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麼諷刺!景月幾乎瞬間便是流下淚來。
黑暗之中,他姿態溫文而淡漠的站在她面前,懷中是那個貌美無比的貴妃,眼神之中的寒冷與陌生讓她忍不住身體的顫慄,終是明白自己什麼都不是,終是明白這一切不過是一場空。
身體一鬆,她顧不得其他,被悲傷淹沒的理智讓她“砰”的一聲摔到了地上,疼痛不過是身體上的,眨眼便可以消除,可心口上的呢?
她衣着凌亂的躺在地上,那一夜似乎傾注了世間所有的痛,一段讓人不堪回首的記憶。
只能說那個狠毒的女人在對她一番施暴之後,並沒有殺她,卻是喂她吃下了世間毒藥。她以爲那便是可以殺死她的孩子,可是奇蹟發生了,孩子活了下來。
此後,便是一段逃亡之路,追殺,逃跑,躲藏,最終躲無可躲——
……
思緒有些混亂,歌木蓮擡手撫了撫額。在這樣的亂世,皇宮之內的慘劇又豈是可以用雙手數的過來的,一個景月的出現,必然存在着下一個景月,只是魏子良又爲何牽扯其中。
不管他們的話可信度爲幾分,這件事最終下來,最無辜的不過是孩子。
起身,歌木蓮走到一直坐在窗邊的景月面前,伸手輕輕將人拉起,“如果我是你,眼下絕非是這般景象。”
聽了歌木蓮的話,景月眼露疑惑,面容之上的脆弱讓人看着,便是不忍心去說些什麼。
只是面前的人是歌木蓮,如果可以用幾句話能達到目的,那麼她便不會浪費時間去做其他。
“小姐,這件事本公可以作證,全數屬實。景月確實是個受害者。”魏子良聽到歌木蓮這麼說,立即道。
但歌木蓮卻並未理會魏子良,僅是擡眸看向窗外,“知道爲什麼你的孩子能活下來嗎?”
“如你們所說,這一切看起來更像是一場陰謀,因爲痛恨,便是要使用一切殘忍手段來打擊,如果她們能夠看到你今日這番模樣,定是十分開心的,因爲自己的計劃成功了。”
“試想想一個女人最重要的東西是什麼?不是夫君便是孩子,她們自是聰明,讓他帶着殘弱不堪的身體出世,讓你痛不欲生,成功將你逼至了絕望的邊緣。”
“好一番作爲,如果這其中沒有魏先生的出現,想必如今的你,定是可以讓她們一解心頭之恨。”說話間,歌木蓮轉眸看向魏子良。
見兩人同時神情一震,又道:“如果我是你,在經歷諸多變故之後,當該要出現在雲蘭國,不管是出氣,還是去奪回自己失去的一切,都不該是這般墮落下去。”
未曾想歌木蓮竟是有了這一番猜想,魏子良心中震撼較大的,對着一臉呆滯神情的景月點了點頭。
她竟是在教景月如何反擊,這個小女子當真是叫他越發看不清明瞭。
“小姐是打算幫助景月了嗎?”魏子良如此問道,在他看來歌木蓮絕非是那種會被一言兩語感動的人,那麼她如今又是打算做什麼?
歌木蓮聽言,清麗的容顏略有所思。
而就魏子良這樣的問話,直至
接近傍晚十分,歌木蓮都沒有給予回覆。
但是景月卻是在這事之後,被魏子良帶在了身邊,對於他來說,這應該算是默許,而將景月一直放在那處木屋,也着實不是長久之計。
如今一年多過去,雲蘭國皇后與貴妃對於她的追殺,仍舊未曾減少。
“是否想知道爲何本公要幫她?”
吃過晚飯之後,客棧的後院裡魏子良問着對坐上的女子。
歌木蓮正在喝茶,聽他此言並未有太多變化,僅道:“想必是因爲雲蘭國皇后便是用了你的名義,來作爲殺害景月的藉口。”
她曾經與趙琦面對面,雖然此人看起來溫和有禮,是一個好君主,但有哪一個好君主不是狼的身形披着羊的面具。
魏子良如此能力之人,位於雲蘭國,又不願入他朝臣,趙琦自然是心生不滿的。
只是無奈不能對他動手。
“你竟是猜到了。”
魏子良頗爲感慨,對於這件事他一直不願說起,不過是因爲自己無形之中,竟是成了他人的殺人利器。
這或許是極其諷刺的,但這於他而言,着實又愧疚多於諷刺。所以,他出手幫了她。也因這個女子確實值得他人一助。
“如果可以,還是希望小姐能助她一臂之力。”魏子良又道,見她安靜之中,透着一股幽蘭之氣,這一刻,那並不傾城的容顏,竟是美得出奇。
“先生若是無事,便請先行離去。”歌木蓮開口趕人。
有些事,不是她不願開口,是無從承諾。
“本公這一刻纔看清,原來小姐並不傾城,而是傾國。——”他看着她,在她開口之後迅速起身,彎腰一禮,直徑離去。
傾國?
