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 破財免災

間,我卻突然發覺氣氛不對,再一看時,只見到方纔“驚爲天人”的戲子從戲臺後轉出,一面隨手卸着沉甸甸的頭飾,一面邁開大步朝座位間走來。這次,走路的姿勢不再是方纔“杜麗娘”的婷婷嫋嫋、風情款款,而是正兒八經的男人步伐,這可着實把我和多爾吃了一驚——原來這位恍若洛神般的標緻人物,居然是個男子!

接下來,就更讓我們幾乎驚掉了下巴:看到那“戲子”走來,座中的大小福晉們紛紛起身,一起拍巴掌叫好,稱讚不迭:“爺,您的唱腔還真是好得沒治了,就算是這京中最紅的角兒,也挨不上給您端茶壺的!……”

“那是,那是!咱要是哪一天狠下心不當這個王爺,說不定也能成一代名角呢!”那個熟悉的聲音裡透着極大的得意。說話間,他已經將假髮套全部卸去,旁邊的侍女們連忙端上臉盆,他大大咧咧地坐在椅子上,掬起水來,開始洗臉上的胭脂油彩。很快,油彩去得差不多了,又一名侍女遞上了巾帕,他在接時,還故意色迷迷地在侍女那白嫩光滑的纖纖玉手上捏了一下,逗得周圍一片笑聲。也不知道這些女人們究竟是在忍着醋意而不得不強作寬容,還是早已經習慣了這類似的場景?

我看得呆了,連嘴巴漸漸張大了都不知道,竟然沒有注意到多爾袞已經擡腳朝那邊走去。等到反應過來時,他已經站在距離多鐸只有兩三步遠的地方了。“糟了。多鐸啊,你還真是個惹禍精!這下,你不倒黴纔怪!”

這時候,聚攏在多鐸周圍地女人們聽到後面的腳步聲不對,紛紛轉頭來看,等看清來人正是皇帝后,個個嚇得花容失色,反應快的立即跪在地上叩頭請安。反應慢的還瞪着眼睛半張着嘴。“啊……”

多鐸本來正在調戲那個侍女。覺察出苗頭不對時,一擡頭卻正好迎上了哥哥那張鐵青的臉和陰鬱的目光,頓時嚇了個不輕。本來他可以天不怕地不怕的,然而多爾袞的出現實在太過突然,讓他根本反應不及。

周圍地空氣異常陰冷乾燥,即使沒有火藥也會立即燃燒起來。多爾盯了他一陣,半句話還沒說。就一個擡手,將旁邊侍女端着地臉盆打翻,“咣噹”一聲,緊接着,灑出地滿盆水幾乎一點不漏地,悉數淋在多鐸身上。

周圍的女人們驚叫了一聲,卻沒有一個敢上來給多鐸求情的,只得一個個哆哆嗦嗦地跪在原地口頭。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哥……臣弟不知皇上駕到。有失遠迎,還請皇上降罪!”多鐸顧不得一身溼漉漉,也趕忙跪地叩首。以他的性情。本來應該怒的,但是一來他本就理虧,二來如今多爾袞身份不同,他不能再像以前那樣放浪形骸,沒上沒下了。所以,在衆人面前,他還是規規矩矩地保持着君臣之禮。

我趕忙上前,微微矮身,向多爾袞行了個禮,然後替多鐸解圍:“皇上,有道是‘不知者不爲罪”,您最是寬仁大量,又一向待豫親王甚厚,想必不會因爲這些微過失而懲處於他吧?”

看着跪在地上,不敢擡頭的多鐸,多爾袞的眼中忽然閃過了一絲憐憫和悲哀之色。然而我明白,他這是在爲自己而憐憫,爲自己而悲哀。如今,他固然得到了想得到地一切,卻不得不在這個志得意滿的同時失去某些東西,就比如這兄弟之間最坦誠最無忌的濃厚情誼。因爲有了君臣之分這道莫大的鴻溝,無論昨日多麼親近的兄弟,如今也不得不在衆人面前顧忌這許多禮數。這些,的確讓多爾袞在短時日內很難適應過來。

然而即便如此,多爾袞仍然要在衆人面前保持着他一貫的強勢,所以他並不爲我的請求所動。只見他一臉冰冷,打量着尚未脫下戲服地多鐸,諷刺道:“呵呵,你是大清地功臣,當然不會把這點小事兒放在眼裡,況且連皇后都親自爲你求情,叫朕該如何處置你纔是?”

