮現在腦海,想着想着,我就不知不覺問出了聲手,怎麼樣了,沒事情吧?”

阿的神情有些詫異。“皇上地手?奴婢倒是看到很多血來着。不過還以爲是主子流地,皇上當時臉色很不好看,也不讓奴婢插手。奴婢就不敢再探究了。”

我越發地心煩意亂,於是擺了擺手,“算啦,他愛怎麼着就怎麼着去吧。對了,昨晚地事情,你一定要管好其他奴才們的嘴巴,不要傳揚出去。畢竟皇上納妃在即,突然傳出這麼一件事情來,外面的人肯定要笑話我狹隘善妒,醋海掀波,倒顯得我無能庸碌,誠實可笑。”

“嗯,主子放心好了,奴婢肯定會盡力約束她們的。”阿答應了之後,又頗爲擔憂地望了望我,關切道:“奴婢知道主子爲了小阿哥被送走的事情煩惱,也無從慰解,還請主子儘量寬心,不要愁壞了身子。”

我知道她這話是另有所指。我和多爾袞冷戰了大半年,鬧出了兩次“流血衝突”,至於具體因爲什麼事情慪氣,別人不知道,可阿作爲我身邊最親信的人,不可能不知道。所以,她這是勸我早點和多爾袞和好。畢竟,在外人看來,我屢次忤逆,甚至弄傷了一國之君,到現在還沒有被打入冷宮,實在算是個特例了。不過皇帝的耐性就算再好,也遲早有一天會消磨乾淨地,等到了那一天,我的下場肯定不容樂觀。

不過,我捫心自問,也有些愧疚的意思。其實多爾袞也不是完全有錯的,我也不是完全沒有責任的。我們之間之所以鬧到現在這個地步,除了誤會,恐怕更多的應該是性格不合,人生觀和價值觀方面存在着很大差異的問題。若是現代人,彼此都認清了這些,肯定早已分道揚鏣了。可是我現在在古代,除了等他休掉我,我沒有任何辦法逃避。更要命的是,他現在地身份不再是王爺了,我當福晉地時候若被休棄,最多也就被攆回孃家;可是現在,我恐怕只有蹲冷宮的待遇了。縱觀歷朝歷代那些被廢的皇后,貌似沒有幾個能夠善終地。想到這裡,我禁不住也有點心虛。

不過呢,我確實也有點有恃無恐的想法。雖然他好色了些,對我也不夠關懷體貼,又獨斷專橫了些,但他絕非反臉無情之人,要說他心裡一點也沒有我,也確實說不過去。再加上他目前所有子女都是我一個人生的,即使我有朝一日徹底失寵,看在兒女們的份上,他也不會拿我怎麼樣的。也正因爲如此,我纔不怎麼在乎他的寵愛,也很少因爲女人的問題吃醋。

於是,我也就略略放心下來,淡淡地說道:“嗯,你不用擔心,我早已想開了。至於皇上——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他愛怎麼樣,就隨他去吧。”

……

八月二十五日,下午,河北平,喀喇合屯圍場。

仲秋時節的平,真是大自然最完美的傑作。無論是草原還是林海.都充滿了濃郁而壯闊的塞外風光,令人歎服。不論是湛藍的天空,潔淨的白雲,柔和的清風,潺潺的小溪;還是清澈的湖泊,壯美的高山,遼闊的曠野,全部完美地糅合在一起,宛如一幅巧奪天工的畫卷。這美麗的塞罕壩上,但見紅葉漫山,霜林疊翠,層林盡染。漫山遍野的紅葉溢金流丹,簇簇紅葉中,金黃的白樺葉,黛綠的松針,融在一起煞是好看。

遼闊的草原上,已經星星點點地分佈了一座座白色地氈房。遠遠望去,恍如風吹草低之時,所現出的羣羣白羊。只有漸漸接近之後,纔會發現,這裡其實是一座規格齊整,分佈有序的巨大軍營。只不過現在這座軍營並非是爲征戰而設,而是爲了皇帝的秋獮和迎親而設。

