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 東窗事發

“這倒也不失爲一條可行之策啊,”索尼聳拉着眼皮思索了一陣,“雖然有些鋌而走險之嫌,然而不這麼辦,還真想不出來有什麼更徹底更有效的法子。只不過,真的有這種要過些日子才發作的毒藥嗎?萬一不靈可就麻煩了,只要多爾袞不死,咱們就難逃一死。”

圖爾格也是緊皺着眉頭反覆掂量着這個辦法的可行性,本想抽口煙提提精神,卻發現菸袋鍋裡的菸絲不知道什麼時候燃盡了,由於此事正在商議絕密大事,所以不能叫下人過來給填煙,只能自己動手。他一面用菸袋鍋磕着桌沿一面說道:

“橫豎都是個死,與其等着多爾袞篡位登基之後來殺咱們,還不如咱們趁他還沒有動手之前先發制人,也不失爲絕境求生之策!況且你怎麼就知道一定不成?只要這毒藥有效,多爾袞一嚥氣,這朝廷就是咱們幾個說得算,揚眉吐氣的時候就來了。有道是‘樹倒猢猻散’,等鄭親王掌握朝廷大局時,那些投靠多爾袞的牆頭草們自然會見風轉舵的,到時候給多爾袞安上一個圖謀篡逆的罪名,再把他那兩個兄弟也牽扯進去,一道削了兵權圈禁起來,他倆的性命可就攥在咱們手裡了,殺不殺還得看咱們的心情好壞!”

索尼想得倒是更深遠一些:“若如此自是最好,可是……可是萬一鄭親王獨自掌握大權,難保不會是第二個多爾袞,雖然他是遠支,並非太祖皇帝之子,是註定當不成皇帝,但是藉此機會把他的鑲藍旗弄上去,把咱們兩黃旗排擠下來,也是很可能的,哪有主子不顧及自己奴才們的利益的呢?”

他雖然沒有說明,但意思再明白不過。索尼深知濟爾哈朗爲人,昔年皇太極在世時,濟爾哈朗和多爾袞是皇太極最忠心也最聽話的臣子,當然,這只不過是表面上的,兩個狡猾精明之輩不過是在皇太極面前韜光養晦罷了。這不,現在多爾袞掌握大權,獨斷專行和居心叵測就暴露無遺;若是多爾袞一死,這朝廷自然是濟爾哈朗掌權,他在多爾袞的跋扈下沒少憋屈受氣,倘若一朝得志,極有可能發動一場血雨腥風的大清洗,把所有不聽他話的朝臣們剷除殆盡。順我者昌,逆我者亡,是千古權臣一轍不變的定律。

“我看未必有你料想得這麼嚴重吧?鄭親王爲人謹慎忠厚,當年舒爾哈齊造反,太祖皇帝幾乎殺了他全家,連幾個弟媳都殺了,卻唯獨留下鄭親王和二貝勒阿敏,可見鄭親王的確沒有什麼野心。”鰲拜疑惑道。

索尼冷笑一聲:“哼,越是這樣,越能說明,這鄭親王最是狡猾之輩!太祖皇帝殺了他的父母兄弟,太宗皇帝又殺了他的哥哥,他們這一支現在也只剩下他一家了,這麼大的仇恨可以說是不共戴天,可鄭親王仍然表現出一副唯唯諾諾,忠心耿耿的模樣來。由此可見,要麼他就是一個軟骨頭窩囊廢,要麼就是大奸若忠!別忘了當年多爾袞也是謙和恭謹的做派,現在呢?”

鰲拜和圖爾格都沉默了,索尼分析得不錯,當年努爾哈赤想要把汗位傳給多爾袞,由代善輔政的意圖幾乎是滿朝盡知的,可是皇太極聯絡幾大貝勒篡改遺詔,逼迫大妃殉葬,又順便剝奪了多爾袞兄弟掌管天子親軍的權利還有和碩貝勒的爵位,如此深仇大恨,多爾袞居然也能跟個沒事兒人似的。以此類比,濟爾哈朗也極有可能和當年處於蟄伏狀態的多爾袞一樣,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許久,圖爾格吐出一口菸圈,寬慰着兩位同僚:“你們也不必全往壞處想,反正鄭親王不是太祖子孫,就算再怎麼蹦躂也沒法篡位。再說咱們是多爾袞的敵人,他應該不會爲難咱們。咱們只要一心向皇上效忠,讓皇上曉得咱們這份忠心,等幾年之後鄭親王歸政,皇上不重要咱們重用誰呢?”

“好啦,那就先不要去煩心這些事兒了,趕快去找人配合適的毒藥才最是緊要!”鰲拜性子急,懶得再和他們在這裡繼續磨蹭,剛欲起身告辭,卻見到遠遠地,遏必隆正沿着曲折的長廊朝這邊走來。

三人同時回頭,看到了遏必隆的一臉喜色,於是對他投以期盼的目光,索尼最先站立起來:“呵,先前派人去你府上請卻不見你的人影,想不到你自己趕過來了,有啥高興事兒?瞧你滿臉紅光的,快說給咱們幾個樂呵樂呵!”

