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 關內狼煙

多鐸這一問確實把我給難住了,因爲一時之間,我竟然想不出來如何懲罰他才能達到我想要的喜劇效果。琢磨一陣,我終於放棄了那個年頭,收起了方纔的一臉戲虐,正色道:“算了,我也不想看到你受什麼樣的懲罰了,只要你肯對你哥哥低個頭,認個不是;或者是以後別再凡事總是拗着他幹,專門與他作對就好了。”

多鐸聞言一怔,隨後陷入沉默之中。我沒有再多說別的,而是用期待的眼神久久地望着他,希望他能夠給我一個滿意的答案。等多鐸再次擡起頭來,與我正眼相對時,我只見到他目光中隱隱藏些許複雜和隱晦的東西。終於,他點了點頭:“嫂子放心,我聽你的就是了。”

奇怪的是,多鐸似乎有些心不在焉,過了一會兒,就告辭離去了,甚至連倘若輸的人是我的話該如何懲罰這件事都忘記了。按照他一貫的性子,這應該是他非常感興趣的問題纔對,可是現在……

“怎麼,多鐸那小子好不容易過來一次,一句都還沒跟我說就走了,這不辭而別,可不是一個好客人啊!”多爾袞回到旁邊的座位上,問道。從他臉上的微笑中,絲毫看不出些許的落寞和不悅。我知道,恐怕剛纔我和多鐸交談以及多鐸後來的離去,都已經悉數落於多爾袞的眼裡,只不過他是裝作並不在意罷了。

“王爺怎麼可能只把十五叔當成前來拜訪的客人呢?恐怕就算是再沒禮數的客人,也不敢在你面前如此託大吧?也惟有兄弟,纔會如此無拘無束,往來自由。”我回答道。

“我就知道,你只會替他說好聽話,不過這也不怪,你畢竟是爲了我們兄弟和好。我知道,多鐸心裡應該也不至於怨恨於我,但是這層窗戶紙雖然薄,但是總讓人沒有勇氣上前去捅破它。”多爾袞說到這裡,似乎有些慨嘆。但他很快又恢復了霽和的神色,“對了,方纔你們好像聊什麼東西聊得很起勁兒,是不是什麼有趣的事兒,不妨講出來讓我也樂呵樂呵。”

我忍不住笑了,“這可是一件天大的好事,算是解決了一件棘手的麻煩,恐怕你允准尚且還嫌不及,說出來你準定高興——十五叔看上伯奇福晉了,打算娶她過府,還說要儘快上書請求太后和王爺恩准呢!”

“有這等好事?”多爾袞簡直有點喜出望外,“這還真是個解決麻煩的好法子,虧得他想出了這一招,看來多鐸確實是嘴硬心軟啊!別看他表面上繼續對我不理不睬,實際上卻不忘兄弟之情,我正煩惱此事,他就主動幫我化解了這個麻煩,看來我們兄弟和解之日也不遠了。”

“你!還真會凡事往好處想,把別人的心思望好處琢磨,該怎麼說你好呢?”我算是又好氣又好笑,禁不住揶揄道:“你怎麼就不想想,那個伯奇福晉天生一副美人媚骨,又極具風韻;你那個十五弟平時也是個風liu好色之人,而今日一看到伯奇福晉這般美貌,頓時動心,幾乎神魂盪漾,把持不住,所以才立即生出將其納入府中享受的念頭來。又或者他早就對伯奇福晉的姿色有所垂涎,一直暗中惦記着,如今偏巧她做了孀居婦人,所以正好趁機得償所願呢?”

“算啦,你願意怎麼琢磨就怎麼琢磨吧!管他是好色也好,有意幫忙也好,總之這個麻煩算是解除了,不但我放了心,你不也是同樣鬆了口氣?”多爾袞一臉懶得同我這個貧嘴饒舌之人爭辯計較的模樣。

我當然不能承認自己的虛弱,而是勉強抗議道:“你別連我也扯上了,我不是說過了嗎?你若是真的要娶那女人是你自己的事,我既然管不了那麼還不如充一回寬厚賢惠之妻就是了。”

“呵呵呵,”多爾袞故意裝模作樣地向四周看了看,然後道:“幸虧今天風不大,不然只怕閃了你的舌頭!”

“誰不知道我是三寸不爛之舌?休說現在沒有風,就算是狂風席捲,我也照樣談笑如常!”我剛剛厚顏無恥地自吹自擂完畢,忽然冷不防地刮來一陣頗有勁力的大風,我趕忙閉住了嘴巴,生怕吞進一肚子西北冷風。

等北風遠去之後,多爾袞一面幫我整理着剛剛被風吹亂的髮絲,一面好笑道:“你這還真是‘胡吹大氣’,本來沒有風的,可是誰料想經你這一吹,立馬就來了,不服不行啊!”

