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風玉露,便勝卻人間無數(四)
我今早才同他說,昨夜炮製新茶,倒也沒提着是自個兒一人,還是別有他人。他沒有問,我自然不曾想着要說。
可這枚白石玉佩明晃晃的擺在這兒,必定是他撿了放在這兒,也必定是西琅玦走時落下,而我並未發覺。
他知道西琅玦來過,隻字未提。
我身子一顫,小腿有些酸澀無力,險些站不穩。春琇站在我身後,急忙扶了我一把,將我扶穩,我纔沒有跌倒。
不知爲何,看到這枚玉佩出現在這兒,而西琅慕一字未提,我竟是這樣的不安,是我心裡,從未真真的信過嗎...
春琇扶着我,雙手捏着我的胳膊用自己的力氣撐着我,她沒再開口,只是默默的站在我身後,支撐着我。
估摸着,西琅慕也該從湯泉回來了,我正了正身子,撇開春琇,自個兒站穩。鬢角的發,落了幾縷,從臉頰滑下,許是一早就未曾梳理好的緣故。
昨夜頭飾去了七七八,獨留了兩支素釵,此刻也鬆動不穩了。索性伸手將兩支都除了,青絲如瀑而下,大多從右肩披下。
我暗暗將釵握緊在手中,另一隻手撐住桌面,使自己有力可依。
“春琇,你先出去吧,他回來了。”我輕聲道,有氣無力的,垂着頭怏怏的。
我不曾看到春琇的神情,只聽見她的腳步聲輕緩,然後是吱呀的開門聲,她該是出去了。外頭不疾不徐的,沉穩擲地的,正是西琅慕的腳步聲。
他進了屋子,輕輕將門闔上,動靜雖小卻猶可聞。
他走到桌旁,搖了搖桌上的茶壺,空空如也,“春琇愈發懶怠了,竟連壺裡都是空的。”
他的聲音平淡且沒有絲毫起伏,任誰也猜不透他的心思,可或許我不該猜,也不必猜...握着素釵的手一鬆,又一緊,我低着頭,恰能瞧見案上那枚白石玉佩。
“你我之間,無需解釋,更無需猜測。”他淡淡道,手指輕輕敲擊着茶壺,發出輕靈動聽的聲響。
他慢慢走到我身旁,用手扶起我緊握兩釵的手,輕緩溫柔,輕輕掰開手指,掌心赫然是兩支玉石素釵。
我有些不敢正眼瞧他,只微微擡了下頜,瞄了他雙眸一眼,遂立刻又低了頭。他輕笑了一聲,從我手裡取過那兩支素釵,然後雙手按住我的肩,使我坐在椅上。
雖有些驚疑,但卻未有反抗,只任由他。
他寬厚的掌撫過我如瀑的青絲,一下,兩下...五指分開,順着發捋了許多遍,直到髮絲柔順。
“阿錦,你只需記得,我信你,便縱這世事無常,詭譎難辨,你是我信的人。”他一邊緩緩說道,一邊撫摸着我的發,我的額頭。
我閉了閉眼,落下兩滴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