我知道我在這個時候求情,於事無補,所以只得閉上嘴巴靜觀其變。

多鐸沒有擡頭,用毫無情感色彩的聲音說道:“功是功,過是過,臣弟不敢逍遙於大清律之外,皇上儘管降罪就是。”

我心中暗笑,多鐸也是聰明,目前的[大清律]中雖然嚴禁官員宿娼,卻並沒有唱戲要治罪這一條律令,他就是看準了這個法律漏洞,才無所忌憚地,所以多爾袞也拿他沒有辦法。

多鐸這句話裡面的暗示,我們都心知肚明。僵了片刻,北風更緊,此時已經是十月底,雖然說不上是滴水成冰,但也頗有幾分寒冷了,更何況一身溼漉漉的衣衫裹在身上,不很快凍僵纔怪。幸好也就是他身強體壯,若是一般人,恐怕根本堅持不了這麼久。

看到多鐸這副瑟瑟發抖的狼狽模樣,多爾袞也很快心軟下去,故意問道:“你抖什麼呢?”

“回皇上的話,臣弟自知有罪,不敢僥倖,於是心中忐忑,故而不免戰戰兢兢,冷汗如漿。”多鐸這回用的語氣和那些漢臣們差不多,倒是起了意外的幽默效果,終於把多爾袞逗得一個莞爾,卻仍然板起臉來,“看在你誠心領罪的份上,倒也可以從輕處罰,這樣吧,明天上朝之前,你去戶部的英鄂爾那裡去交三千兩銀子,也算是少搭座戲臺,少養幾個戲班,給他那裡收養市井饑民的差事上出點財力吧!”

自從五月份入關後,百廢待興。由於戰爭激烈,餉需急迫,戶部拮据竭蹙。英鄂爾主持戶部,多方應付,煞費籌謀。這幾個月來。他又奉多爾袞之命,實行“勸農桑以植根本,撫逃亡以實戶口”。同時又組織力量對鰥寡孤獨,一切困苦無告者,量給贍養。況且還要執行免除三餉的政策,所以着實爲了銀子問題大費腦筋。這下可好,多鐸這擺在家裡地一場大戲,足足唱去了三千兩白花花的銀子。也算是支援國家建設。當作社會慈善了。估計這下英鄂爾在戶部那邊。可得偷着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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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弟知罪,多謝皇上從輕懲處,明日定然將銀子悉數繳齊。”多鐸連忙順坡下驢。

“好啦,起來吧,去換身衣裳,別凍着了。”多爾袞擺了擺手,接着對院子裡所有女人們說道:“你們都下去吧。”

“是。奴婢告退。”很快,衆人行禮之後,就陸陸續續地退出了院子。僕人們的手腳很是麻利,也只片刻功夫,就將周圍的桌椅板凳收拾了個乾乾淨淨,偌大的院子裡很快恢復了平日裡的空蕩。

多鐸已經換了一身衣服,匆匆地趕來了。這下沒有外人在場,他立馬就現出了原形。一臉討打的笑容:“哥。嫂子

來了怎麼不說一聲?我不也少一項罪過不是?”

多爾袞也又好氣又好笑:“若是打了招呼,沒有逮你個正着。又怎麼會平白給戶部增添三千兩銀子?反正你的銀子在被窩裡還沒捂熱乎就得拿出去揮霍,與其填給妓院和戲園,還不如拿去戶部暫時解解燃眉之急。”

多鐸已經是一臉鬱悶了,估計他此時地潛臺詞應該是:你也不缺銀子,與其花在養鷹打獵上,還不如拿去賑濟百姓。爲啥偏偏要從我地口袋裡挖錢?

不過儘管如此,他也不得不自認倒黴,畢竟他自己理虧。當年多爾出征關內,連皇太極都親自去送行,就他多鐸一個人不去,躲在家裡塗脂抹粉親自登臺,還摟着妓女不亦樂乎,結果被狠狠懲處了一頓。如今,他又故態重萌,好在沒有成爲被人彈劾批判地靶子,也算是破財免災了。

“唉,還是十四哥最瞭解我呀,看來以後若再想聽戲嫖妓,還真得收斂着點,不然再這麼罰下去,我可就要來給孩子請乳孃的銀子都沒有了。”多鐸可憐兮兮地回答道。

多爾袞狠狠地瞥了他一眼,沒好氣道:“剛纔我還沒說你呢,哪有堂堂王爺不稀罕做,偏偏巴望着去當那最不入流的戲子呢?這不是自甘下流還是什麼?我當年那麼嚴厲地督促你讀書習武,難道就是爲了當個戲子或者當個荒唐王爺的?我對你寄予厚望,不但要你當一個在沙場上人人畏懼的統帥,還要你做我在朝政上最得力的助手,你難道一點都不明白我的苦心?”

多鐸這下無言以對了,他只得懊喪地低着頭,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我笑道:“好啦,皇上,十五爺已經知道錯了,以後光聽戲,自己不再登臺了還不行?”接着用揶揄地目光看着多鐸:“不過呢,十五叔您方纔的戲實在太讓人叫好了,我還真把你當成女人了,害的我還在琢磨,有這麼漂亮標緻的戲子,你幹嗎一個人獨自藏在府裡享用,幹嗎不拿出來和你哥哥一起分享?”

