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節 舉杯同酌

看清那佇立在門口的人正是多爾袞時,大玉兒禁不住恍如見到了一道催命符,頓時大驚失色,連聲音都顫抖了起來:“啊,是你!”

“怎麼,很意外嗎?我現在是不是應該在陰曹地府,而不是堂而皇之地出現在這裡?”多爾袞那張陰鬱冰冷的臉上,出現了一種奇怪的笑容,令她不寒而慄。

大玉兒連忙站起身來,卻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啊……我沒有這樣想啊,我是因爲王爺政務纏身,怎麼可能有閒暇分身,千里迢迢地趕回盛京來……”她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逃避自己的罪責,只能暫且拖延時間琢磨對策。

她這極不自然的神色落在多爾袞眼裡,多爾袞自然一萬個有數,然而他卻不屑於立即揭露大玉兒的底細。在貓捉老鼠的必勝遊戲中,貓總喜歡將老鼠一次次放縱又一次次捉回,一點一點地,慢慢悠悠地,看着老鼠恐慌到了極致的眼神,享受着這種殘忍而帶來的快樂。況且,他現在還沒有拿定主意,應該怎樣處置這個令他憎惡至極的女人。

他很快表現出了沮喪和黯然的神色來,幽幽地說道:“我本不想回來的,只不過牽掛着熙貞的安危,所以就算是燕京那邊有再多的政務,我也不得不放下來,趕回來探望,希望能夠見到她的最後一面。”

大玉兒看着一臉傷心,滿是愁容的多爾袞,心裡面暗暗琢磨着:莫非李熙貞已經……如果還沒有嚥氣地話。他此時應該沒有空閒來這裡;若真的嚥氣了,那麼這個消息對自己來說究竟是好是壞呢?她慌亂地琢磨着,希望能夠採取一個最佳的對策,保住自己和兒子的性命。

“最後一面?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熙貞妹妹她究竟怎麼了?上一次她來宮裡看我的時候,不還是好端端的嗎?這纔不過幾天啊,怎麼會到了這個地步?”

她表現出一臉驚愕。對於下毒之事,就算是多爾袞已經懷疑是她乾的,她也絕對不可以承認。如果讓多爾袞確認了自己想殺他的圖謀。那麼一切臉面都將撕破。她深深知道多爾袞地脾氣。表面寬和大度,然而真正觸怒了他地人,下場肯定是悲慘地,哪怕她曾經是他的情人。

多爾袞盯着僞裝成無辜模樣的大玉兒,心中有說不出的厭惡。然而更令他難過的是,不知道是他本來就看錯了人,還是長期的後宮生活讓當初那個純真無邪的她變成了如今這樣惡毒陰險地女人。總之。讓他非常寒心。

“怎麼,你一點都不知道?”多爾袞面無表情地問道。

大玉兒搖了搖頭,矢口否認,“我怎麼會知道?這幾日來,我被軟禁在這裡,哪也去不了,任何消息也傳不進來,我連福臨被她抱到哪裡去了都不知道。又怎麼會知道這個消息?”

多爾袞用意味深長的目光凝視着她。冷笑着問:“熙貞把福臨抱走了嗎?她怎麼沒跟我說過?”

大玉兒慌了,難道李熙貞果然爲了報復,當真把福臨給……她不敢想象。這一下她禁不住方寸大亂,“王爺真的不知道福臨現在在哪裡嗎?”

多爾袞搖了搖頭:“我何必騙你?現如今,你跟囚徒沒有什麼區別,什麼事情也做不了,我還能顧忌什麼呢?難道怕你尋死覓活?”

“王爺,求你看在我們這麼多年情分的面子上,告訴我福臨的下落吧!”大玉兒突然雙膝跪地,伏在多爾袞的腳邊,苦苦哀求着:“我現在已經一無所有了,我不能沒有兒子啊!你要皇位,就隨便拿去好了,我只要和福臨在一起,相依爲命地活着,哪怕當個平民百姓也行啊!”

多年的情分?聽到這句話,多爾袞的臉忽然輕微地抽搐一下,連笑容也猙獰了起來,“呵呵呵……虧你地記性還這麼好,我還以爲你早就把它忘到九霄雲外去了呢。”

大玉兒連忙地搖頭,“沒有,沒有啊,王爺千萬別我了,這麼多年來,我對王爺地心,可是從來沒有變過的呀!”