……

這段時間裡,有關李自成向燕京順利進軍以至大明朝廷根本就束手無策的各種消息,迭次紛至。到了正月下旬,多爾袞終於正式地下了一道口諭,令凡在京中的所有文武大臣開始討論大清向中原進軍之策。此令一下,一向深諳上意,平素悉知這位睿親王問鼎中原之雄心的大臣們立即忙活起來,一時間建議趁“流賊”大順軍尚在北來途中,先去攻破燕京,然後以逸待勞,迎擊來犯的大順軍。

眼看這個父兄兩代與之爲敵地大明朝廷已經到了日落西山,大廈將傾的時候了。一個曾經地強人已經病入膏肓,奄奄一息,這時候只要伸手一推就可以將其放倒。這個歷史性機會,既沒有落在父汗努爾哈赤身上,也沒有降臨於兄長皇太極在日,卻唯獨落在剛剛掌握政權方纔一年的多爾袞手裡,只要一思及此處,他就禁不住感到心情振奮。然而多爾袞一貫考慮事情比別人冷靜,哪怕就是最大的誘惑擺在他面前,也要謹慎入微地思索周全,不肯匆忙就決定南下進兵大計。

此時的關內形勢進展的速度竟然超出了多爾袞的預計,等到他二月二這個“龍擡頭”的節日接到最新密報時,驚愕地獲悉:李自成率領的大順軍已經破了平陽,浩浩蕩蕩,一路無阻,直奔山西首府太原。

與此同時,李自成另有一支人馬也準備渡過尚在冰凍期的黃河,作爲一支偏師,走上黨,破懷慶,再破衛輝,北上彰德,橫掃豫北三府,然後北進,佔領保定,從南路逼近北京。多爾袞清楚地知道,離燕京城破的那個日子,已經很近了,於是他連日來召集各位重臣,在王府召開秘密會議,用以討論決策。

“我昨日看到燕京來的密報,得悉李自成雖然親自率領五十萬大軍從韓城渡河入晉,但仍然尚有百萬大軍緊隨其後。如果密報無誤,他真的有這麼多的人馬北上,那麼單憑我大清滿、蒙、漢全部算起來還不超過二十萬的兵馬,如何能貿然南下,豈不是自尋其敗?況且又敗於人數衆多而士氣方盛的流寇手中,徒惹天下人恥笑啊!”

多爾袞端坐在正堂的主位上,手裡捏着一封密報,再次閱了一遍,方纔合上來,不無擔憂道。

雖然多爾袞自十六歲領兵打仗以來,不論是親冒炮火矢雨帶頭衝鋒還是躍馬揮刀與敵將廝殺,無不是所向披靡,屢戰屢勝;後來獨當一面,由將而帥,也均是運籌帷幄,倡計出奇,攻城必克,野戰必勝。然而若是他這個從無敗績的統帥帶領傾國之兵入進關內,甫一碰上大順軍這樣的“流寇”就因爲兵力不足而一下子敗北,那樣豈不是顏面無存?

更重要的是,爲了大清千秋萬代鼎定基業的關鍵戰役倘若是吃了大虧,那麼以後再想有這樣的機會可就不知道要等上多少年了。

剛剛被晉升爲內院學士的洪成疇當然十分清楚面前這位輔政王的心思,也知道此時輔政王此時的確是不得不謹慎萬分。因爲以前多爾袞征伐蒙古和大明時一貫取勝,是因爲他能夠做到知己知彼;入兵朝鮮,是因爲對方國小兵弱,不堪一擊。而眼下李自成的大順軍,別說這位精明審慎的輔政王,就連大清舉國上下,也沒有哪個兵將同李自成交過手的,可謂是一無所知。越是沒有見過面的敵人,就越發神秘而不可測知。

多爾袞正如洪承疇所料這般,沒有太大把握,心底裡確實並不踏實,他將溫和的目光轉向一直寡言少語的洪承疇,問道:“洪大人,你曾經巡撫督師山陝諸省多年,亦與李自成交手不下百戰,可以說是對其瞭如指掌,以你觀之,大順軍如今之勢,果然如那般浩大嗎?”

在場的范文程不禁凝神注意着洪承疇如何看法。畢竟如此軍國大事,多爾袞前幾日一直召集幾位朝廷重臣相商,而今日卻只留下他和洪承疇這兩個漢臣,可見多爾袞對他的信任,能夠適時給輔政王提出最爲合理和有效的建議策謀,是他的份內之事。

“依臣之見,那李自成的流寇根本就沒有五十萬之衆,最多不過二三十萬,而且不可能一起抵達燕京城下或者京畿一帶;等陸續聚合,最快也要半月時間。況且長途行軍,勞師遠征,到達之後必然需要休整,此時若是立即出戰,最多不超過二十萬有戰鬥能力。”洪承疇非常肯定地回答道。