這下倒是輪到多爾袞不好意思了,我這最後一句話,表面上是責怪多鐸,實際上等於給他提了個醒:剛纔他盯着那位風韻綽約的“杜麗娘”看得發呆時,該有多麼的失態。於是他尷尬地訕訕道:“我也不好這一口兒,你自己一個人躲着聽戲就罷了,不要把我也給拉下水了。”接着話音一轉:“哼,就衝你在這個本應該照顧媳婦兒子的時候卻照舊荒唐,就該罰你點銀子,也算是個不大不小的教訓——還愣着幹嗎?帶我和你嫂子去瞧瞧!”

伯奇福晉地身體還不錯,大概是有過生育經驗,體形又適合順利生產地緣故,才一天的功夫,就已經可以自己下地走動了。見到我和多爾來了,她忙不迭地準備下跪請安,我急忙上前將她攙扶住了,“你現在產後身子不便,還是不要拘束這些禮節了,趕快回去躺下吧!”

“多謝皇上、娘娘。”她雖然臉色仍然不好,說話卻也並不虛弱,“奴婢不知道皇上和娘娘要來,所以來不及梳妝,還望恕罪。”

我在旁邊坐了下來,和她噓寒問暖了一陣,多爾袞也很關切地詢問了一些類似話題。完後,他還半開玩笑半認真地對她說道:“當初可是我擅自改變了太后的意思,將你許配給多鐸地,他當時也答應不會虧待你的……畢竟當年豪格的那些事兒,我也有些推卸不掉的責任,你是他的遺孀,我又怎能不照料得好一點?你可不要光顧着替多鐸說好話,我這個弟弟究竟是什麼樣的人,我最清楚不過。他生性風流,你就多忍耐遷就着點;但是倘若他做得太出格,欺負你太過,就儘管告訴我,看我怎麼教訓他!”

伯奇福晉赧澀地笑了。雖然不施胭脂,也沒有血色,然而她的相貌卻依舊是美豔動人,超過府內的所有女人。估計多鐸平時待她也不差,畢竟這傢伙雖然風流卻很有人情味,不至於虧待了這個很合乎他口味的女人。“皇上言重了……”

多鐸在旁邊也嘻嘻地笑着:“就是嘛,這麼一個大美人兒在身邊,也是我難得的豔福,畢竟在滿蒙女子中能找到她這樣的姿色,恐怕都要跑壞馬蹄鐵,我又怎麼會欺負她呢?”

說話間,乳孃已經將剛剛出生不久的小孩子抱進來了,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將孩子抱給多爾袞看。多爾袞先是用充滿憐愛的目光仔細地打量着襁褓裡的嬰兒,然後伸出手來,頗爲笨拙地將孩子抱了過去。

果不其然,錯誤的懷抱方式讓幼小的嬰兒感到不適,立即嚶嚶地啼哭起來。雖然聲音奶氣十足,卻很是洪亮,似乎在向這周圍的人們宣佈,他雖然小,卻也好歹是個男子漢,將來可是個可以馳騁沙場的大將軍呢。我微笑着將孩子抱了過來,“瞧瞧,哪有你這樣抱孩子的,正好到他的小脖子,不難受纔怪!當年你是怎麼抱咱們的東青和東的,怎麼就一點記性也沒有了呢?”

“呵,這都是你們女人家的事兒,我們這些男人粗手粗腳的,哪裡懂得哄孩子高興?”多爾袞明白我是給他留面子。說實話,當年他一共抱過幾次孩子,我幾乎都能用手指頭算過來,這個男人,似乎永遠是一個忙碌的身影。然而,他喜歡孩子卻是個不爭的事實。雖然孩子在我的臂彎裡,但他仍然饒有興致地打量着;而孩子也止住了淚水,睜開了細細的眼睛,用晶瑩透徹的目光好奇地盯着他看。

“這孩子雖然剛出生,卻也長得這麼胖了,恐怕得有七八斤重吧?看這眉眼,活脫脫的就是老十五的翻版嘛!我看了他這麼多個兒子,只有這個最像他了,就怕孩子將來這性情,也跟老十五差不多,到時候管教起來可就耗費腦子了。”

我嗤笑着:“這可未必,聽說十五爺小時候最喜歡哭了,弄得英明汗和母妃都格外疼愛寵溺着他,才造就了這副天上難找,地上難尋的性情。可這位老八卻並不像個天生嬌氣的孩子,我看呀,將來說不定像東青一樣少年老成也未必。”

多爾袞顯然也頗爲喜歡這個眉目俊秀的孩子,於是從腰間摘下一塊玉佩,小心翼翼地塞在孩子的襁褓裡,柔聲哄道:“你十四伯還沒來得及準備長命鎖給你,就暫時先用這塊玉佩代替了,你可別嫌棄啊……”

我起先還在微笑着看,可是目光忽然在玉佩上停滯住了。奇怪,這枚玉佩怎麼不是他平時一貫佩戴的那塊行龍形狀的呢?他什麼時候換過了,我怎麼沒有注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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