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輩子赫舍裡覺的最難過的就是今天,今天她必須放過害她妹妹的人,因爲此刻戰禍臨頭,大清國風雨飄搖。
“皇后主子,奴婢知道了。”綠珠低聲的說道,就見赫舍裡臉色一變言道:“以後不可以如此輕慢,貴妃娘娘宮裡的人,仔細我給你算賬。”
“是,主子娘娘,奴婢會記住的二位請吧。”綠珠領着翊坤宮,赫舍裡更爲的不安,康熙的臉上透出幾分陰冷。
空中蔓延出一片片烏雲,這明朗的春日,淡淡的醞釀着一種奇怪的壓抑,曾幾何時,這個世界讓赫舍裡不能面對,那前面的驚雷還有多少,她還要經受多少風雨。
海珠兒看着赫舍裡,她心中明白這赫舍裡此刻不會再追究皇貴妃,因爲三藩未滅,大清不穩,如果殺了明珠,會亂了人心。
這一刻四周很靜,靜的讓人覺得發抖,這一刻赫舍裡心裡知道這些事,這一刻她心裡明白這些事,她改變不了,康熙大略知道這件事的始末,但是他還是想聽海珠兒,親口說出來。
“海珠兒,告訴朕怎麼回事?”康熙低聲問,海珠兒看着康熙,臉色輕輕地變了一下,她的心漸漸地有了一種特別的陰鬱,這種陰鬱讓她有一種靈魂欲墜的感覺,這一刻海珠兒只想哭,只想逃,因爲改變不了結果,即便皇上肯給她做主,皇后姐姐也會從中阻止的。
“我不想說,她一向是那個樣子,她一向只有因爲你纔會發威,所有的事情都是爲了你,不管受什麼委屈都好,不管遭什麼罵名都好,爲了你什麼都可以,爲了你什麼都無所謂,爲了你什麼都願意。”海珠兒流下酸澀的淚水。
她的性子裡本就有一些天三撿四的小性,赫舍裡是明白的,就跟那紅樓夢裡的林黛玉一般,雖說是大家閨秀,但是骨子裡都是一些小家子氣的東西,想的就心裡那麼點事,但是很純潔,很自在,也很有魅力,只不過這樣的女孩子很難長命,因爲心事多,這小性子也多,眼淚也就跟着多,可是哭破天去,該發生的還要發生。
“海珠兒,你是怎麼了?”海珠兒幽幽的說,這一刻她渾身上下有一種脫離的感覺,這一刻海珠兒知道自己的心已經被傷透了,這個皇后姐姐不記得一切的時候,對她倒是很好的,會爲她出頭,可是記起一切後,她又成了那個中宮裡賢德的主子。
“我沒怎麼,我只是被人下了毒,那個人懷了孕,結果是胎兒是頭朝下的,這女人不想生這個孩子,又不敢打掉,就去我姐姐那裡請安,就想讓我姐姐給她墮胎,我姐姐不知道,給她保胎,只不過老天爺有眼,讓她的孩子生下沒多久,就得了一種不會死,但是會癱瘓的病,有可能會瞎了眼,於是這個女人就想殺死自己的孩子,嫁禍給我姐姐。這件事被我知道了,那個女人就給我下毒。”海珠兒哭着說,如果沒人下毒,她的不足之症,不足以危害她的生命,那個女人害死了她,讓她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然而她的姐姐,卻爲了大清江山,要放縱那個女人,這輩子她沒見過這麼傻,這麼癡心的人,可是那個女人有一張無比溫柔美麗的臉,然而她的姐姐是隻有一張,冷凝孤傲的臉。
“朕明白了,赫舍裡辛苦你了,朕心中明白得很,你爲的都是朕,海珠兒,你放心,假如你生的是男孩,朕就封他做太子,假如你生的是女孩,朕就封皇后的兒子爲太子,絕對不會給皇貴妃一點機會的。”康熙低聲說,這一刻赫舍裡有一種暈眩的感覺。
