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你去——
此刻的歌木蓮永遠也不會想到,一句這麼簡單的話,會在眼前這個少年心中掀起軒然大波,也爲自己惹下那麼大的禍。
族規,顧名思義是這個羣體所奉爲最高級別的存在,一切巫起族人,不管是族員,或者長老,乃至族長,不管是任何人,觸犯了族規,便是要受到懲罰。
而這場審判,便是在巫起族最爲神聖的露啓天台舉行。
所有的族人在這一刻,皆被召喚到了此處,爲這場審判做見證。
歌木蓮大致掃了一眼臺下的人羣,發現這個族羣,至多也不過百來人,皆是穿着白衣白褲,眼下這麼一看,倒真像那麼回事,而谷的穿着倒是與這些人有所不同。
一身咖啡色的布衣長衫,墨黑長髮在頭頂由髮帶捆起,咋一看倒是和外面的人穿着沒什麼兩樣。
而此刻,谷正被幾個人捆綁於天台中央的十字架上,那模樣着實讓人看着十分詭異。
只是隨着一行人將幾條蛇帶上露啓天台,歌木蓮臉上瞬間一沉,心中對於將要發生的事,突然有了幾分明瞭。
她下意識的掙扎了一下,很快便感覺到,那兩個控制她的人立即在自己身上加施了力道,使她動彈不得。
怎麼辦?
就讓她這麼看着他死嗎?
如此,她的良心又豈能安寢。
模糊之中,她還記得他笑着將整隻雞遞給她時的模樣,那般的純潔,不受污染。
“葉然,你竟是如此魯莽,你可知你此番行爲即便是父親,也無法幫助於你。”
露啓天台之上,一名中年模樣的男子,小心的爲谷整理了一下衣服,用着僅有兩人能聽清的聲音說道。
然而谷聽言,卻是釋然一笑,“對不起,父親,讓您擔憂了,但孩兒不後悔。”
如此說着,谷轉頭看向歌木蓮所在的方向,臉上是知足的笑容。
谷澤林沿着他的方向看過來,便是看到了受困的歌木蓮,雙眼之中漸漸顯露深思之色。
這個女子,似乎在哪裡見過。
谷澤林如此想着,昔豐常已經走上前來,面容之上威嚴而冷凝。
“族長,谷葉然將外族人帶入巫起族,無視族規存在,按照族規,必須要實行萬蛇嗜咬之刑。”
昔豐常身爲族中資歷最深的長老,一言一行皆是受到大家的尊重與認同。
如今一番言語下來,更是讓人羣騷動了起來,一下子,所有人都虎視眈眈的看向歌木蓮和谷葉然,似乎這兩人犯下天人所不容的罪行。
面容之上漸露出憎惡之色。
谷澤林聽言,立刻皺了皺眉,威嚴四射的眼直直的掃向臺下所有族人,聲色沉穩有力。
他緩緩道:“谷葉然無視族中規矩,擅自將外族女子帶進族中,將族人安全至於危險之地,吾等今日便是要以此作爲警戒,以天之刑,讓上天來做決斷。”
此番言語着實讓他心中疼痛,但谷澤林身爲族長,更是要將族規奉爲最高旨意,如今眼下犯錯之人即便是自己的親生子,
也不能加以護佑。
思慮之間,他轉頭看向昔豐常,正巧對上他意味深長的視線,心中同時一凜。即便要犧牲葉然,他也不能在這當下犯錯,成就他人之想。
在這一刻,衆人心中各有所思,轉瞬之間,已是有人將籠子中的蛇放出。
首先從籠子裡放出來的是兩條大型的眼鏡蛇,而伴隨着之後,卻是無數的小蛇噴涌而出,扭曲在一起,瞬間成了一張令人血脈噴張的畫面,讓所見之人心生寒顫。
須臾之間,寬大的露啓天台之上,一瞬間,便是可見到無數的蛇羣涌上去,朝着天台中央的獵物,齊齊張開了尖銳的獠牙。撕拉之聲,瞬間響徹雲霄——
而原本靜觀站立的族人,在一瞬間全部盤膝坐在了地上,閉眼開始叨唸起了什麼。
這根本就是作死的行爲,翁然之聲在耳邊響起,歌木蓮終是忍無可忍,心中震驚的同時,用力甩開牽制住自己的兩人,稍施加內力,人已經凌空朝着露啓天台中央而去。
這就是他們所謂的族規嗎?