軍營外的開闊地上,聚集着浩大的人羣。這支五六千人的隊伍裡。人人都一身簇新。打扮得光鮮精神。排列着整齊的隊形,筆直而鄭重地佇立着。不但他們帽子上地鮮紅色地帽纓,連馬兒都跟着披紅掛綵,到處都是豔麗地裝飾,遠遠望過去簡直就是無邊無際的火燒紅雲。一面面顏色各異的龍旗在猶如樹林一般豎立的旗杆上迎風飛揚,獵獵作響,裝點得場面上一片威武鮮明之色。

在衆多王公大臣的簇擁之下。多爾袞勒馬佇立在隊伍前頭。他今天穿了一身正紅色的吉服,雖然置身於這片喜慶顏色的海洋之中,卻格外地卓然拔萃。遠遠望去,他就像一團烈烈燃燒地火焰,像一朵孤獨瑰麗

,像一顆絢爛奪目的寶石,令人不敢仰視,生怕被他出的懾人光芒灼痛了眼睛。

陽光似揉碎了的沙金般灑在他的面龐上。恍如天神下凡。此時的他。神色一如往日的沉靜,就連幽深地眸子裡,也不見半點波瀾。湛藍地天空中。一隻雄鷹正張開寬大的翅膀,緩緩地翱翔着,他一直仰頭眺望着,直到雄鷹漸漸飛遠,變成一個小小的黑點,最後徹底消失。

阿山匆匆地策馬趕來,距離多爾袞有一箭之地地時候,立即翻身下馬,匆匆趕來。到了馬前跪地打千,“皇上。”

儘管風很大,氣候甚是涼爽,可他居然汗流浹背,多爾袞看在眼裡,已經明白得差不多了,“怎麼,還沒找到你們主子?”

“回皇上的話,奴才派人分頭去找了,可是到現在也沒有準訊傳來,奴才打聽了一番,才知道豫親王一大早就帶了些親兵去壩外行獵去了。”阿山低着頭回答道。涼帽下面,汗水順着臉頰流淌,他也並不擦拭,“想來是記錯了時辰……”

周圍的王公大臣們也聽到了這些,於是忍不住交頭接耳,一陣輕微的騷動。多爾就算沒有回頭,也能猜出他們究竟在議論什麼。

多爾袞知道,多鐸很不情願將女兒嫁給李淏,卻胳膊拗不過大腿,勉強答應了。這次來灤平,他就更不高興了,說哪裡有岳父親自出迎女婿的道理?然而這樣的儀式,沒有他出席實在很說不過去,於是多爾袞開始“威逼利誘”,最後多鐸招架不住跑馬打獵的誘惑,還是勉勉強強地跟着來了。可是眼見着迎親隊伍集結完畢,卻不見了多鐸的蹤影,原來,這傢伙又玩起故意失蹤的把戲了,這的確讓多爾袞很下不來臺。

於是,多爾袞聞言之後微微皺眉,有些不悅,“好啦,別替你們主子找藉口了,他是什麼樣的人,朕最清楚了,其實早該預料到的了……”

剛剛說到這裡,就遠遠地看到了正前方的隱隱約約地出現了旌旗的杆頂,漸漸地,一支頗具規模的隊伍出現了,同樣地披紅掛綵,一片鮮豔之色。與此同時,一騎快馬朝這邊馳來,距離這邊還有五六丈遠的時候就滾鞍下馬,跪地稟報:“皇上,朝鮮國王已率隊送孝明公主到來,請求覲見皇上。”

多爾袞微微點頭,然後對面前的阿山做了個手勢,說道:“找不到就算了,到時候再說吧。”

阿山立即“嗻”了一聲,退到旁邊,找到自己的位置站定。同時,給贊禮官遞了個眼色。贊禮官看在眼裡,立即拉長聲音道;“奏樂~~”話音剛落,隊伍兩側立即站出兩排軍士,齊刷刷地面對面站定,中間留出約三丈的空當,一齊手持海螺,吹起了莊嚴雄壯的號角來。眼下雖然是迎親,卻是李淏從世子到國王的身份轉變之後,第一次與多爾袞見面。這外藩國君覲見天朝皇帝的禮儀,可是萬萬不能馬虎的。

