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 女人的對決

如此這般這般如此,我們計議了大約小半個時辰的功夫,終於有一個大膽的計劃逐漸成形。

就連多鐸這個善於冒險的傢伙也會覺得我這一整套計劃似乎還不算臻於緊密和完美,他有些放心不下,“你覺得這個計劃能瞞得過盛京那一班人嗎?萬一被他們覺察,搞不好不但功虧一簣,還會讓東青陷入更加危險的境地。”

聽多鐸再次提到東青,我禁不住憂形於色,輕輕嘆息一聲,“唉,如果不是爲了他,我也許就會任由王爺和皇太后通過交換條件的談判來平穩過渡了,可是偏偏因爲東青在她手上,令我不得不想採取特別手段來了解此事。”

我不是杞人憂天,就算多爾袞現在答應大玉兒不謀奪福臨的皇位,大玉兒也未必見到肯放東青回來。因爲經過這樣一場風波,她算是和多爾袞撕破臉皮,以後多爾袞再想篡位,就更加沒有顧忌和心理障礙了,如果多爾袞鐵了心,就算是有誓書在前,也照樣反悔不誤。以大玉兒的精明,如何不料想不到這一點?

“我現在最擔憂的是,聖母皇太后很有可能已經對東青起了殺機,她的算盤也許是這樣打的:倘若王爺沒有了子嗣,就會自然而然地失去了篡位自立的動力,如果揹負罵名、耗費心機奪來的皇位沒有人繼承,那還有什麼意思?興許她和王爺一番磋商後會各退一步,得到一個折中的結果,就是讓王爺當太上皇,或者暫時以小皇帝爲儲君,就如唐朝時武則天之於中宗李顯的例子。”當然,這個可能是在多爾袞不知道東青是被大玉兒所謀害的前提下,纔會實現。

“哼,如果照這樣發展下去,我哥豈不是和太后成夫妻了?”多鐸忿忿道:“你的料想應該沒錯,太后的這個算盤打得好,算來算去,不論我哥怎麼折騰,等百年之後,還不是仍舊她兒子繼位?這大清的江山還不是他皇太極的子孫後代來坐?”

由於對原本歷史的瞭解,令我格外恐懼,也促使我不得不用最冷靜理智的頭腦來分析形勢,來竭力避免宿命中的噩運最終來臨。“假如事實果真按照我的猜測發生了,那麼對王爺來說當然是個最壞的結果,對你我來說也尤爲如此。王爺只要在世一日,他們就不敢輕舉妄動;然而一旦王爺百年之後,咱們絕對是最先被開刀清算的倒黴鬼,到時候已經是太平盛世,有多少人願意跟咱們起兵造反?如果不反抗,那麼肯定比誰死得都難看。”

多鐸沉思着,踱了幾個來回後,攥緊了拳頭,“好,我下定決心了,要幹就幹個徹底的!與其那樣後患無窮地拖着,還不如干脆鋌而走險。司馬懿就是因爲被諸葛亮一貫性的謹慎所迷惑,纔會中了他的空城計;太后也肯定認爲我哥爲人謹慎,斷然不會出此險招,自然不會全力防範,咱們就背水一戰,將他們來個一鍋燴!”

說完之後,他又用關心的眼神注視着我,“嫂子,我看你就不要和我一道去冒這個險了吧?若是我哥知道你和我一道悄悄溜走,還不得火冒三丈?將來即使成功,也照樣少不了嚴厲懲處,這個罪名就全都推給我好了。”

“我不是對十五叔不放心,而是畢竟這次主要是要救東青出來,我不親自去的話,實在是提心吊膽,一刻也不得安心。”憂心忡忡地說到這裡,我又恨恨道:“如果太后果真對東青不利,我就豁出去和她拼了!”。

多鐸無奈地答應了,“那好吧,我這就回去準備,由於城內凡是五百人以上的軍事調動必須有攝政王的手令和兵符,同時還要兵部的行文,再說爲了不驚動他人,我最多隻能帶兩三百人出城。然後晝夜疾馳到永平,那裡都是我的部下,就可以從容調動了。”

我點了點頭,“如此甚好,這事一定要秘密進行,王爺倘若得知一定會嚴厲制止的,咱們要在追兵趕來之前出關。”

“可是你該如何出來?要不現在咱們就收拾東西動身吧,反正現在祭孔大典正在進行,根本不會有人覺察,現在就是出城的最好時機。”

我沉默一陣,然後搖了搖頭:“我覺得此去甚險,前景難測,萬一……”惆悵和落寞的情愫漸漸涌上心頭,彷彿自己這一去就再難回頭一樣,“我瞞着王爺去鋌而走險,他若得知,肯定會驚怒交加,派人全力追趕,所以我要儘量拖延他知悉此事的時間。”

還有一半沒有說出口的話,爲了兒子的性命安危,我不得不欺騙隱瞞他一次了。出於不安的心理,我想在臨走前,寫封信把其中緣由和苦衷交待清楚。還有,我答應給他縫一雙手套,這兩天閒暇時已經完成了一半,我想利用剩餘的時間把這份心意完成,算是稍稍彌補一下我對他的歉疚。

多鐸問道:“你倘若回宮,該如何出來?等到晚上宮門下鑰,就更加困難了,莫非你已經有了解決的法子?”