這是讚美嗎?歌木蓮拿着茶杯的手停頓在空氣當中,腦子有些回不過神來。
沒有傾城,又何來傾國,這個男人竟是對她發表瞭如此大讚譽。
只是還沒來得及等她細細琢磨這個詞眼,一人的到來已是在她的預料之內。
昏黃之下,他踏步而來,容顏清貴俊美,集聚的是這世間最爲特地的一種存在,高、傲、幽、冷,可飄然若仙,可寒酷至極。
歌木蓮看着,一時間竟是失了神,忘記了要說些什麼?
但慢慢的,便是被這種氣韻給壓得透不氣來,悄然挺直的背景微微僵硬,她高揚起頭看着面前近在咫尺的他。
“雲帆很好。”他輕聲開口,嗓音帶着一絲沙啞。
終是沒想到,他開口之語便是解去了她懸掛在心頭的擔憂,歌木蓮幾乎瞬間低垂下了頭,“多謝皇上。”開口之後,才發覺聲音竟然帶着一絲顫抖。
“回宮吧?”
這是詢問,這般高高在上的男人,竟是給予了她所有的縱容,是她曾經所不敢想象的。
這一刻,歌木蓮的心頭酸澀不已,但最終她還是點了頭。
如此,所有人在歌木蓮的安排之下,皆是在那一日進了宮。
擡頭看向那廣闊的蒼穹,她雙眸隱隱閃爍,片刻後,脣角輕微勾起清淺的弧
度。
對於這樣的情景,龍曦不敢過多的欣喜,更甚至不敢去多問,那日她在巫起族之言,是否屬實,亦或是一時間的氣惱。
……
與此同時,錦國皇宮之外,兩個身影的靠近,帶着一絲絲的陰鬱。
看着那漸行遠去的馬車,怒火在心口之處逐漸蔓延,將兩個同樣絕美的男人,刻畫的猶如這地獄裡的使者,勾動的是人的靈魂。
“看到沒有,她終究是心中有他。即便跟隨你三年,卻是及不上與他幾月的相處。”赫連清嶽神情冷峻,看似十分惱火,心中卻是在猜測着些什麼。
“你有何想法?”楚凌又豈會是愚蠢的,在赫連清嶽這樣的激將之下,仍舊是顯得頗爲冷清。
見他如此,赫連清嶽也不想再說些什麼,否則便是讓自己成爲了他人眼中的笑話,他看着遠處,僅是道:“該是要做些什麼?”
“定不是什麼好事。”在他說完之後,楚凌補充道。
“再此之前,那個同本宮隨行之人——”
“並非是我。”
對於楚凌突然的詢問,赫連清嶽並未有所隱瞞,快速的開口道,與此同時眼中瞬間閃過一絲冷色。
眼下不知鳳兒如何了?龍曦又是將她藏於了何處?赫連清嶽垂於身側的雙手緊握成拳。
轉頭看了一眼楚凌,他心中又是莫名的氣惱,鳳兒竟是看上了這樣的男人,一個心繫他人的男人,當真是愚不可及。
不管如何,他都不會同意的,該是要將她快速尋回,送回去纔好。
免得到時傷身又傷心,父皇母后怪罪他是小,他又怎麼捨得。
……
毫無意外,在景月見到雲帆之後,又是一番痛哭。
都說女子是用眼淚做的,如今看來這話真不假,歌木蓮看着她緊抱這雲帆的心疼模樣,心中感觸甚多。
“小姐,真的要將孩子還給她嗎?”西月看着眼前一幕,心中甚是便扭。
當初狠心扔掉孩子,如今又是這般,當真讓人看不出真假。西月雖本性善良,但是對於這類女子也是心生厭惡之情。
然而當所有人都以爲歌木蓮定然會點頭之時,這個讓所有人猜不透心思的女子,卻是在此刻搖了頭。
“本宮說過,孩子日後僅會有一個姓氏,那便是歌,——歌雲帆。”她開口之語鎮定而沉着,讓所有人瞬間禁了聲。
龍曦站在一側,神情淡漠,並未有一絲詫異。
景月聽言,瞬間便是哭喊了起來,“他是我的孩子,你爲何不還給我?我是不會和他分開的,你不要逼我?”
昏暗的火燭之下,她看着孩子淚流滿面,腳下步步後退。
“本宮說過,孩子不能帶走!”
歌木蓮見此,面上瞬間閃過一絲凌厲,身形一動,快速欺身上前。
轉瞬間之間便是將景月懷中的孩子奪了過來,而此時景月也因此身形不穩,重重摔倒在地。
不堪受此的她,看着面前的女子便是大叫出聲。“歌木蓮,你太過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