很快,李淏就在大批隨行人員的簇擁下,遠遠地出現了。儘管他在送親的同時也是要做新郎的,不過出於藩王覲見皇帝的形式,他鄭重其事地穿了最正式的王服,帶領着隨行的朝鮮衆臣穿過“夾道歡迎”的兩排清軍,向多爾袞和衆王公走去。

到了差不多的距離時,李淏站定,整理整理衣冠,擺出了姿勢。立即,贊禮官唱道:“跪~~”

聲音剛落,李淏就帶領身後羣臣,雙膝跪地,按照清朝的規矩,給多爾行了標準的三跪九叩大禮。拜畢,高聲道:“微臣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多爾袞擡了擡手,道:“平身。”

“謝皇上。”說罷,李淏再一次叩頭,這才起身。

一年半之後再見李淏,多爾袞的眼神微微閃爍了一下。雖然早已是熟人了,不過李淏這段時間的變化還是很大的,儘管相貌還是原來的相貌,但膚色黑了些,身材壯了些,氣度上已經別有一番威儀了。如果說以前作爲世子的他還略顯文弱,壓不住場面,那麼現在的他,已經有如一柄隱藏鋒芒的寶刀,雖不奪目,卻令人不敢輕覷。

不過,這點令人不易覺察的異色,也是轉瞬即逝。號角聲驟停之後,多爾袞那張冷硬淡漠的臉上,已經浮起了從容得體的笑容,換上了見到老朋友時候的熱情和喜悅。他放下馬繮,一名侍衛立即快步上前,俯身下來當作墊腳石。

踩着侍衛的後背下了馬,多爾袞朝李淏走去,到了近前,突然張開雙臂,“呵,好久不見,殿下別來無恙。”

這是滿洲男人之間表示親密的“抱見禮”,一般都是同級或者兄弟親朋之間才行的禮節。當然,偶爾要表示對屬下的籠絡和寵信的時候,上級人物也會如此“平易近人”。當年多爾袞對吳三桂,也行過這樣的禮節。

李淏知道貴爲帝王的多爾袞肯待他如此,自是格外的厚遇了,在萬衆矚目之下,面子已經十足光彩了。於是,他立即作受寵若驚狀,略略推辭了一下,還是接受了這個禮節。兩人擁抱在一起,彼此重重地拍了拍對方的後背。

雙方寒暄完畢,說了一番場面話,接下來,就是迎親儀式正式開始了。這次奏起了隆重莊嚴的禮樂,主持儀式和參與儀式的相關人員迅速就位,一條長長的紅毯從隊伍前端鋪設出去,足足延伸了半里遠的路程,這纔在一輛龐大華麗的馬車前停止下來。那輛馬車由四匹純白色駿馬拉着,此時已經穩穩當當地停着,車廂圍繞紅綾,裝飾華美,車門有紅綾簾,頂上雕刻着麒麟送子的圖案。顯然,這是按照滿人娶親的規矩做的。

雖然這次婚姻的規格甚高,卻畢竟是皇帝納妃娶妾,很多規矩要有別於娶正室,於是省略了放鞭炮之類的規矩。禮樂聲中,多爾袞緩步走到馬車前,接過桃木弓箭,對着馬車頂虛射了三箭。立即,馬車門從裡面打開,兩名身穿朝鮮服飾的喜娘最先下了車,給多爾袞躬身行禮。之後,兩人小心翼翼地將車裡蒙着紅蓋頭的新娘攙扶下來,走了幾步,這才牽着新娘的手,鄭重其事地交到了多爾袞手中。

多爾袞低頭看了看,只見新娘的手嬌小柔弱,白皙得好似沒有見過陽光,在他粗糙寬大的手掌前,宛如精美脆弱的瓷器,似乎只要他輕輕一攥,就會立即破碎一般。

他心中默默地嘆息了一聲,這才掌心朝上,讓她的手搭在上面,若即若離地牽着,朝前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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