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大雪足足下了三天三夜,徐老太爺看着情況不好,就三不五時帶着家裡的男人們儘量將菜棚子上的積雪清掃一遍。這項工作出乎意料的困難而艱辛,這三天都把大家折騰的夠嗆。這場大雪實在是太大了,哪怕是麗姐兒經歷兩世也被山中的天氣給驚住了,自然是強大的,除了善加利用之外,是對抗不了的。
在這種的情況下,別說是去菜園了,就是出了屋子都寸步難行,只能等到雪停,男人們都出來一點一點將雪掃開才行。下大雪的時候還不覺得,雪停之後,天氣冷的不行,哪怕只在外面呆上一小會兒,都覺得雙手結冰。幸好剛剛到達這裡時,麗姐兒就若無其事的向林氏和丹桂透露了手套這種東西。果然兩人心靈手巧,一下子就做出了好幾雙保暖又結實的手套,男人們幹活時用着方便,哪怕還是會經常凍僵手,但至少不會生凍瘡。事後林氏也問過麗姐兒怎麼有那樣的想法,麗姐兒只說戴着手套練字不冷。本來只是隨口一說,林氏卻堅信麗姐兒練字太苦,堅持讓女兒從原來練字一個時辰縮減到半個時辰,順便在練字的時候多擺幾個炭盆,多放幾個手爐。麗姐兒知道林氏這麼安排之後,也很乖巧的接受了,反正自己早就已經習慣了這個二十四孝孃親寵溺。
林氏似乎更加畏寒了,每天都穿的很厚,燒很多炭盆,用很多熱水。幸好當初運了足夠多的炭,柴火也足夠用,要不然就這種用法,不到兩年大家就得天天吃冷食了。
日子過得飛快,一轉眼就快過年了,趙嬤嬤和趙家的忙得天昏地暗,丹桂也經常被叫到廚房去幫忙。而林氏依舊是巋然不動,繼續做着彷彿永遠都做不完的新衣。麗姐兒練完字,坐在林氏的對面看着孃親紅潤的臉色,不禁暗歎。其實不管什麼時代,女人真的特別容易滿足,只要有對她一心一意的男人,還有健康可愛的孩子,外加平淡安寧的生活就足夠了。對面的這個女人不就是這樣的嗎?哪怕是身體嬌弱了一些,性子軟綿了些,依舊是紅光滿面,從微微一笑中都能看出滿足和喜悅。對面的孃親是不是將來的自己呢?麗姐兒被這個想法弄得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激靈,自己長大以後就嫁人然後圍着丈夫孩子轉,一輩子就那麼交待了?後來又一想,要不然能怎樣,去考科舉嗎?最後麗姐兒把這些煩心事全部拋開,把精力轉移到手中的《四時纂要》中去。想那麼多幹嘛,現在的自己已經不是原來的自己了,命運在自己手中這回事在這裡實在是難以實現。反正以現在父母對自己的寵愛,將來在擇偶這方面,必定不會虧待自己的,再說自己還有兩個將來可以給自己撐腰的弟弟,孃家也不是什麼小門小戶,有什麼好怕的。麗姐兒這樣安慰自己之後,平復了心情,認認真真看起書來。
現在的困境是自己有很多喜歡吃的東西這裡沒有,應該從書中找到種植或者是製作的方法。反正在山中,有什麼比天天吃到美食,日日看到美景重要啊,雖然自己已經有很多天沒有出門了。沒有辦法,雪深啊,天寒啊,自己的這雙小短腿還有這具小身板,抗不住啊。
這時,丹桂打簾子進來了,身後還跟着喜笑顏開的趙嬤嬤和趙家的。麗姐兒發現丹桂的臉格外紅,絕不是塗了胭脂或者是被凍紅的,而是一種發自內心的羞紅。林氏也明顯發現了這一點,一臉興致地盯着丹桂看。在麗姐兒看來,大家都明白髮生了什麼,丹桂還是新婚,怕是有喜了。
“可是有了?”林氏笑着問。
丹桂開始還害羞的點點頭,後來就睜着一雙大眼,問道:“夫人怎的知道了?”
“看看你的樣子就知道了,還用問嗎!”林氏笑得很美。
屋子裡的人都笑了,丹桂更是害羞的不知道是站好還是坐好。趙嬤嬤一把穩住丹桂,道:“瞧你,都是當孃的人了,還這麼毛躁。你現在可不是一個人了,可得小心着點。你這孩子還沒有兩個月,現在正是關鍵的時候,你可得好好歇着,廚房也不用你忙,你就好好安胎就好了。”
丹桂原本一臉的溫柔卻變了顏色:“現下正是忙的時候,需要人手,我這又懷上了,這孩子來的還真不是時候。”
“你這說的是什麼話,懷孩子是好事,廚房那點事兒大不了讓虎頭他爹來幹,你何苦來說這些。”趙嬤嬤口帶責備。
“就是,懷孩子生孩子可是大事,我雖然不知道廚房有多少事,但也知道再忙再缺人手也不少你一個孕婦。”林氏說的很堅決。
“嬤嬤,每天的補品也算上丹桂一份,她這是頭胎,可得小心。”林氏吩咐趙嬤嬤。
“不不不,那些補品是給夫人和小姐準備的,奴婢不用這些。”丹桂堅決不要。
“這是我賞的,又不是沒有,那麼多呢,一起吃吧。”林氏態度也很堅決。
丹桂還要再推辭,趙嬤嬤說話了:“夫人賞你的,你就拿着,多爲你的孩子想想。”丹桂想了想,點點頭。
“對了,誰給你診的脈?徐福知道了嗎不跳字。林氏問。
“奴婢今天幫着廚房燉肘子的時候,莫名的想吐,結果徐老太爺恰好從菜園子回來,路過廚房想直接喝了雞肉薏米湯再回去,省得人跑來跑去。老太爺看到奴婢這個樣子,就直接給奴婢把脈,說是有了。”丹桂滿臉嬌羞。
“祖父還會診脈?”林氏很詫異。
“聽說是和李老神醫學過點皮毛,大病看不了,但是不是有喜肯定能診出來。”趙嬤嬤補充。
林氏聽到這裡,就不再糾結於老太爺是否會看病了,而是趕緊讓丹桂歇着,還從箱籠中拿出不少小孩子的衣服。
“這是上次我懷孩子的時候做的,都是新的,因爲懷着雙胎,也不知道是男是女,哪個都做了好多。正好這些你都拿着,要是覺得不夠,我這還有好多軟棉布可以用,你生十個八個都夠用!”林氏笑着說道。
屋子裡的女人們聽了這話都哈哈大笑,而丹桂則羞紅了臉不敢擡頭。
“你道我爲什麼拿這麼多棉布,就是知道大家在山裡肯定是要生孩子的!”林氏今天心情很好,原本說不出口的話連珠炮一般說的流利。
這天晚上,徐福知道了丹桂懷了孩子,樂得一蹦三尺高,見了人就傻笑,再不復從前的精明幹練。因爲是喜事,男人們都聚在一起不分主子和下人,喝着原本就存下的梨花白,吃着佐酒的小菜,不亦樂乎。而女人們則聚在一起,說一些懷孕時的禁忌,平靜而喜慶。
日子就這樣像流水一般淌過,轉眼就到了除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