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賜名沒移琍瑪

梅苑。

十月的西北氣溫已經很低了,梅苑的梅樹葉子幾乎掉光。踩着樹下厚厚的枯葉,沙沙的響聲讓人聽了心情蕭瑟。雁影在一株梅樹前站住,這裡的樹大多有碗口粗細,枝杈向四方延伸,疾風勁雪壓彎了它的枝椏,但又在每一季春暖花開時向上生長。旺盛的生命力即使沒了綠葉也照樣彰顯,這就是梅,不畏嚴寒的盛綻,無畏風雪的挺拔如昔。

昨日皇上降了旨意,讓沒移朗舒收他做義女,賜名沒移俐瑪,另賜了錦綺十匹,如意一雙。因時間倉促,沒移朗舒府邸遠在肅州,興慶城中沒有府邸,元昊恩准沒移俐瑪暫居宮中梅苑。

大殿上,她垂首斂目,神色木然地領旨謝恩,拜了高堂,又跟在沒移夫婦身後三叩九拜地謝了恩,隨沒移夫婦告退。臨出大殿,她舉目望向大殿側方。

蘇孝倫就遠遠低站在那裡,面目清俊,神色鬱郁。一雙眼中盡是深幽的玄黑,那濃重的黑眸中深不見底,看不出情緒,但是一身的孤寂與哀傷散發在他周遭,濃得讓人心疼。

雁影不敢在他身上多停留一秒,生怕自己的淡定會讓他那一身的蕭瑟悽愴瓦解,狠下心扭頭跟着沒移夫婦出了大殿。

沒移夫婦是一對慈祥的夫婦,沒移大人白髮銀鬚,一雙睿智的眼睛爍爍有神;沒移夫人是一個富態的中年女子,慈眉善目,漢語說得不是很好,語調裡總是帶着濃濃的西域腔調,勉強着自己處處咬字發音能讓雁影聽懂。問了她的生活起居,家裡有什麼人等等,雁影一一答了。他們夫婦倆都很和善,倒讓她在這深宮裡感到了些許暖意。沒移朗舒話不多,只是在一旁坐着,他的夫人漢語畢竟說得不流利,說了會子話夫婦倆便起身告辭了,只說過兩天再來看望。

“沒移姑娘,野利夫人來訪。”宮人前來稟報打斷了她的思緒。她應了一聲,跟着宮人回到傲雪閣。一進門,就見沒藏彩雲站在廳裡。她緊走了幾步上前行禮:“雁影給夫人請安。”

沒藏彩雲見她,上前握住她的手將她扶起來:“起來吧,不用這麼多禮兒。這會兒不該叫雁影了吧?皇上既然賜了你沒移姓,你以後就是沒移家的女兒了,這稱呼上可要記住了,不要辜負了皇上的一片心意。”

雁影沒有言語,心裡對於賜姓之事不以爲然。這事本非她所願,所以在稱呼上便不願改變。

彩雲見她不言語,心知她對賜姓之事不是很欣喜,便岔開話題:“瞧這手怎麼這麼冰?你這體質不比咱們這裡的姑娘,這大冷的天出去,好歹也披件袍子。這外頭風大,還是到屋裡說吧。”邊說着邊將她拉進飄雲閣坐在暖炕上。

“謝謝夫人關心。夫人此番前可是有事要與雁影說?”

“我剛好進宮,便過來看看你。”彩雲沒有放開她,雙手裹着她的手捂着。自從她答應了皇后,心裡的不安與惶然就跟隨着她。她自知此番離去便再也不會有機會見到親人,這叫她如何捨得?可是,她又不得不走,不得不離開。那麼,只有在離開之前將兒子交予他心愛的女人,讓她來替她照顧顯淳,也好讓自己離去時少一分牽掛。

雁影心頭一暖。“雁影謝夫人惦念。”雁影欲起身行禮,被彩雲扯住。

“這雖是在宮裡,卻沒有外人,漢人那一套虛禮兒就免了吧,咱們說說話嘮嘮家常就好。”

“是。”雁影也不再拘泥禮儀,她知道顯淳母親跟錦妃雖是姐妹,性格卻有着天壤之別。她順從地挨着彩雲坐下,“夫人的中原話說的真好。”

“嗯,”彩雲微笑,視線從她身上拉到窗外。“我父親是沒藏氏族長,他很喜歡中原文化,對於漢人的儒家思想很是讚賞,自小就請一位漢人師傅教授我漢人的語言和文化,所以說對我來說不是難事。”

當時她以爲自己的漢人文化學得不錯,漢人師傅也常常誇讚她聰明伶俐,學得極快。她也是沾沾自喜,經常在親友間賣弄。她還記得那一日,她學了一篇漢人《詩經》裡面的一段《蒹葭》,讀了背了,師傅又誇她學得快發音也準確,她便跑去找父親炫耀。她興沖沖地撩開父親的帳子,人未進帳就先已經向父親炫耀自己的中原話,卻不料父親帳子裡坐了兩位客人,一老一少,上年紀的大約五十多歲,面色嚴肅,容顏冷峻;那少年一身白衣,腰佩弓矢,器宇軒昂。那雙如星的雙目一點兒也不避諱的盯着她,滿眼的驚豔。她接觸到他那樣坦率、直接的視線,也一時間愣在那裡。父親見她站在門口發怔,笑着向她招手道:“你這丫頭這樣莽撞,看不讓客人笑話你。”

“阿爹——”她被父親說得不好意思,跺着腳撒嬌,父親大笑:“好好,不說就是了,反正也讓客人瞧見了你瘋癲的一面,瞞是瞞不住的了。”

“阿爹!”她又羞又惱:“哪有做父親的這樣拆女兒臺的?你這樣說傳出去我也不要嫁人了,你就一輩子養活女兒吧。”

“阿爹倒是很想養你一輩子呢,就怕女大不中留啊!”

