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雪華推開門,圓肚子的水杯還兀自在洇溼的地毯上小幅度的滾動着,她看着猶自呼哧呼哧喘着氣的兒子,目光中滿是絕望。
寧睿今年週歲還不到十八,相貌出衆,學習成績又是一等一的好,如果不是今年高二下學期他變得神神經經掉了鏈子,此時此刻,應該已經接到保送的通知書了。
從天之驕子變成一個隱性的神經病,其中最受打擊的,莫過於一向爲他自豪的父母了。
寧宗晉和張雪華剛纔還寄希望於何青,希望請她做家教的時候,能夠壓制住寧睿的脾氣。誰知道不過說會兒話的功夫,這頭寧睿就又爆發了。
眼見着寧睿的喘息聲越來越重,何青單單站在一旁已經很難壓制了,旁邊還有他的父母在,大動作是做不了了。於是她想了想,只好輕輕一跺腳!
隨着鞋子碰到毛毯,何青周身環繞着的,旁人難以察覺的氣場也迅速的波動一下,如同水波一般,呈圓周狀向四周輻射開來。
首當其衝的,就是寧父寧母。
他們二人正憂慮着,突然感覺渾身一震,彷彿有不知名的頻率吸引着二人的身體,讓他們四肢百骸都跟着一起震動起來,整個人從內到外,瞬間輕鬆又爽快。
何青這一陣靈力波動可是爲了寧睿的,站在輻射區外圍的男孩此刻雙目赤紅,瞳仁兒中有星星點點難以隱沒的金色光芒,襯着這樣怒氣勃發的線條分明的臉,瞬間讓寧睿這樣青澀的男孩有了迷の魅力。
隨着這一陣仿若實質化的靈氣震盪波從他身體裡穿透過去,寧睿的神色也逐漸回覆正常。
之前他之所以一看到何青就覺得能夠壓抑自己想要破壞東西的想法,身體頭腦也彷彿清醒了許多,這一切都是因爲何青每天修煉,哪怕小有所成,渾身靈氣隱而不發,也仍然遠比旁人醒目。近乎實質的靈氣質量圍繞身周,多多少少還是給身邊人帶來不少好處的。
例如何青宿舍裡的那幾個同學,一個學期下來,愣是感冒都沒有過。
而這靈氣,對於本身五行之氣即將枯竭,並且臟腑衰弱的被轉化人寧睿來說,不啻於黑夜裡的明燈,閃閃發光,熠熠生輝。哪怕他自己本身其實並不懂,可是身體求生的本能也會驅使他去多做接觸,也好延綿生機。
就像此刻,張雪華和寧宗晉不過是覺得身體一輕,渾身舒爽,而對於深陷泥沼的寧睿,則是大大的緩解了他的痛苦和壓抑,讓他能夠靈臺清明,保持冷靜。
他是個有想法的人,何青剛纔沒有吭聲,到現在也仍舊地下行事,證明她本身也不想張揚開來,寧睿雖然十分想解開身上的問題,可是他少年心性,不懂身體情況的嚴重性,也對新鮮事物有着天生的包容力,因此並沒有貿然張口說話。
只是看着神色莫名的父母,出聲安撫道:“爸,媽,我沒事,你們先下樓吧。”
真是難得啊!張雪華和寧宗晉心中居然滿滿都是感動!
從寧睿出狀況開始,他們兩人,可是不知有多久沒有聽到兒子這樣正常的,溫和的話語了。每天伴隨着兒子的,不是陰鬱憤怒的臉,就是毫不客氣的大喊大叫……此刻再次聽到這樣平平常常溫聲細語的話,兩人只覺得難以自抑的感動情緒涌在心間,一時眼眶都紅了。
張雪華捂住嘴,拼命抑制住落淚的衝動,急忙點頭,口中含含糊糊的應下了:“好,好,我們先下去,你,你好好學。”
說着,拉着寧宗晉忙不迭出門了。
何青看着面前因爲在父母面前替她做掩飾而洋洋得意的青春少年,也不由笑了起來:“你幫了我的忙,那我也要幫你才行。嗯……回頭我就把你身上的問題解決掉!”
她笑得輕鬆又漫不經心,彷彿這點金術當真只是一件小事,根本不值得一提。而寧睿雖然承受過痛苦,可是他對這方面半點不懂,也根本不知道一旦被施加點金術,那物體(或人)本身是不可逆轉的,這纔是金石置換術被稱爲邪術的原因。
他看着何青淡定的笑臉,忍不住也開心起來:“說到底,還是你幫我的忙比較多。要怎麼弄?要設祭壇嗎?是不是還要準備小米什麼的,然後桃木劍……”
他是隨口問一句,畢竟小說裡都這麼寫的。何青聽着那一句“設祭壇”,心中卻莫名涌起一陣蔑意:祭壇?祭誰?憑他們也配?!
不過念頭只在一瞬間,疏忽而逝,她太習以爲常了,半點沒當回事兒。
不過說起這個,何青又反應過來:對啊,要準備什麼來着?我沒幹過啊?
她瞅着寧睿,琢磨着:“金石置換術已經成功一半了,這時候貿然截停,你被轉化的部分估計血管都要成金子了,所以現在,你還是得儘量控制自己的情緒,等我準備好了,纔好一舉收拾乾淨。”
寧睿點點頭,看着面前身穿休閒運動服,一頭烏鴉鴉的長髮就簡單扎個馬尾,素面朝天連防曬都不用的女生,不由皺皺眉——現在學生早熟,他班裡的女生,每天粉底都要調不同色號的,敢素顏在他面前的,不多。就算有,也是化的裸妝,僞素顏。
不過他仔細看看,何青的五官雖然不出衆,但是皮膚那是真的好,憑他的視力,離得這麼近,硬是沒看到毛孔,比那十七八歲的看起來還要青春洋溢……難怪捨不得在臉上糊粉。
何青看着寧睿古里古怪的打量自己,也是莫名奇妙。她這山溝溝裡出來的,可不知道現在男的說起化妝都能曉得粉底色號了。尤其是帝都實驗一高的學生,非富即貴,要麼成績好,要麼家境特別好。裡面的學生,從小家庭渲染,小小年紀就有自己的審美和化妝技術,就何青這三腳貓的護膚技術,隨便一個三五年級的學生妹都能碾壓她。畢竟,她到現在還分不清保溼霜和乳液的順序。
她看寧睿的目光在悄悄打量自己,還以爲昨天夜裡陰氣吸收多了,早上沒用靈氣滌盪自身,所以顯得憔悴了。
於是清了清嗓子:“既然你情緒穩定了,問題一時半會還解決不了,那現在,我們先上課吧,剛好讓我看看你的水平。”
寧睿:……
居然忘了她是來做家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