將一個活生生的人,丟進蛇堆之中,讓其自生自滅,最終成爲殘敗之軀。
歌木蓮一想到那副景象,就感覺身體本能的顫抖,心頭的驚悚之感越發張狂的叫囂起來。
這一刻,她只知道,無論如何都不能讓這樣的事情發生,否則她這輩子都將活在這場慘絕人寰的悲劇之下,噩夢將伴隨她終身。
遍佈的蛇羣,擁擠的景象,讓她噁心反胃,幾欲作嘔。
谷葉然本是無所畏懼,如今見歌木蓮奮不顧身朝自己而來,心中着實又是震驚不已,但同時驚恐在他心頭狠狠壓下。
在這一刻,他唯有一個念頭,不可讓她成爲這場密謀之中的犧牲品。
很多事只有到臨死關頭,纔會想清楚,一切原來也不過是利益與陰謀的驅使。
眼見她面露蒼白,凌空的身形遽然落下,他奮然掙脫開圍困在身的枷鎖,身形旋轉之間,將她墜落的身體穩穩接住在懷中。
安穩落地,歌木蓮只感覺五臟六腑又開始疼痛不已,蒼白的小臉緊皺在一起,很快讓她疼出了一身冷汗。
喉嚨口更是血腥之氣四起,歌木蓮奮力從谷懷中脫開身子,身形不穩之間便是吐出了一大口黑色的血液。
黑血與地面的接觸,瞬間冒起了一層茲茲地聲響,伴隨着蛇羣突然疾走離去,眼下竟是形成了一副詭異的畫面。
所有的蛇在歌木蓮出現之後,竟是全數退開出去安全範圍,本是兇惡的眼鏡蛇逐步開始遠離天台。
猶如見到了最偉大的領者一般,所有的蛇羣皆不敢再有所造次。
天台之下,依舊是嗡鳴聲不斷,那些族人似乎在念着某種咒語一般,在這場天刑開始之後,便未有停止。
昔豐常看着眼前的一幕,身形猛地一顫,從地上起身之後,便是面露駭色的將這一幕看入眼中。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他早已計劃好的一切,怎麼會被一個外族女子給破壞?!
昔豐常眼裡滿滿地不
敢置信,眼見着那些蛇,穿過他們疾走離去,那種敬畏,瞬間將他竄動的心壓的透不過氣來。
凌厲在他眼中一閃而過,谷澤林睜開眼時正巧將這一幕看入眼中,心中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心情頗爲複雜的看向那少女。
沒想到她害了他,同時又是救了他。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這場天刑幾乎沒有持續到半刻時間,便已經結束。
沒有衆人所見到的鮮血淋漓,也沒有衆人心中所想的慘不忍睹,相對於以往的天刑,這一場天刑着實讓人心中駭然的同時,騰昇起油然的敬畏之意。
“歌兒!”
谷葉然上前便是擔憂的叫道,然而這一聲叫喚卻是讓歌木蓮身體猛地一振。
她聲色遽然一冷,低垂的頭,凌厲的眸子直直的掃向他。
“不準這麼叫!”
一聲嚴厲的呵斥,讓谷葉然上前的身子猛地一陣僵硬。
唯有龍曦纔會這麼叫她的,心中一疼,歌木蓮驀然落下淚來,轉回頭來時才又道:“谷,叫我歌木蓮吧。”
這一聲淡淡的話語,瞬間讓眼前這個少年察覺到,自己與眼前這個女子之間,無法逾越的鴻溝,那種無形的距離,讓他即便向前狂奔,也無法觸到她飄然的衣袖。
心中頓時升起失落之意。
許久,他看着她緩緩道:“嫁給我吧,成爲我巫起族的族人。”
……
竟然敢召喚巨蛇對他們進行攻擊,赫連清嶽看着那老者瞬間被穿透的肩胛骨,猛地提劍削去了他的一條手臂。
黑暗之中,那條血淋淋的手臂在空氣中翻滾了幾圈之後,最終落進水中消失不見。
“啊——”
尖叫聲破喉而出,伴隨着空氣中幽冷的氣息和狹窄的空間,瞬間讓所有人捂起了耳朵,而那巨蛇也在這時快速後退,神情暴躁而瘋狂。
龍曦和赫連清嶽見此情景,身形走動之間,同時出手對巨蛇進行攻擊,這一路有多少兇險還未從得知,他們決不能放過任何一項類似致命的攻擊。
黑暗之中,這兩個同樣輕狂冷峻的男人,攜着天地之間被冒犯之後的怒火,手中武器在昏暗裡劃出一道道駭人的寒光。
最終以着同樣的力道,憤然刺進巨蛇的頭部與尾部,將之死死壓進水中,令其動彈不得。
漆黑冰冷的水裡,隱隱可見那巨蛇在水中扭動了一下身子,片刻後,隕於這黑暗之中,靜謐於蒼茫之中。
一陣打鬥下來,兩人身上已是出了一層汗,粗喘聲在空氣中淡淡擴散開來,片刻後歸於安靜時,才互望了一眼。
俊美滔天的容顏之上皆是露出清冷一笑,漸漸撫平了這天地之間的蕭瑟之氣。
“沒想到時隔多年,我們仍舊是默契最好的兩人。”赫連清嶽一把拔出寶劍,從巨蛇尾部走向岩石邊的站立物上。
龍曦此時也將劍從蛇頭處拔出來,卻是沒有走動,昏暗之中,只見他清冷道:“如今船隻被毀,我們只能游水前行,你可以嗎?”
他冷冷的斜眼掃向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