我勉強一笑,故作輕鬆道:“如何出宮,我自有辦法。爲了不驚動王爺,還是請你幫我弄副蒙汗藥,讓他一直矇頭大睡到明天早上,不就萬事大吉了嗎?”

多鐸被我逗笑了,忍俊不禁道:“你當我是開黑店的呀,我哪有這種東西?我看你是找錯人了。”

“哼,你少跟我裝傻,那你又不是開妓院的,怎麼會準備有春藥呢?我可沒看出你有半點改邪歸正的跡象!”我沒好氣地反問道。

多鐸頓時一臉尷尬,難得見他臉皮薄了一回,“咳,這麼難堪的事兒你就別再提了,我再給你道一次歉還不成嗎?我真的不是有意的,你就大人不記小人過了吧!”

……

等多爾袞回宮時,已經是日影偏西了。我連忙放下手底的針線活,起身幫他更換衣衫,他的眼睛倒也挺尖,一轉頭就注意到了炕桌上的針線籮筐,“咦,你還說到做到,真就忙活起來了。”接着打量着已經完成了大半的手套,不無讚賞道:“速度還是挺快的嘛,讓我先瞧瞧。”

還沒等我同意,他就拿起了已經縫好的一隻套在手上,翻來覆去地檢視着,“老實交待,你這是不是作弊了?這針腳如此嫺熟,哪裡像你這個生手做的?”

“王爺還真會誇獎人,雖然兜了個圈子,卻讓人聽了心裡更要舒坦幾分。”我有點赧澀,臉上開始發燙。說老實話,我的女紅技術實在糟糕透了,也就是這手套縫起來簡單,又不用繡花,所以細心一些也能勉強過關,然而卻絕對當不得他這般誇獎。

“這一兩年來,我幾乎都忘記如何拍馬奉迎了,哪裡有你說得這麼馬屁精?不過呢,有道是愛屋及烏,只要是你縫的,無論好壞,我都滿意。”多爾袞的目光又轉移到我的手上,“但是也要小心,千萬別扎到手。”

我微笑着打趣道:“呵呵,我若是真的扎破了手,你怎麼辦?是不是要忙不迭地過來幫我吸允傷口?”我聯想到了現代時在電視劇裡經常看到的橋段,所以忍不住拿來開涮。

多爾袞端起一杯涼茶,走到炕前,“你當我是屬蚊子的,那麼喜歡吸人血啊!”邊說邊坐了下來,“不過呢……哎呀!”接着像被蜜蜂蟄到了一般地,迅速起立。

“怎麼了?一驚一咋地,嚇我一跳!”

他低頭地去觀察炕上的坐墊,“你看看你做的好事!好大一根縫衣針落在墊子上,還問我怎麼回事!”

我連忙過去一摸,果然,一根明晃晃的針正插在厚厚的坐墊上。我不但沒有絲毫的惶恐,反而哈哈大笑:“這就是名副其實的‘如坐鍼氈’,遺留利器導致堂堂攝政王的尷尬部位受傷,罪過不小啊!來來來,讓我看看,見紅了沒有!”

多爾袞把臉一沉,故作慍色:“你不是一向天不怕地不怕嗎?現在居然也知道自己有罪,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稀奇啊!看我不懲罰懲罰你,以後還敢丟三落四!”

“哎呀,奴婢有罪奴婢有罪,還請王爺狠狠責罰!”我一臉惶恐,煞有介事地請着罪。

“你剛纔不是說了嗎,要是你扎破了手就要我來幫你吸傷口,現在輪到我慘遭針刺,你也過來幫我吸傷口好了。”他邊說邊揉着,自言自語道:“唉,這一針扎得可着實不淺哪,晚上要吃點什麼補補血……”

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我居然沒有半點爲難之色,而是大大方方地站起來,伸手去撩他的袍子,“是,奴婢遵命,還請王爺配合,把褲子褪下來,由奴婢替您仔細檢查傷勢,悉心處理傷口……”

多爾袞畢竟不是擅長幽默的人,見我大大咧咧地竟然真的伸手過來,也沒轍了,只好一面躲避着一面無奈地苦笑:“好啦好啦,我不懲罰你了還不行嗎?你還真的要當這麼多人的面脫我的褲子?”