多爾袞斂起袍角,蹲了下來,與她的視線平行,如利刃寒光似地眼神盯得她心中慌亂不已,良久,方纔說道:“什麼‘你要皇位,就隨便拿去好了’,這話聽起來怎麼這樣奇怪呢?這皇位本來就應該是我的,聽你的語氣,倒好像要你來施捨,否則我就永遠拿不到這個皇位似的,好笑,真是好笑哪!你這個女人真是很奇怪,不論到了哪一個步驟,都永遠盤算到最精明,琢磨着如何佔到最大的便宜。不過呢,雖然到了這個地步,但是我殺不殺你,似乎都無關緊要哪!”

大玉兒心頭的希望之火再次燃燒起來,她不敢置信地看着多爾袞,“怎麼,王爺肯放我一條生路?”

多爾袞漫不經心地擺弄着右手食指上的碧玉扳指,在燭光映照下,這塊打磨光滑的美玉反射出柔和的光華。“這個,也說不定,看我的心情了,我現在殺了你,跟碾死一隻螞蟻差不多,沒什麼意思。如果這隻螞蟻能讓我高興,興許我還會賞它幾粒蜜糖吃。”

接着,他瞟了一眼大喜過望的大玉兒,話音一轉:“只不過,歷來被廢黜的君主,都沒有幾個能夠善終的,至於福臨,我不能繼續留他在這個世上,必須要斬草除根,永絕後患。”

大玉兒眼中的希望之火頓時黯淡下去,她急得眼淚都出來了,就像一個最卑賤的奴隸在乞求着她的主人施捨最後一點恩德一樣,把所有的尊嚴全部踐踏在腳底下,“不,不要殺福臨,求求你了,你就手下留情吧?他還小啊,他才六歲。什麼也不懂,也沒有做下一點點惡事……要不,你要是實在不放心,就把我們母子流放到不毛之地,或者黑龍江的苦寒之地去,我們隱姓埋名,終身也不會回來,絕對不會給你添一點麻煩了。從此以後。這世上就再也沒有我們地存在了。”

“呵呵。只有他死了。纔不會再有什麼人用擁戴他的名義來造反叛亂,我才能徹底地高枕無憂。”多爾袞冷酷無情地說道,頓了頓,一陣冷笑,“你說他無辜,什麼都不懂?那麼我問你,他雖然才六歲。怎麼就知道等我早早死了,他就可以娶熙貞爲妻了呢?”

大玉兒被這麼一提醒,着實嚇個不輕,然而她已經六神無主,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只得抽泣着解釋道:“那些都是孩子話,怎麼能當真呢?後來我把福臨狠狠地訓斥了一頓,他已經後悔不迭。再也不敢有那樣的念頭了呀!”

“孩子話?所謂‘童言無.

多虧了福臨的這句話。給我提了個醒,讓我意識到了莫大的危機——如果有朝一日我死了,他親了政,揚眉吐氣,該如何報答我這些年來的輔佐之恩呢?反正我到時候已經躺在地底下了,再大的哀榮和風光也沒什麼用處,所以呢,他就可以有一個堂而皇之的理由來報答我了,那就是,照料好我地遺孀,並且由他親自照料。”

大玉兒只是愣愣地看着多爾袞,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多爾袞地神色漸漸鄭重起來,“我這人,在絕大多數地時候,都是慷慨大度的,不記前仇的。我要殺福臨,並不是因爲他是皇太極的兒子,我要是真想報復,肯定要把皇太極的身後之名徹底踐踏,殺光他的兒子,收了他所有的女人;而不會像現在這樣,把他地陵墓修建得龐大恢宏,沒有染指他的任何一個女人,還讓他的兒子們個個活的滋滋潤潤……”

說到這裡時,他的眼神越凌厲霸道,“然而,福臨才六歲,就已經想要在我的女人身上打主意了。我若是死了,留下的那些個女人們,宗裡的兄弟之子們誰要收去,就收去好了,我不會介意地;然而唯獨熙貞,我卻絕對不能讓任何人對她染指。她是我最珍視地財產,我活着,她是我的;我死了,也不可能讓別的男人得到她。所以,我決定自己來當這個皇帝,這樣一來,就完全沒有這個後顧之憂了。”

大玉兒感到無計可施,幾近絕望。她此時已經顧不得嫉恨李熙貞了,她就像最孱弱無助地羔羊,悽楚地望着多爾袞:“王爺,如果你執意要殺福臨,那麼我也不能獨活,與其孤單冷清地在這個世上芶活,還不如……”

多爾袞沉默了一陣,咄咄逼人的銳利目光漸漸收斂了,取而代之的是更加令人看不穿的複雜情愫。他伸手從大玉兒的衣襟上取下一方淡紫色,竹着雪花的手帕,展開來,仔細看了看,然後遞還給她,用毫無感**彩的聲音說道:“拿着,把眼淚都擦乾淨,不然待會兒被外面的奴才們瞧見了,還要背地裡議論我把聖母皇太后怎麼着了呢。”

