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暉堂很明亮大氣,整體建築甚至裡面的傢俱用的大多是楠木,可謂是大手筆。室內擺設也錯綜複雜,反覆典雅,令人耳目一新。天然幾,太師椅,透着陽光閃閃發亮,觸手升溫,質地光滑舒適。
“這裡就是正房,夫人看看可有不滿之處?”平安帶着人把凝暉堂收拾打掃一新,迎了林氏一行進來。
“過兩天再仔細打理。”不滿之處肯定是有的,只是林氏身子疲乏,沒力氣較真。
“爺說了,整個府裡都由夫人打點,哪裡不滿改就是了。”平安將徐熹的原話說了一遍。
林氏點點頭,不置可否,隨後又給芳草使了個眼色。芳草接到直接拿了兩個荷包打賞平安和長安。平安和長安接了荷包跪下磕了頭之後才千恩萬謝的走了。
“廚房的人已經把水燒好了,奴婢這就讓人把水擡進來。”芳草辦事不含糊。
“這府邸太大,等緩幾天就得買人了。”林氏發現帶過來的丫鬟僕婦根本就不夠用。
“夫人快脫了衫子歇歇,這裡天氣着實熱,買人也不急在這一時。”丹桂親自服侍林氏更衣,又到茶給林氏。
林氏呷了口蒙頂石花道:“這蒙頂石花沒多少了,還是改喝這裡的新茶吧。”
“都說這裡的陽羨紫筍是茶中上品,想來味道也是醇厚。”丹桂湊趣道。
林氏笑了笑,又看冰兒和雪兒已經給孩子們換了衣裳,正在梳洗,也連忙起身去了淨室擦洗一番,這才帶着孩子們歇下。而丹桂和芳草等人也在一旁小憩,卻並不敢呼呼大睡。
而另一邊徐熹帶着徐老太爺去了北邊的香茗草堂,徐老太爺顯然極爲滿意。邀了林琅玕同住這才放了徐熹回凝暉堂。
徐熹一進院子大門,看到的就是小巧精緻而清潛的水塘中太湖石“皺,透,瘦,漏”。奇石姿態萬千,形狀怪異,通靈剔透。水塘中浮萍稀疏,隱隱有幾分雅緻。徐熹點點頭,顯然對凝暉堂的景緻很滿意。
凝暉堂中寂靜無聲,連看院門的婆子都沒有。徐熹隱隱就猜到林氏和孩子們在休息。他悄悄走進屋內,沒驚動任何人,直奔了內室。看到林氏和孩子們都睡的熟,就沒有打擾,只是笑笑就去了隔壁,拿書來看,這一看就到了掌燈時分。
麗姐兒迷迷糊糊地聽到有人在說話。聲音不大,卻令人着惱。睡意完全消失了,才聽清說話的是父母。麗姐兒照舊閉着眼睛一動不動,偷偷聽着。
“你瘦了好多,可是吃的不好?”林氏說話溫軟。
“多少有點水土不服,倒不是吃的不好。是這裡總下雨,渾身上下不舒坦。”徐熹的聲音很輕快。
“這園子真漂亮。”林氏笑着道。
“等再歇幾天,把整個園子都逛逛。纔是風景如畫呢。”徐熹顯然對買了這個園子感到得意。
“祖父滿意這園子嗎?”林氏接着問。
“自然滿意,等你得了閒,也去祖父那裡看看。那香茗草堂有幾分野趣,地錦爬滿了整個房屋,暑熱時定是一片清涼。”徐熹雙眼放光。這時的麗姐兒已經是眯縫着眼睛了,自然看的清除。
“那可是好。我們在山裡的時候,房屋也不曾爬滿地錦。爲着這個,祖父還仔細打理過,只是沒如願,讓老人家灰心了好久。”林氏道。
“可不是,我這個做孫子的,爲了能讓祖父高興,可是花了好大的力氣才找到這樣的園子。”徐熹笑的開懷。
“公事很忙?”林氏看着徐熹消瘦的臉,一陣心酸。
“倒沒有多忙,不過是瑣碎了些。我經常要去揚州,鹽院在那裡。從這到揚州倒是不遠,坐船半天也就到了。江南這邊,河網密佈,到哪裡都是乘船。”徐熹笑着道。
“那也辛苦,還不如把家搬到揚州去。”林氏心疼徐熹。
徐熹笑笑沒說話,兩人又都把目光轉到孩子這裡。
不到兩刻鐘,丹桂和芳草等人就把麗姐兒和弟弟們叫醒,說是要用晚膳。幾個孩子都有些迷糊,顯然是沒睡醒,洗了把溫水臉,纔算是清醒。
席面是得月樓的菜品,正宗的江浙菜,花花綠綠,滿滿一桌子。麗姐兒能看出來的也無非就是蜜汁火方,清炒蝦仁,白斬雞,銀魚羹,糟鵝,腐乳醬方,冰糖枇杷等等。席面上的酒是花雕,那種說是黃酒,看着更像是褐色的酒。