“皇上,你知道嗎?你背後這個傻女人,她很愛你,她雖然愛你,卻不敢爭寵,她怕爭寵傷了你的心,你知道嗎?瓜爾佳氏的青格爾曾經挑唆老祖宗,要殺死他,你知道嗎?那些人爲了孤立她除掉了遏必隆,你知道嗎?遏必隆大人忍辱負重遭了很多罪以後,華妃和鈕鈷祿氏都已經成了牆頭草,幫着明珠和納蘭氏要蓄謀廢后。”海珠兒低聲說,這一刻她覺得沒什麼可以隱瞞的。
“赫舍裡,是這樣嗎?真的是這樣嗎?你已經爲了朕把自己丟了。”康熙低聲說,這一刻她痛徹心扉,這一刻他心中壓抑得很,這一刻他根本不知道,怎樣面對他的皇后。
“皇上,臣妾自然是愛你的,因爲臣妾沒有不愛的理由,臣妾愛你本就是理所當然的事情,皇上就不要介意,就讓臣妾這樣靜靜地愛着,之後愛到生命力的最後一天。”赫舍裡低聲說,這一刻她也潸然欲淚。
“奉朕旨意,冊封敬嬪爲平妃,入主長春宮。”康熙沉聲說,這一刻他能做的只是封妃而已,除此之外,他再也做不了什麼,他的確不能給平妃出頭,平妃註定要在痛苦的一生中度過最後的日子。
“相見時難別亦難,東風無力百花殘。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幹。曉鏡但愁雲鬢改,夜吟應覺月光寒。蓬山此去無多路,青鳥殷勤爲探看。皇上你現在明白這宮裡誰最笨了吧,我只希望我死之後,皇上能夠對這個笨蛋好一些,皇上不用寬慰我,因爲我也是個愛上皇上的笨蛋。”海珠兒笑開了,她散着頭髮在紅毯上跳舞。
“皇上,臣妾這一生製作一曲,卻也是聽我那姐姐唱的,”海珠兒一笑道:“姐姐,我想聽,我孩提時你唱的那首歌,我真的想聽。”
“好吧,你說繁華落盡,此生不渝,後來踏馬離去,只有伊人獨泣,你說簾外海棠,錦屏鴛鴦;後來庭院春深,咫尺畫堂。你說黛茗青顏,湖光瀲灩;後來畫堂春晚,霧滿山嵐;你說白帆點點,前朝浮現;後來姑蘇寒山,夜半客船; 你說鍾期既遇,流水何慚;後來絕指復彈,幾度愁眠。”赫舍裡輕輕一笑唱道,歌聲婉約如泣如訴。
海珠兒舞起雲袖,那婀娜的身子在陽光下狂舞,就好像要舞盡一生的傷。
“ 你說霜籠微寒,思奉倩冰雪卿暖;後來細雨拂面,念孟光齊眉舉案。你說青石幽巷,丁香紙傘;後來斷橋殘雪,無緣再見; 你說賭書潑茶,相見恨晚;後來長亭古道,馬蹄聲遠; 你說語罷宵半,未盡言歡;後來執手淚眼,相顧無言; 你說黛眉流盼,待君前三生石畔;後來花開彼岸,斷塵緣奈何橋邊。你說驚鴻照影,淡了紅顏;後來霜染桃源,歲何以堪; 你說遊絲香榭,輕撲秀簾;後來風刀霜劍,晚晴黯然。”赫舍裡感覺到這是最後一次唱曲,或者說這是最後一次在海珠兒面前唱歌。
康熙靜靜的聽着,就覺得這歌詞婉約清揚,似是醉人,如泣如訴,這是康熙第二次聽見皇后唱歌。
“後面沒了嗎?”康熙幽幽地問,就聽赫舍裡說:“還有隻是太長了,臣妾要歇一歇,日後再唱給皇上聽罷?”
“不,姐姐,我已經沒有多少日子了,你就都唱給我聽,你不是說這是一個叫芝蘭的女人寫的,而後你補了一些嗎?”海珠兒急切的說這曲子的確動人的很,只可惜就要結束了,她的生命就要結束了。
“ 你說軒窗淡妝,青絲你說素絹情長,後來畫眉深淺,何人問端;你說花飛滿天,堪誰憐紅消香斷;後來魂歸絳仙,飄香散天長雲淡。 你說梅萼知春,一朵初芳,後來桃夭杏冶,低徊怎忘。 你說涼雲暮葉,冷煙和月,後來煙亭水榭,鱗羽茫茫。 ”赫舍裡低聲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