大玉兒愕然,她想不到多爾袞的情緒居然變化得這麼快,這的確讓她猝不及防,然而這畢竟讓她的緊張少許鬆懈了些,看樣子,多爾袞前面所說的,也許是氣話,說不定還有轉的可能。她僵硬地接過手帕,將臉上的淚水胡亂擦拭乾淨。

多爾袞看着她擦完,這才一撐膝蓋,站了起來,長長地吁了一口氣,“來,你跟我過來。”

大玉兒心中疑惑,不知道多爾袞接下來的步驟是準備幹什麼,然而她卻無計可施,只能低着頭,跟在多爾袞身後,朝暖閣走去。

到了寬敞的暖閣內,她這才驚訝地現,這裡居然已經***通明,擺了一大桌豐盛的酒菜,還有兩副餐具酒具,兩隻椅凳。而她的貼身侍女,全部都在旁邊低着頭,一聲不吭地侍立着,一共五人,一個不缺。

氣氛很尷尬,而多爾袞卻坦然地拉出一張椅子來,坐了下來,擺出一個最舒服的姿勢。然後衝她招了招手,“還愣着幹嗎?過來坐下,陪我進膳。”儼然一幅皇帝的姿態,招呼自己的嬪妃侍候一般。

她不知道多爾袞接下來要打什麼算盤,卻也不得不訕訕地坐下。多爾不耐煩道:“坐這麼遠幹嗎?離我近一點——你我相識二十年,好像從來也沒有像現在這樣的吧?你應該高興纔對,怎麼還苦着一張臉,跟我強迫了你似的?笑出來給我看看。”

“嗯,我是應該高興纔對,能侍奉王爺飲食,是我莫大的榮幸。”大玉兒將凳子挪近了些,勉強擠出了笑容,儘量奉迎着。

“你當初侍奉先皇進膳時,究竟是怎樣舉動,現在也用同樣的舉動來侍候我好了。”多爾說着,便將目光轉向桌子上的兩壺酒。

她會意,連忙挽起袖子來,將手伸向一隻酒壺,準備替多爾袞斟酒。不料卻被多爾擡手擋住了,“不是這個,是旁邊那壺。”

大玉兒一愣,但仍然沒有說話,端起另外一壺酒,將多爾袞的杯子斟滿。見到多爾看着她那隻空着的酒杯,於是也連忙將自己那杯也斟滿。

他拿起一杯,遞到大玉兒手中,然後舉起自己的酒杯,“來,咱們乾一杯,祝賀我終於拿回了屬於自己的東西,如何?”

她心思一轉,立即一臉謙恭的笑意,雙膝跪地,高高舉起酒杯,用柔媚入骨的聲音說道:“奴婢恭賀皇上,願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多爾袞得意地笑了,笑得如願以償,彷彿足慰平生一般,“嗯,太后果然是冰雪聰明之人,就算是換成心如鐵石之人,也不忍心殺你啊!”接着擡眼望天,朗聲笑道:“太宗皇帝,我的八哥,您都看到了吧?笑擁江山,坐握皇權,如今,我多爾袞全都做到了。我雖然沒有繼續保持着周公的美名,做了令人不齒的篡位者,然而,千載史書,將永遠刻我的豐功偉績,我將爲大清開拓出你和父汗不敢想象的遼闊疆土,讓我們愛新覺羅家做這個中原大地的最終霸主!”

說到這裡,他朝大玉兒望了望,然後繼續舉杯向天,說道:“還有呢,我還要感謝你,是你的女人,第一個向我道喜,恭賀我登上九五至尊的寶座。你們一家,都算是對我不薄呢。所以,我也遙祝八哥一杯,相信八哥也一定會爲我高興吧?”

說畢,將杯中的烈酒一飲而盡。大玉兒這才狼狽地現,自己不知不覺上了他的圈套,成爲諷刺先皇在天之靈的笑料,還被這麼多宮女看着,頓時尷尬不已。然而她也無可奈何,也只得跟着將自己釀就的苦酒悉數飲下。

沒多久,這一壺白酒已經見了底。多爾袞這次則是自己動手,拈起另外一壺酒,給自己和大玉兒各自面前的杯子斟滿。她這才現,原來這一壺是葡萄酒。

還沒有來得及多想,只見多爾袞已經端起了酒杯,看了看那暗紅色的瓊漿,晃了晃,然後用飽含笑意的眼神盯着她,“這葡萄酒,還是你送給薩日格的那一批,我這次回府,她告訴我說還留下兩壇沒有喝,所以呢,我今晚特別令人帶來宮裡。這麼好的酒,我怎麼捨得獨酌,想與太后同醉,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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