衆人舉杯之後就是大塊朵頤。從江洲到蜀州再到京都再到蘇州,麗姐兒的胃口雖說大方向不變,卻是根據地理環境時刻適應着每一個地方的吃食。蘇州菜偏甜,勝在食材新鮮,也算是別有風味。也許是特意關照過,席面不是那麼清淡,味道有些重,卻也令人難忘。每個地方的吃食都不難吃,關鍵是習慣不習慣,習慣了,適應了,也就好了。
“不錯。”徐老太爺點點頭,顯然是吃的盡興。
“媳婦明天就找一個會做江浙菜的廚子。”林氏反應機敏,這讓徐老太爺嘴角翹的很大。這一行帶過來的廚娘會做蜀州菜和京都菜,卻絲毫不精通江浙菜。
“今兒夜了,有什麼事兒明天再說。”徐老太爺也乏的很,和晚輩打了招呼就直接回了香茗草堂。
“阿玕在這裡多停留些日子,也好看看這吳中美景。”徐熹笑着客套。
“哪裡能留下,八月就要應試了,我得趕緊回去,多謝姐夫美意了。”林琅玕知道這是徐熹的謙辭,也就回絕了。
徐熹不再挽留,又和林琅玕說起了科舉諸事。待到了夜間,林琅玕纔回了香茗草堂,而徐熹和林氏也早早歇下,因爲孩子們的住處還沒有收拾好,也就直接住在了凝暉堂。
第二天,徐熹早早去衙門辦公,而徐老太爺則開始帶着孩子們逛園子。林氏最忙碌,她把徐福叫來,問他蘇州城中可靠的牙行,打算買人打理園子。
“小的在蘇州已經兩月有餘,找個可靠的牙行容易的很,只要夫人要買人,只要透個信兒,牙婆就會帶着人上門來給夫人挑。”徐福說的中規中矩。
林氏點點頭,接着道:“等再過兩天,麗姐兒就會搬到涵珍館,我會讓丹桂去教麗姐兒針線。你也知道,一家子男女不能都在府裡當差,你在外院,丹桂在內院,不能因爲她是從我這出去的,就破例。”
“夫人說的是,小的都明白。”徐福腰身壓的更彎了。
“可我手頭沒人,說是讓丹桂去麗姐兒那裡教針線,其實就是放丹桂在那裡做管事媽媽沒什麼不一樣。所以,你可得好好辦差,千萬別出了岔子。別到時候被人捉住了把柄,我想偏頗都偏頗不得了。”林氏這是在敲打徐福。
徐福腦子轉得飛快,不大明白林氏的意思,不過還是點頭哈腰地道:“小的明白,小的必定盡力而爲。”
“可得好好看着進府的人,別忘了京都槐花巷子中的闖進來的賊匪。”林氏對那件事尚有餘悸,因此格外謹慎。
徐福整個身子繃得緊緊的,摸到了門道,連忙道:“小的定嚴謹仔細,萬保府中平安。”
“先找個會做本地菜色的廚子,還有會養花弄草的園丁,不拘多少;還有會點功夫能看家護院的,八九歲能做活老實本分的丫鬟都要。總之必定是身家清白,沒有什麼劣跡的,你可明白?”林氏想的周到。
“是,小的明白。”徐福明白了林氏的意思,也就不慌了。
“明白了就去吧。”林氏鬆了口氣。
徐福領着差事走的,馬不停蹄地去府外辦事了。
“可是心疼了?”林氏對着一邊的丹桂取笑道。
“夫人……”丹桂臉色緋紅,有些羞澀。
“都是老夫老妻了,還臊個什麼。總之千萬別辜負了我的心,我就這一個女兒,斷斷看不得她受委屈。”林氏接着道。
“夫人放心,奴婢必定好好照顧小姐。”丹桂跪下磕了個頭。
林氏並沒有扶,看着丹桂磕完頭才讓她起來道:“行了,你是從我這兒出來的,我也斷斷不會虧待你的。”
那邊徐老太爺帶着孩子們玩的盡興,而麗姐兒和三個弟弟也逛了逛香茗草堂。香茗草堂極大,房子遠看像稻草竹籬,近一看才發現是結結實實的磚瓦房,棚頂也高,想來冬暖夏涼。香茗草堂外就是一片幽竹,看着與蜀州山中的家頗有幾分相似。而其他的大片空地也早就栽種了桑麻果樹,遠遠一望,盡是粉紅的花,如雲霞一般。這裡沒有荔枝樹,卻有石榴樹,且氣候溫潤,種菜想來也和溫泉地一般,一年兩熟。
“我還打算種些藥材,你覺得怎麼樣?”徐老太爺問麗姐兒。
“好啊,哪怕是種點金銀花也好,就在這竹籬上,遠遠看着也漂亮。”麗姐兒給徐老太爺出主意。
徐老太爺滿意地點點頭,又開始尋思種什麼好了。
“對了,這園子叫什麼?”徐老太爺問徐壽。
“叫徐府。”徐壽回答。徐壽伺候徐老太爺幾十年,自然明白徐老太爺的意思。
“這不好,就叫晨園吧,聽着舒坦。”徐老太爺一錘定音,而林氏那邊得了消息就吩咐人做了新匾額掛上。
明天要陪媽媽去醫院化療,可能會更新的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