多爾袞當然知道洪承疇此非虛言,憑着這位前明督師宿將,與李自成交手多年,對於李自成的兵力虛實和作戰行軍的習慣肯定比自己清楚得多,斷然不會藐視低估敵軍實力。他點了點頭,肯定道:

“我知道洪大人這個估計應該沒有太大的差錯,畢竟用兵之道,不厭其詐:漢末曹操率軍南下,號稱百萬,實則不過數十萬而已,卻可意氣風發地揚言‘會獵於江夏’;北主苻堅與淝水戰前,尚且放言‘雄師百萬,擲鞭斷流’。因此李自成號稱擁兵百萬,出戰半數,多半是虛張聲勢,用來恐嚇敵方,長己威風。況且他還得分兵駐守各處,現在依陸續而來的戰報來看,竟然還有許多重要之處無力駐守。由此可見,此次大順軍渡河入晉,東犯幽燕的兵員實數絕不會超過三十萬人。”

接着話鋒一轉,“可問題是,眼下我大清滿,蒙,漢一共二十四旗全部加起來,尚且不足二十萬。而即便儘量抽調兵力,能夠出戰關內的絕不超過十四萬人。況且聽聞流寇所經之地,無不搶掠掃蕩一空;此次我軍仍然必須繞蒙古察哈爾邊境的牆子嶺舊路入關,經過剛剛被流寇洗劫乾淨的山西境內時,補給獲取必然艱難異常。雖然可以指望蒙古從後面運送糧草,卻難以支持繼續長驅直入中原腹地或者徑直東轉京畿。倘若此時被陝西后續出發的流寇餘部扼斷了後路,豈不是直接陷入了進退維谷的兩難境地?”

范文程也隨之提出了心中思慮很久的疑惑:“況且這李自成近三年來凡是出兵作戰,馳騁中原,一直所向無敵。去歲起,大順軍席捲湖廣,長驅入陝,輕易佔領西安,橫掃西北各府各地,使明朝窮於應付,已臨亡國危局。如此看來,其大軍的作戰能力要遠勝於明軍,不知較大清軍隊相差幾何?”

還沒等洪承疇沉吟之後回答,多爾袞被范文程這寥寥數句勾起了一個憂慮。他從小勤於讀書,幾乎是遍覽歷朝史書筆記,向來陝西有“王興之地”的名聲。秦末漢初,人言“得關中者得天下”,韓信向劉邦獻“漢中策”時,也特別指出關中三秦之地爲稱王稱霸的最佳起身之地。遍觀諸朝:戰國末年,秦國於陝西興起吞併六國;秦末,劉邦出關中而贏得楚漢之爭的最後勝利;隋末,節度使李淵一族亦是由此而興,一舉滅隋。

如今這陝西的李自成由起初的區區數十流寇,在黃土高壑之間轉戰十數載,不但屢剿不滅,現在竟成燎原之勢,甚至極有可能坐得天下。多爾袞不禁暗暗懷疑,莫非這陝西“王興之地”的稱號又將再一次應證?

洪承疇安之若素地回答道:“臣以爲,雖然陝西流寇如今已經佔領了河南全省,又佔領了半個湖廣,整個陝西全省,西到西寧、甘肅,北到榆林,又派人進入山東境內,傳檄所至,紛紛歸順。在此形勢之下,人人都以爲流賊的氣焰很盛,必得天下,然而依臣看來,此正是逆賊滅亡之道,其必敗之弱點已經顯露。”

由於洪承疇與李自成交手多年,眼見大明疆土,日益爲敵寇佔據,視爲不共戴天之仇;況且李自成出身微末,向來爲官宦世家,飽讀詩書,深受儒學理道薰陶的洪承疇所不齒。因而每提及大順軍,無不蔑稱爲“賊寇”。

此言一出,果然有震動效果,只見多爾袞與范文程無不驚愕萬分,他們怎麼也想不到洪承疇居然會說出如此藐視敵人的話來,這實在不符合洪承疇一貫謹慎細微的性格。

“哦?洪大人此言何解?我實在難以琢磨透徹,還望大人詳加點撥。”多爾袞雖然對洪承疇這番“大話”而感到震驚,卻仍然虛心客氣地請教諮問道。

洪承疇解釋道:“這李自成自從攻破洛陽以後,不斷打仗,不肯設官理民,不肯愛養百姓,令士民大失所望,豈不是多年流賊之性不改?自古有這樣建國立業的麼?破開封之後,竟然將明廷福王斬殺之後剝皮肢解,扔進大鼎與鹿肉一道烹飪,名曰:‘福祿宴’,送與百官將領分食!其性殘忍至此,如今尚且可以愚騙無知百姓,然而能否愚騙天下士人乎?凡投降或被捕士紳官員,無不用佈滿鐵釘的木棍夾之,用以索取金銀,其拷掠之酷,非常人所能思及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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