“你也有害臊的時候啊?前天晚上你什麼也沒穿還光明磊落,大大方方地站在衆人之間,今天也不過叫你脫條褲子就嚇成這樣了?你堂堂攝政王說的話就算不是金口玉言,也起碼是一言九鼎,怎麼能當作戲言呢?”我絲毫沒有放過他的意思,手底下的動作也沒有停止,反而變本加厲。

“算你伶牙俐齒,我辯不過你,好漢不吃眼前虧,惹不起還躲不起?我跑還不成?”

“好呀,你跑呀,你跑到哪裡我追你到哪裡!”

兩個人如同稚齡孩童一樣,你追我趕地嬉鬧着,穿過書房,一直追逐到臥房裡。眼看就要抓住他了,我興奮過頭,居然忘記腳底下的門檻,厚厚的寸子鞋一絆,身子頓時失去了平衡,“啊”地驚叫了一聲向前俯倒下去,順帶着把來不及反應的多爾袞也給壓倒,兩人結結實實地摔倒在地上。

這下輪到他慘叫了,“哎呀!”一聲,他面朝下地摔在了堅硬的花崗石地面上,悽慘地做了我的肉墊子。我跌到他身上,倒是不痛不癢,然而卻再也笑不出來了。

我寧願摔在下面的是我,生怕他受傷,忙不迭地起身去查看他的情形,“怎麼,傷到哪裡了沒有?”

多爾袞一臉痛楚的神色,“我今天怎麼這樣倒黴,前後一起受傷,現在動都動不了啦!”

我更加惶恐,急忙伸手過去想將他翻轉過來,看看究竟傷到了哪裡,誰知道卻中了他的圈套,猛不防地被他一拉,趔趄着重新倒下。這回可好,正好和他臉對臉。

看着他一臉悠悠的笑意和姦計得逞的模樣,我恍然大悟,“噢,原來你是騙人的,虧你還裝得那麼像……”剛嚷嚷到一半,嘴巴就被他伸手捂住了,他低聲道:“現在開始起不要說話也不要亂動,咱們就這麼安靜地躺着。”

我看他收斂了笑容,若有所思的模樣,於是也不再說話,和他肩並肩,頭挨頭地躺在一處。好在現在正是炎熱的天氣,地面上還略有溫度,也不覺得冰冷。

周圍的一切都是那樣的安靜祥和,然而嬉鬧過去,需要靜下心來思考事情的時候,我忽然覺得前所未有的失落感,或者說我實在太留戀躺在地上的這份平穩安寧,依偎在他身旁時的這種安全和踏實的感覺。想到晚上我就要悄無聲息地裡去,奔波千里去拯救我的兒子,拯救我們的命運,心情就格外的緊張,甚至冒出一絲惶恐的念頭來。我自己問這自己:“你真的決定了嗎?沒有了他的庇護,你真的能順順利利,平平安安地辦成這件大事嗎?”

“熙貞,你是不是又在惦記東青的狀況了?”許久之後,多爾袞開口問道。

“嗯。”我簡單地應了一聲,卻沒有再多說話。

多爾袞拉過我的手來,撫摸着,安慰道:“你放心好了,太后當然能預料到對東青下手的後果,她是沒有那個膽量拿這個開玩笑的,只要我和她談好了條件,她自然會老老實實地將東青交出來的。”

我忽然很想問,假如大玉兒果真謀害了東青,那麼多爾袞會如何報復?殺了她?他能下得了手?殺了她兒子,叫她同樣嚐嚐喪子之痛?這倒是比前一條更有可能性。不知怎麼的,一股戾氣漸漸蒙上心頭,“好,你下不了手,我不勉強,不過你阻止不了我替你下手。這次回去,我就要和你的舊情人來一場最殘酷最徹底的較量,看看究竟誰纔是最後的勝者!”

這麼多年來,我一直在忍耐,在包容,即使一次次醋海翻騰,一次次黯然神傷,也依舊不對他吐露一句怨言。然而事到如今,我和大玉兒實際上已經到了狹路相逢,必須背水一戰的地步,必須正式對敵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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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西哥灣一隻蝴蝶扇一扇翅膀,就有可能在太平洋上引發一場風暴。我雖然輕輕地來,卻不願輕輕地,不帶一絲雲彩地走。也許,這個甲申年不但有男人之間的對決所引發的改朝換代,也會有女人之間的對決所帶來的九鼎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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