“阿爹!”彩雲又羞又窘,一跺腳,烏黑的大眼含着嬌態,臉上早已暈紅一片。

沒藏族長大笑道:“好,好,不說了,不說了——來,女兒,見過西平王爺。”

西平王?莫非這人就是她党項族的首領李繼遷?彩雲心中思忖着,上前躬身行禮:“沒藏彩雲見過西平王爺。”

父親又指着西平王身邊站着的青年男子道:“這是小王爺。”

她又乖巧的行禮:“見過小王爺。”原來他就是李元昊!那個傳說中愛穿白衣,聰穎俊朗的李元昊。今日一見果然不凡。後又因他不着痕跡的爲自己解了圍,免得她在西平王面前丟醜,心中更是對李元昊存了好感。她起身站到父親身後,視線不由得又去瞧李元昊,這一看,才發覺李元昊也一直在看自己,那目光熱烈而大膽……從那一刻起,她的心中就住進了一個男人,那個令她刻骨銘心的男子。可這世上之事總不盡如人意,即便他倆兩情相悅,卻是不能相守,甚至近在眼前也必須壓抑着情感。

“夫人……”雁影輕喚離了神的彩雲。

“嗯?”彩雲回神:“瞧我,說着說着就走神了,最近出了太多事,讓人心思不整。”

“出了什麼事?”雁影見彩雲面色憔悴,神情鬱郁,心中疑惑。

彩雲輕嘆口氣,視線移向窗外。“野利家……出事了。”

“出事?”雁影見彩雲的神色,忽生不安。

“野利王野利旺榮勾結漢將鍾世衡、天都王野利玉乞勾結細封、往利族長刺殺換上被抓,過幾日就要行刑了。”

“謀亂?刺殺?”謀亂和刺殺皇上這可都滅九族的大罪,而野利夫人此時進宮,這說明了什麼?顯淳!顯淳他怎樣了?雁影一瞬不瞬的盯着彩雲,想從她臉上看出點什麼,但彩雲臉上的凝重讓她的心沉落谷底。

“夫人,野利家戰功赫赫,皇上不會不念及野利家對大夏國的戰功錯殺功臣的。”雁影覺得野利夫人的話太傷感,雖知這件事情沒法樂觀,但還是寬慰她:“野利家對夏國有功,且宮裡還有野利皇后,她定會想法周旋的。況有夫人在纔是將軍和野利家的福氣,夫人切莫太過憂傷,保重自己才能想辦法解野利家於危難。”

“或許吧。”彩雲嘆了口氣,“顯淳沒有被關入天牢,但他爲父求情已經被皇上囚禁。皇上雖有心饒他不死,但那孩子的脾氣執拗,性子上來不管不顧的,惹怒了皇上……”

雁影垂下眼,靜默着,白皙如瓷的素面上兩排濃密的睫毛輕顫着,令人看不出情緒。彩雲輕嘆一聲:“你跟淳兒的事情我大抵也是知道的,淳兒對你的心思想必你也清楚。有些事兒我也不瞞你,淳兒與阿吉塔成婚也已一月有餘,可那孩子自成婚後就沒有過笑臉,跟阿吉塔也無法好好相處。阿吉塔性子驕縱,自小又是細封家族的掌上明珠,衆人都讓着,哄着,幾時受過這樣的冷落,她成天在府裡大鬧,淳兒也只是視而不見。她知道顯淳幾次進宮請求皇上放你出宮,越發鬧得兇。顯淳整日忙軍務,回府還要忍受阿吉塔的刁蠻胡鬧,整日眉頭緊鎖,脾氣越來越暴躁,索性住在軍營不回府。”

雁影站起身借倒茶掩飾自己心裡的紛亂。彩雲也跟着起身,在桌前握住她的手:“孩子,我知道你心裡委屈,可生在我們這樣的人家,很多事是不能由着性子的,淳兒娶阿吉塔是皇命是父命,他違抗不得。你也體諒他一些吧。”

雁影聞言心中自是酸澀異常。雖說彩雲這一番話讓她多少理解了顯淳的無奈,可心裡怎麼也無法釋懷。她知道自己也很自私,心中明明忘不掉蘇孝倫,卻又不肯放寬心胸不計較野利顯淳娶別的女子。一想到他懷中擁着的、身側伴着的是別的女人,她就無法讓自己接受。她不懂野利夫人幹嘛要和她說這些,不論顯存對她有何樣的感情或是她對顯淳有怎樣的態度,她與顯淳怕是今後再無瓜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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