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七前一日,葉秀被釋了禁足,許她踏出流雲閣,同去清音閣聽戲。|聽聞這是嫡福晉意思,葉秀畢竟沒犯什麼大錯,小懲大戒一番就是了,好歹她腹中還懷着貝勒爺骨肉呢,若因禁足而憂思過度致使胎像不穩,那便得不償失了。
當凌若聽聞這個消息時候,並沒有墨玉他們想像訝異與不甘,甚至連眼皮都沒有擡一下。她看來葉秀脫困是早晚事,不管是胤禛還是嫡福晉,出於其腹中骨肉考慮都不會長久禁她足,尤其胤禛現下子嗣空虛,只要這個孩子,她便不會真正被冷落沉寂,脫困只是早晚事而已。
看來,明日那場戲會很熱鬧……
凌若放下手中繡棚起身看着暮色四合天空,夜幕像一張巨大無邊網從天邊垂落,將所有人網落其中,跳不開掙不脫,唯有這萬丈紅塵中苦苦求生……
遠處,一個頎長身影於無邊夜色中緩緩向她走來,英挺冷峻面容黑暗中若隱若現,衣衫被漫卷長風吹起,獵獵飛舞,猶如黑暗中君主。
四目交錯那一瞬間,有一抹淺淡但卻真實溫柔他眼底閃過,脣角微微翹起含了一絲笑意其中,令他面部線條看着柔和了許多。
望着那越來越近身影以及向她伸來手,凌若突然笑了,帶了明媚到極致深情,伸手與他緊緊相握一起。心是從未有過安定……
胤禛,爲了你,我心甘情願這萬丈紅塵中受苦,不求榮華富貴;不求你心唯一;只求,多年後你依然會伸手與我相執,哪怕我已白髮蒼蒼容顏不再……
那拉氏請是京城有名集慶戲班,初七這日一大早戲班子便入了貝勒府清音閣搭臺置景,夜幕降臨前一切準備停當,只待府中各位主子一到便可開鑼上演,那拉氏點是穆桂英掛帥,也是集慶戲班壓軸戲。
未到掌燈時分,環繞清音閣四周燈籠就已依次亮起,遠遠望去,百餘盞絹紅明火燈籠散發着如流水一般暖光,與天上明月星光交相輝映,爲清音閣憑添了一絲奢華氣息。
隨着時間推移,府中大大小小主子陸陸續續引燈前來,於戲臺對面樓閣中依次落坐,這樓除分上下兩層,樓下看戲,樓上供人小憩之用。
當凌若牽着伊蘭手踏入戲閣時,裡面已經坐了不少人,鶯鶯燕燕笑語嫣然,多是一些格格,三三兩兩聚一起說着什麼,看到凌若來,神色間流露出幾許羨慕與忌妒,僅僅不久之前,她還是與自己等人相同身份,甚至尚有不如,她們可以情嘲笑諷刺於她,可現她卻已貴爲庶福晉,成爲貝勒爺身邊寵,聽聞貝勒爺雖不極寵於她,書房卻始終允她自由出入,這樣殊待,哪怕是年福晉也不曾擁有。
“妾身們給凌福晉請安,凌福晉吉祥。”不論她們心中甘願於否,凌若身份擺那裡,禮不得不行,當中有一些人提心吊膽,唯恐凌若記着之前過節。
凌若何嘗看不出眼前這些人心思,不過她也懶得與之計較,正要示意她們起身忽地瞥見不遠處一個角落裡有人正看着自己,也是唯一不曾向自己行禮格格。
溫如言默然地看着朝自己望來凌若,眼眸中流露出深深失望,自那次之後她又曾去過淨思居幾回,可每一次凌若都避而不見,若說一次尚情有可原,那麼第二次第三次呢?也許素玉說沒錯,是她看錯了凌若,錯以爲可以與她做一輩子姐妹,原來……她也與其他人一樣跟紅頂白,一旦上位之後便翻臉無情,當初姐妹情深現看來不過是虛情假意罷了。
罷了,罷了,這深宅大院中哪有真正可以相信之人,是自己太過一廂情願了。溫如言漠然一笑飲杯中之酒,別過頭不願再看凌若,既然她已決定與自己劃清界限,那便由着她去吧,她溫如言自有她傲骨,不會去巴結任何人。
凌若看到了她眼中深切失望,但同樣無能爲力,石秋瓷背叛已經成爲她心魔,只要一日解不開與溫如言隔閡就會一日存。
“我們過去坐吧。”她收回目光牽了伊蘭手往自己所屬那排位置上走去,瓜爾佳氏已經先到了,凌若與她並不相熟,頷首算是平禮見過後與伊蘭一道坐下,她們一落坐立時有下人過來奉茶。
伊蘭小心翼翼地捧着茶盞,這青花纏枝細瓷茶盞輕薄透光,捧手中隱隱能映見手指,如玉一般,遠非家中所用粗瓷杯盞能比,盞蓋剛一揭開便能聞到一股沁人心脾獨茶香。
伊蘭穿了一身嶄粉紅彈花棉襖,發間插着凌若前兩日送她珍珠簪子,伊蘭長相本就甜美可愛,如今再一打扮顯嬌俏,長大了必然也與其姐一樣是個美人胚子。
今兒個一早姐姐身邊小衛子就來接她,說是姐姐已經得了嫡福晉許可,允她入府看戲,她歡喜不得了,央着額娘將原本準備過年時穿粉紅彈花棉襖翻了出來,論料子自是姐姐送那些錦緞好,可是兩三日間哪來得及做成衣裳,富察氏起先是不同意她穿,倒不是怕髒了舊了,而且是這棉襖是冬天穿,眼下不過是深秋天氣,這衣裳穿着不免有些熱,但伊蘭執意如此,只得由着她去。
流光溢彩戲臺,呼之即來下人,這一切都令伊蘭感覺奇同時癡迷不已,這裡比家中好太多太多,她若能像姐姐一樣一直住這裡該有多好。
正自出神間,身邊突然傳來說話聲,伊蘭擡頭瞧見姐姐正與一個容色妍麗身着煙紫色細錦旗裝女子說話,那女子還站着一個與自己年紀相仿膚色白皙女孩,她穿了一襲淺綠色織錦緙花裙裳,底下是一雙銀色挑碧絲繡鞋,鞋尖處各綴着一顆明珠。伊蘭不自覺地摸了摸她特意別發上珍珠簪子,與那兩顆明珠相較,她簪子上珍珠無論色澤還是大小都遠遠不及。
那女子低頭打量了伊蘭一眼後露出一個溫和笑容與凌若道:這便是你妹妹?長得很是標緻,想必假以時日又是一個大美人兒。”
“姐姐謬讚了。”凌若微微一笑對伊蘭道:還不見過李福晉和靈汐格格。”
伊蘭乖巧地答應一聲,雙手搭於右側屈膝像模像樣地行了個禮嬌聲道:鈕祜祿伊蘭見過李福晉,見過靈汐格格。”
靈汐漠然看了她一眼便將目光重投向遠方,自上回險死還生後,她性子就變了許多,沉默寡言,孤僻疏離不願外出,即便是面對至親之人時也不願多說一句,與以前活潑好動她判若兩人,令胤禛與李福晉憂心不已,只盼着她能些好起來;這次李福晉也不知費了多少口舌才使得靈汐願意出門來清音閣看戲。
作者題外話:前一章檢查時沒看仔細,將宋氏寫成了李氏,沒檢查出來請見諒。週末我媽家管娃,所以時間有點亂,請見諒,下一章還是十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