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個曉得她什麼手段,還是不碰爲妙。”自噬心毒一事後,她對那拉氏就極爲忌憚小心,凡與她相關東西從不碰,不要說吃了,即便是去坤寧宮請安,那茶水也是從不沾口,“待會兒吃了醒酒藥就好好睡一覺,省得明日一早頭痛。至於皇后,她嘴上說得好聽,讓你明日不用去請安,可若這年頭一天你真不去,她背後不知要怎樣編派你不是了,到時候你吃虧。”
“我曉得,不過眼下再吃虧又能如何,左右不過是這個樣子罷了。”手指撫過光滑錦衾,即便蓋着被子屋中又燒着炭火,她依舊覺得渾身冰冷。
“別想太多了。”除了這句話,瓜爾佳氏不知還能勸什麼,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真是一點都沒錯。她身局外,並不覺得胤禛對凌若絕情,哪怕出了今日舒穆祿氏事,也沒有改變想法,“今夜我這裡陪你,明日也好一道去坤寧宮請安。”
見瓜爾佳氏說得堅決,凌若沒有拒絕,她與瓜爾佳氏之間並不需要什麼客氣言語。
這個時候弘曆匆匆奔了進來,想是因爲半夜驚醒緣故,頭髮有些亂。今夜宴席他也一道去了,不過燃放煙花之前就忍不住睡着,被宮人揹回了承乾宮,對於後面發生事他並不知曉。
“額娘,您怎麼樣了,哪裡不舒服,太醫怎麼說?”弘曆一奔到凌若牀榻前,就如連珠炮似問了一連串問題。
“額娘沒事,倒是你怎麼醒了,可是有人吵你?”凌若憐惜地撫着弘曆驚惶臉頰。
“沒有,是兒臣自己聽到響動醒了,問了楊海說是額娘醉酒嘔吐,兒臣擔心客氣有事,所以過來看望,額娘真沒事嗎?”
“不過是一時高興多喝了幾杯,吐掉就沒事了。”凌若不想弘曆擔心自己,輕描淡寫說了一句。
弘曆略鬆一口氣,隨後又一本正經地叮囑道:“這樣兒臣就放心了,不過額娘以後可是不能再多喝了,否則容易傷身。”
弘曆關切言語令凌若眼底泛酸,然冰冷身子卻漸漸有了暖意,不論胤禛待她怎樣,也不論得寵失寵,至少她還有弘曆,這便足夠了。
“好了,沒事了,你回去睡吧,明日還得早起去給你皇阿瑪還有皇祖母他們問安呢,若是再不睡,可是要沒精神了。”見弘曆還是不放心,瓜爾佳氏一旁道:“聽你額娘話,下去吧,你額娘這裡有本宮陪着呢,出不了事。”
弘曆想想也是,朝瓜爾佳氏行了一禮道:“那勞煩謹娘娘了,弘曆先行告退。”
待得弘曆離開後,瓜爾佳氏感慨道:“瞧瞧你這個兒子,怨不得皇后她們眼睛一直盯着你不放,連我都有些嫉妒了。”只要凌若一日是寵妃,再加上弘曆展露出來天賦與能力,就一日會是弘時皇位路上有力爭奪者,那拉氏對凌若仇恨與忌憚可想而知。
“弘曆是上天對我好恩賜,不過……”凌若難得露出一絲笑意,“他同樣是姐姐兒子。”
瓜爾佳氏拍拍她手道:“所以啊,就算是爲了弘曆,你也要想開一些,沒有額娘皇子宮裡是很難出頭,當初你不宮裡那段日子,弘曆日子實不好過,所幸後來皇上知道了,他護着弘曆纔好些。你想想,昔日皇上對你誤會成那個樣子,終也沒起殺心,可見他對你是有情。”
凌若低頭不語,過了一會兒藥端了上來,瓜爾佳氏看着凌若全部喝下去後,方纔吹熄了燈離開,隨水秀去了專門給她安排廂房。
一切皆歸於寧靜黑暗時,凌若無聲地閉起了雙眼,有晶瑩鹹澀淚水從眼角緩緩滑落,化爲繡枕上一點暗沉……
凌若不記得自己是何時睡着,只是覺得剛睡了一會兒,便模模糊糊聽到有人自己耳邊喚着,想要睜開眼,又覺得渾身都疼,特別是腦瓜仁,像有千軍萬馬從自己腦袋上踏過一般,只想繼續昏睡過去。
可是耳邊聲音一直不停,聽着像是水秀,凌若勉強睜開一絲縫,眼前出現幾個模糊人影,無力地道:“怎麼了?爲何這麼早喚醒本宮?本宮頭很疼。”
水秀接過莫兒絞好面巾仔細搭凌若額上,小聲道:“主子,已經天亮了呢,您該去給太后他們請安了,謹嬪娘娘也過來了。”
“姐姐……”聽得天亮,凌若微微一驚,不過也感覺到周圍亮得不似晚上,當下將目光疑向那個疑似瓜爾佳氏人影,頭疼她根本沒辦法凝聚起目光,始終只能看清一個輪廓。
“怎麼,頭還是很疼嗎?”瓜爾佳氏關切地問着,半扶了凌若起來道:“來,再喝碗醒酒藥,看看會否好一些。”
凌若無力地答應一聲,就着她手一口接一口地喝着苦澀藥,隨後又歇了一會兒方覺得有了些精神,同時眼前景象也清楚了一些。
“如何,能起身嗎?”瓜爾佳氏示意水秀凌若身後塞了兩個蘇繡軟墊,她自己是早就起來了,爲着等凌若才一直拖到現,“時辰已經不早了,再不去,怕是那邊該出話了。至於弘曆,我已經讓他先行過去了。”
凌若點點頭,換水秀替她衣,因着時間較緊,梳洗動作很,不過一盞茶時間就已經全部收拾停當,凌若撫臉振一振精神,又喝了口莫兒備旁邊熱茶後方道:“姐姐,咱們趕緊過去吧。”
瓜爾佳氏言道:“我已經讓人備了咱們肩輿,乘着過去也好一些。水秀,扶着一些你家主子,仔細小心摔了。”
待得走到外面,凌若才發現外頭正淅瀝瀝下着雨,外頭兩乘肩輿已經各自撐起了頂傘,至於擡肩輿小太監也穿戴起了防雨蓑衣斗笠。
被帶着重重水汽風一吹,凌若感覺整個人都精神了些,“正月初一便下雨,看來今年是個多雨年節。”
瓜爾佳氏一邊坐上墊有軟墊肩輿一邊笑道:“那不是正好嗎,今年咱們可是受夠了沒雨苦楚。”待見凌若坐穩後,她一拍扶手吩咐道:“速去慈寧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