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冰封萬里雪飄,寧芙袖的墓葬在巍峨的祁山之上,晨曦照耀山頂給一片銀白的雪林帶來幾束暖色的霞蘊。上官鈺在墳前已經呆了一個時辰了,身上覆上一層雪,他一句話也沒說只是癡癡地望着墳頭,望着自己的愛人。
“姐姐,我去看看他。”靳冰冰臉頰掛着兩行淚朝芷珊示意一眼,撐着傘向上官鈺緩緩走去。
言芷珊遠遠凝望着覆上了一層厚厚白雪的墳頭和傷心欲絕的上官鈺,心中悽然,一身疲憊。夜瀟凌一手撐傘,另一隻緊緊擁着她的手臂加重了幾分力道,彷彿在示意他一直在她身邊,給她安心。
寧芙袖真實身份是韶安太后侄女,是韶安太后暗中安插在夜瀟凌身邊的奸細這個件事他卻隻字不提,對外只稱寧芙袖護主犧牲。他終究是答應芙袖死前的遺願,其實即使芙袖不求他,他不會告訴上官鈺。人總是需要留點美好的念想才能好好活下去。
七年前芙袖奉韶安太后之命暗中調查突然歸來的九皇子身世,設計佯裝因戰亂無家可歸的落難孤女偶遇上年輕九皇子,夜瀟凌令人將她送進冰焰之域訓練成爲殺手,一步步取得信任成爲他的左右手,或許遇上上官鈺只是之間的一個意外,相守的短暫幾年,對於她來說其實已經足夠了。
芷珊心底很清楚的知道芙袖姐姐的心從來有背叛過,她發現芙袖姐姐竟然沒有夜瀟凌就是邢無夙的事稟報韶安太后。
什麼是真什麼是假,肉眼很難區別,看一個人只能用心。
“上官鈺,別難過了,芙袖姐姐看到你這個樣子,會很難過的。”冰冰啜泣搭在上官鈺肩膀上安慰道,可自己卻比誰都哭得厲害。
“傻丫頭……”上官鈺面若死灰的眼珠微微一動,半響開口。
“袖袖並沒有離開我,她只是累了。”他的脣邊揚起一絲淡淡的笑意,空洞的雙眸漸漸燃起一絲生氣,凍得泛白的指尖撫摸着墳上的硃砂雕印的字跡。
祭拜過芙袖,冰冰留下照顧上官鈺。而言芷珊偕同夜瀟凌又去了林晨鐘與暮鼓的墳前上了三支香,死而同眠也算彌補了生不能在一起的遺憾。
太多人因她而死,她的心就像被巨石壓着,怎麼也無法像以往那般無憂無慮。光陰荏苒,隨着腹部漸漸隆起,她幾乎可以感覺到他在她身體裡成長,很奇妙的感覺在心底滋生。夜瀟凌對她呵護備至,偌大的後宮卻冷清的沒有一個妃子,他許諾她的,從未失言。
金鑾座上,他勃然大怒,金色的箭袍一回,震翻厚厚一疊奏摺,君王氣宇凌威,威懾大殿,“納妃之事,誰膽敢再奏,以擾亂超綱之罪定斬不赦!夜狼國尊天狼爲神聖信仰,狼的一生只有一個伴侶,朕請從天命,鍾愛皇后一人,任誰斗膽忤逆天命!”
一時羣臣惶恐,齊聲跪拜,“皇上英明,天佑夜狼,吾皇萬歲萬歲。”
至此,她成爲夜狼國最神秘莫測,引人遐想的傳奇皇后,承載了帝王忠誠不渝的誓言,承載了這個時代天下所有女子的羨慕。
一個人的後宮,只要有他在,她就覺得安心。自古君王獨寵一人,那個女子往往就會成爲世人唾棄的紅顏禍水,而那位君王就會烙下荒淫朝政縱容妖后的臭名。這彷彿已成爲一種定律,誰叫君王的婚姻往往牽扯着朝中各方勢力的均衡,任誰的心裡都打了屬於自己的小算盤。夜瀟凌拒不納妃的決絕懿旨將他們心中算盤全數敲碎,難免暗中積怨,卻無人膽敢觸怒龍顏。
他的身上不知揹負多少朝臣施加的壓力抗議,他卻獨自承擔了一切,將她護在他的羽翼裡,不受到任何傷害。
宮裡的謠言雖然已被他強力壓下,她卻還是聽見了,只是裝作不知,因爲她知道他不希望她知道這些事情。謠言直指她腹部的孩子,詆譭她也就罷了,卻要侮辱孩子來歷不明。不過這些她都不在乎,她深信夜瀟凌是相信她的,這就夠了。
雪晴,氣候漸暖,春日將近。她出來透氣散步之時遇上了如今被分至宮中管理御膳的水伊兒,便坐下閒聊了一會兒。當初是夜瀟凌潛她入宮爲妃做內應,她立了功便留在了宮中。
“皇后娘娘,小皇子還有幾個月出生呢?”水伊兒如水般輕柔的聲音細聲慰問。
芷珊笑了笑,眼底的喜悅溢於言表:“還早着呢,才四個多月。”可,她體內的毒至今依舊無解,笑意瞬間消失,眉頭微蹙。
“怎麼了,哪兒不舒服嘛?”察覺到芷珊的異樣,水伊兒詫異問道。
“沒事,只有最近老是犯困了。”言芷珊撇開心中憂慮淡淡道。
“那伊兒扶娘娘回寢宮歇息吧。”水伊兒扶着芷珊緩緩向凌墨軒移去,凌墨軒如今是皇上與皇后的寢宮,來到殿前水伊兒的眼神有些複雜,嘆了口氣羨慕說道:“娘娘可真幸福啊,有陛下這般呵護着。帝王的萬千寵愛只在娘娘一人身上”
“伊兒總有一天也會遇上真心待你的人。”水伊兒如水般柔嫩細膩的臉蛋我見猶憐,芷珊溫聲許諾道,“本宮見着你就覺得親切,若是遇上喜歡的人,本宮可替你做主。”
“伊兒只想留在宮中報答皇上和娘娘的收留之情。”水伊兒懇切地說道,生怕她要攆她走似的。
“皇后娘娘——”宮女如畫的殷勤地過來攙扶她坐下。水伊兒欠身徑自離去。
“冰冰還沒回來嗎?”
“冰姑姑去上官公子那兒了。”
她搖頭笑了笑,這些日冰冰這丫頭往上官鈺哪兒跑的次數愈發的勤了,她隱隱擔心。那個傻丫頭……她怎麼現在才發覺,冰冰一直和上官鈺很親近,嘴裡時常掛着他的名字。只是她的心意,上官鈺會接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