鰲拜心裡嘀咕着:不會是多爾袞在燕京皇宮裡看到粉黛三千,色心大起,因而日夜宣淫,不吝體力,結果報應來到,暴斃在女人的肚皮上了吧?聯想到多爾袞那孱弱的身體和關於他風liu好色的傳言,這個可能性也不是完全沒有的。

“咳,原來你們幾個都在啊,這就更好了,廢話不多說了,今天算是鴻運當頭啦!嘿嘿,你們萬萬猜不到吧?這盛京城裡居然有人想要弒君!虧得皇上運氣好,陰差陽錯躲過去了,否則現在肯定是滿城風雨,你們哪能還有閒空坐在這裡嘮嗑?”遏必隆一張臉上容光煥發,就像剛剛加官進爵一般興奮。

“什麼?!”三個人頓時一個錯愕,齊刷刷地盯着遏必隆看,“有人妄圖弒君還值得你這麼高興?皇上怎麼樣了,傷到了沒?刺客可曾抓到?”

面對一連串的問句,遏必隆不慌不忙地撿了張空凳子坐下,端起茶壺對着壺嘴就咕咚咕咚地猛灌一氣,方纔一臉神秘地賣着關子:“你們猜猜,是誰主使這刺客殺皇上的?保準你們想破腦袋也想不出來!”

“看你這麼高興,肯定是多爾袞主使的吧?”索尼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就是就是,若是前明餘孽派來的刺客,也不至於令你這麼高興啊!”鰲拜和圖爾格一起點頭,他們實在想不到眼下大清除了多爾袞之外還有哪個會有弒君動機和嫌疑。

“哈哈哈,料你們也猜想不到!”遏必隆得意洋洋地大笑道,“說出來怕嚇着你們,那幕後指使並非是遠在燕京的攝政王,而是攝政王的寶貝兒子,今年才六歲小世子!”

果不其然,三人幾乎把眼珠子瞪出來了,鰲拜又好氣又好笑地罵道:“淨胡說八道!你當我們都是傻子還是當那個六歲幼童是神人?”

“是啊,一個黃口小兒會指使刺客弒君?比那市集上說書的還能編,是不是倆人一道玩耍時皇上欺負他了,還是結什麼深仇大恨了,還至於動了殺心?”索尼也搖了搖頭,一臉哂笑,擺明了就是不相信遏必隆的聳人聽聞。

“不相信?料你們也不相信,說實在的,起先我也不敢相信,不過後來一琢磨,一個刺客不攀咬別人,偏偏攀咬攝政王家的小世子做什麼?”

接着遏必隆就將發現這個大秘密的前後經過敘述一番:原來遏必隆家的阿哈[包衣奴才]在賭莊裡看到一個相貌猥瑣,衣着破爛的傢伙出手闊綽,於是心裡奇怪,想探個究竟,於是就主動和那人攀近乎,接着又一道去旁邊的飯館裡喝酒,把那人灌得暈頭轉向的,結果那人就說了實話,把錢財的來歷跟他說了一番,還講得有鼻子有眼的。那個阿哈覺得事情嚴重,趕忙向遏必隆報告,遏必隆立馬就派人過去把那刺客抓了起來,一審問,刺客立即嚇得屁滾尿流,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老老實實地招供出來。

幾個人聽得甚奇,連忙問:“那刺客呢?”

“我怕你們不信,所以特地令人一道押送過來了。”遏必隆說着,便站起身來衝湖岸邊拍了拍手,立即,兩名侍衛押解着一個衣衫襤褸,垂頭喪氣的犯人過來了。

“你老實交待,興許爺心情好饒你一條活路,要是膽敢有半句假話,就把你身上的肉片下來涮火鍋!”鰲拜上前幾步,從靴頁子裡拔出一把鋒利的匕首來,面帶猙獰的笑容,在犯人的臉上不緊不慢地比量着。

“小人一定老實交待,一定老實交待!”犯人嚇得幾乎成了一灘爛泥,連跪都跪不穩了,他哆哆嗦嗦地將林子裡的際遇從頭講述了一番:

“……那小孩子說是如果小人得手了,就給小人二百兩銀子。他叫那個隨從模樣的人先給了小人一張一百兩的銀票,還說等事後再給我另外一百兩,只要小人殺了那個騎白色小馬,穿湖藍色綢衣,腰裡繫着條黃腰帶,有一大幫侍衛保護,和他年齡相仿的小孩,就可以了。後來,給小人銀票的小孩就在明處故意引那個騎白馬的小孩過來,叫小的躲在旁邊的草叢裡用毒箭射死他。只不過小的眼看就要得手時,忽然一頭熊瞎子從後面撲過來了,幸虧小的當過獵戶,身手靈便逃得快,不然就讓熊瞎子飽餐一頓啦!”

