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茹所說的族人,自然不是開了靈智,樂滋滋住在何青一個小區的那些,而是各家豢養的小弟,那一隻只老鼠,就真真正正是老鼠。每家都有幾隻,偷偷僞裝成倉鼠養在屋子裡,此刻湊一湊,數量絕對不少。
畢竟,若論偵查,還真沒什麼能比得上老鼠的。它們腦容量不小,比之螞蟻飛蟲,更能夠完整的傳達信息,而且數量衆多,能從下水道,出風口各處穿行,偏偏這樣的小東西,在明覺眼中,恐怕是再尋常不過的了。
得知能夠幫到玄術師,這些老鼠們十分起勁兒,各家各戶都出了大把力氣,奉獻了百十隻乾乾淨淨的小老鼠。
有數量取勝,不過一天時間,它們就摸清了附近各大院校的情況。
七月的最後一天,陳茹的電話隨着暮色打過來了。
“大師,我們找到他了,就在閱微大學。”
帝都全國排名前三的院校,分別是明正大學,閱微大學和政法大學。排名不分先後,專業各有側重,基本上是全國所有莘莘學子的夢想之地。
套用老師們常年激勵學生的一句話:進了這三所大學中的任何一所,你的人生就成功了一半!
這句話的真實性有待商榷,但是也側面證明了,這三所大學在國內的頂尖。
而頂尖的學府,總是不缺錢的。
比如閱微大學,山石草木諸多,全部建築都帶着濃郁的中式風格,同時兼具實用性,靠這點,不知引來多少年少愛做夢的少男少女。
畢竟,相比校風端謹的明正大學,還有一聽就嚴肅的不行的政法大學,閱微大學聽起來又有詩意又有內涵,簡直再好不過。
當然,它其實是以理工著名的,對於工科宅男而言,學校建築怎麼樣,很多人都完全不在乎。
明正大學暗地裡罵他,就說它們學校修的好看,對着一羣沒甚審美的理工男,屁用沒有,鮮花插牛糞上……
當然,這都是些閒言,不足爲信。
但再好的學校,此刻放假都是一片空空曠曠。
此刻正值暑假,天氣太熱,哪怕學校圖書館依舊開放,每日進出的人也寥寥無幾。
畢竟,今年有企業家給明正大學捐贈了空調,閱微大學和政法大學立刻趕在放假前,也接受了外界的捐贈意願。此刻宿舍裡的空調,絕不比明正的差!哪怕電費自理,也依舊有不少留校的學生情願呆在宿舍不出門。
畢竟,在宿舍裡躺着玩兒,和在圖書館坐着玩,舒適度還是有差距的。
閱微大學更側重文學,其中,校內建築多爲仿古,尤其是碩大一座圖書館,飛瓦雕檐,十分美麗。
整整三層的圖書館,擡頭向上看,據說那上頭一根根房樑,都是價值不菲的好木頭,再有知名設計師巧心設計,承重力絕對不低。
葉舒文便是在這個時候,看到那個少年的。
午後的陽光正盛,靠窗的那一邊書桌,基本沒人會去坐,尤其是現在放假,圖書室裡加上他也不過小貓兩三隻,可選的地方實在太多,窗邊一整排桌子,此刻沒有一個人坐。
而此時,卻有一位面容尚且稚嫩的俊美少年,此刻就捧着一本書,斜倚在窗邊。
他身姿頎長,容貌俊美,雖然神情淡漠,有些高不可攀的意味,但此刻被窗外映過來的太陽照在依舊帶有絨毛的臉頰上,竟顯出兩分奇異的青稚之感。
他心頭一動。
而此刻,少年已經出神很久了。
葉舒文就怔怔地看着他,知道眼前的男孩蹙了眉頭,轉過頭來冷冷的盯着他。
夭壽哦!剛纔表現的,是不是太癡漢了?
他心頭鬱悶,但留洋歸來,此刻年齡已經接近40,臉皮自然是不薄的。於是大大方方一伸手:“我是葉舒文,同學,你不是本校的吧?叫什麼名字?我好像沒見過你。”
他當然不是見過學校的每一位同學並能記住,但長成這個樣子的,以現在網絡的傳播速度,怎麼也該被學校論壇天天掛在頭條。
可眼前的這張臉卻十分陌生……他心中暗忖:那必定是外來人員沒錯了。
“嗯。”
眼前的能男孩冷淡的應了一聲,隨手就要捧着書本轉向一邊,葉舒文笑着追問道:“有什麼看不明白的嗎?”
他指了指那本書:“我看你猶豫好久了。”
“我是這學校的教授。”
他從衣兜裡掏出工作牌給少年看。
見了這個,眼前的男孩才終於冷冷淡淡的說了句:“我叫王明覺。”
冷不丁的,葉舒文倒是愣了一瞬才反應過來,這是回答自己第一個問題。
“明覺……這是個好名字,取名字的人必定十分用心。”
他嘆息着,果然,眼前的男孩擡頭看他,猶豫半天,還是忍不住。
他問道:“好在哪裡?”
“好在……給你取名字的人,希望你內心明澈,清晰正知。”
“他希望你是個很好很好的人。有自己的信念,不被外物所侵擾,同時,本性良善,做最真實的自我。”
他含笑看着眼前的少年,眼神中帶着隱約父輩般的慈愛。
葉舒文熟諳青少年心理,眼前這男孩孤僻少言,提及自己名字含義時,反應十分特殊,必定十分重視家人。
然而,他話說出來,原本祈望得一個笑臉的,卻見眼前的男孩臉上的神采頃刻消退,只低聲喃喃道:“那麼,我到底還是辜負了這個名字……”
“什麼?”
他的聲音太小,葉舒文沒聽清,他低頭看了看王明覺手上的書。
並不是什麼學術之作,而是一本名叫《獵奇》的三流雜誌。應該是三流?或者,更差一點?
這雜誌,他並沒有印象,不過閒暇用來放鬆,是再好不過的了,他本人雖然嚴格劃分格調,卻只是對自己,並不會用自己的要求強加給別人。
於是此刻含笑問了一句:“這本書裡,講的是什麼?”
明覺將雜誌捏在手裡,擡頭看着他,認真地回覆道:“講述一些有關死而復生的離奇事件。”
“看來,人的確是可以復生的。”
他說這話,表情分外認真。
這個年紀的小孩兒,受網絡文學的影響,腦海裡多少會有些奇奇怪怪的念頭,葉舒文也不奇怪,反而含笑應了句:“大千世界,無奇不有,誰也說不準。”
“那麼,你想復活誰呢?”
明覺看看他,又打量一下自己一身休閒意味濃厚的衣着,最後猶豫着吐出三個字:“我……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