一口氣說完,犯人惶恐不已地趴在地上叩着頭:“小的知道的全都說啦,沒有半點隱瞞,各位老爺就饒小的一條賤命吧!”

“銀票呢?”鰲拜惡狠狠地問道。

“被,被小的拿去錢莊兌成現銀,在賭莊裡快要輸乾淨了……”

索尼皺了皺眉頭,轉臉朝遏必隆問道:“就憑這些你就能確定他果然是攝政王世子,要殺的那個孩子就是皇上?”

“我當然沒有那麼輕易相信。不過我剛剛派人去問了一下,果不其然,今天早上皇上悄悄地出了宮,和攝政王世子一道去城郊的山林裡射獵去了,還是拜音圖那兩個弟弟一路護衛的,才帶了五十個護衛,連太后都隱瞞着,這明顯就是瀆職慢君之罪!”遏必隆說到這裡也意識到自己跑題了,於是又兜了回來,“按照這犯人的口供,都能符合上,從侍衛人數到狩獵的地點,時間上都沒有任何出入。”

索尼點了點頭,仍然不放心地向犯人訊問道:“你怎麼知道那兩個孩子身份非凡,不是尋常人家的孩子?就算是穿得好,銀子多,也有可能是富紳大戶人家的子弟啊!”

“小的起先也這麼以爲,只不過給小人銀票的小孩與那個隨從之間是用滿洲話商量的,而且令小人刺殺的那個小孩腰裡還有黃帶子,小的聽人說除了皇家貴胄是不能用黃色的。”

“哦?那個給你銀票的小孩是什麼相貌,有多高?”索尼繼續追問道。

犯人戰戰兢兢地擡起身來,用手比量了一下高度,“回老爺的話,大概有這麼高,看起來六七歲的年紀,長得白白淨淨,眉清目秀的。”

索尼轉過身來,兩手一攤,雖然沒說話,但是大家都明白,不用再問了,那兩個孩子肯定是攝政王世子和皇上了。

“走,咱們這就進宮去!這弒君大罪是十惡之首,要不分首從一律處死,夷滅滿門,籍沒家產的,看這回他多爾袞還不死?”

……

清寧宮裡,索尼等人將這樁弒君大案詳詳細細地向兩宮皇太后和還沒有來得及告辭回去的鄭親王敘述了一遍。

大玉兒還在沉吟中,哲哲已經變了臉色,一旁的濟爾哈朗乾脆就跳了起來,一臉深惡痛絕,義憤填膺,“這還了得?看來這多爾袞的謀逆大罪是坐定了的,應該立即派人去燕京將他一舉擒拿,刑械至盛京來審訊問斬!”

鰲拜也連忙叩首:“鄭親王所言極是,多爾袞居然喪心病狂到了這個地步,如此大逆,倘若不除,就國無寧日了!”

一貫端莊沉穩的哲哲也禁不住站起身來,捏着帕子的手已經微微顫抖,顯然氣到了極處,“真是,真是反了天啦,肯定是多爾袞指使的,要不然東青一個六歲的小孩怎麼能想得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主意?早前兒鄭親王同我說他要謀反我還半信半疑呢,想不到他人在關內,毒手已經伸到盛京來啦!我還真要問問他,是不是要連我這個皇太后也一道殺了,就再也沒有人阻礙他的登基大事了!”

濟爾哈朗急忙上前攙扶着哲哲,勸慰道:“太后息怒,太后息怒,不值得爲多爾袞這個亂臣賊子氣壞了身子,”顯然他這是裝模作樣,因爲他緊接着就咬牙切齒地火上澆油:“真是喪盡天良了,不但妄圖篡逆,還要對皇上痛下殺手,以臣弒君,這可是天理不容啊!”

鰲拜也神氣活現地嚷嚷着:“估計這事不但多爾袞和他的寶貝兒子,連他兩個兄弟還有那個朝鮮女人也有份兒,應該刨根究底,審訊清楚,把這些大逆不道的賊子們全部正法,兒女親眷全部沒收爲奴!”

“好了,先小聲點吧!”大玉兒終於開口了,她不耐煩地瞥了鰲拜一眼,鰲拜看到聖母皇太后臉色不豫,也意識到自己一個不注意嗓門大了點,於是剛忙老老實實地低下頭去,不敢吭聲了。

大玉兒威嚴的目光在幾個臣子的臉上一一瞟過,這才冷靜地說道:“你們都不要腦門子發熱,就算是攝政王果真謀逆,可如今他遠在燕京,隻手遮天,黨羽衆多,可以說跺一跺腳整個大清的地皮都得顫幾顫!想拿他問罪?也得掂量掂量自己有沒有那個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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