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聽憑皇額娘做主,兒臣沒有任何意見。至於蘭陵表妹,兒臣並沒有任何不喜歡。”弘時失望之餘也涌起感動之色,他很清楚蘭陵是皇額娘外甥女,若換了另一人,只怕想也不想就會讓他娶蘭陵,可皇額娘從頭到尾都沒有勉強過他一句,就是剛纔那番訓斥話,也是處處替他考慮,生怕他再三請求會觸怒了皇祖母。從很早以前,他就知道自己不是皇額孃親生兒子,而是額娘出事被廢后,教給皇額娘撫養,然這麼多年來,皇額娘一直待自己爲親子,從未虧待過,即便時有嚴厲也是爲了自己好,希望自己不輸給幾個弟弟。反倒是他,讀書平平,騎射功夫也只是勉強過關,沒少讓皇額娘操心。
“好了,不說這個了,今兒個陪皇額娘用過晚膳再回阿哥所。”那拉氏慈顏望着弘時道:“等你大婚之後搬出皇宮,想再見你可是不像現這麼容易了。唉,你姐姐已經出嫁多年,本宮身邊只得你一個,等你也走後,這坤寧宮可是要寂冷許多了。”
“不會。”弘時坐踏腳上倚着那拉氏椅子,帶着幾分孺慕之情道:“即便是不宮中了,兒臣也會天天進宮給皇額娘請安。兒臣只有皇額娘一位額娘。”
“皇額娘也只有你一個兒子。”那拉氏微笑說道,是啊,她只有弘時一個兒子,想要保住今日尊榮,就必須牢牢抓住弘時,讓他心甘情願按着自己給他鋪下路走。索綽羅佳陌家世王公貴族之中太過普通,這樣女子是不能弘時爭奪帝位時帶來任何助力,所以這個女子絕對不可以成爲弘時嫡福晉。至於太后終會選隆家女子還是蘭陵,她自有辦法左右。就像她之前與英格說那樣,弘時嫡福晉只能是蘭陵。
天色時間推移中漸趨暗下,每到戌時,宮門都會關起,而宮門一旦落下,除非有皇帝聖旨,否則斷然不許再開,如果有人強行要求開宮門,即視同謀亂作反,格殺勿論。
午門,又稱大清門,因位於紫禁城南北軸線上,位當子午,居中向陽,故名午門,是紫禁城正門。
大清門看似只有三個門洞,但兩邊還各有一個掖門,供宮人出入,至於正大門,除卻皇帝之外,唯有皇后大婚以及狀元及第時纔有資格進出一次。
負責大清門一衆太監跟以前每一日那樣,戌時降臨時,緩緩合起厚重宮門,就宮門只餘一手長度就可完全合攏時,一個人影黑暗中朝宮門匆匆奔來,一邊奔一邊大叫,“慢點,不要關,不要關!”略顯尖銳聲音濃重夜色中有着拉風箱似急促喘息。
守門太監沒有理會外頭呼喊,依舊緩慢地關閉着宮門,每日宮門關閉開啓都有嚴格規定,半點不能延誤,往常他們兩邊掖門守着時候,那些因爲出宮晚歸而求他們晚一些關宮門宮人見得多了,哪還能真爲他們而犯了宮規。
“慢點!”就宮門即便徹底關閉時,那個人影終於跑到了近前,一手抵宮門氣喘吁吁地罵道:“你們這幾個小兔崽子,咱家都已經讓你們慢點了,還關得這麼,當咱家是死不成?!”
之前隔得太遠,守門太監沒聽出這聲音主人來,而今湊得這般近,卻是聽了個真切,彷彿是喜公公聲音?這樣遲疑中,將宮門稍稍打開些許探出頭去,藉着手中宮燈看清了來人模樣,竟然真是四喜,詫異地道:“喜總管,您回來了?”
“廢話,咱家不回來,難道站你們面前是鬼啊?”四喜跑得上氣不接下氣,說起來話來自然毫不客氣,隨即他想起了什麼,連忙揮手道:“,把宮門打開!”
“這……”幾個守門太監面面相覷,其中一人爲難地道:“喜總管,宮門規矩您是知道,一旦到了時辰就必須關閉,求您老人家不要爲難小們了。”
“混帳!”四喜宮門外頭罵了一句,“小李子,你忘了咱家是跟誰出去嗎?要是誤了皇上回宮,你們有幾顆腦袋都不夠掉!”他一口叫出了其中一個守門太監名字。
被他喚做小李子守門太監身子一震,倏然想起這喜總管是跟皇上一道出去,遠遠望出去,隱約可見確實有幾條身影正走來,只是這宮門着實不好開啊。小李子眼珠子轉了好幾圈,生出一計來,故作驚訝地道:“唉呀,這宮門怎麼一下子關不起來了?”
四喜是人精,哪會聽不出他這是故意爲之,笑罵了一句後用力將厚重宮門推開,隨即撩袍低頭跪門邊。看到他這副模樣,小李子他們也趕緊跟着跪下,緊張而小心地打量着慢慢走近那幾道身影。
回來了,終於是回來了!
凌若仰望着縱然黑暗也依然莊嚴肅穆宮門,心中感慨萬千,曾以爲自己一輩子都不會再回來,沒想到兜兜轉轉了一大圈後,終還是回到了起點。
後宮,是華麗富貴地方,也是森嚴無情牢籠,享有錦衣玉食同時終將付出代價,而這個代價就是失去了自由與平靜。
正這個時候,凌若突然感覺有人握住了自己手,惻目望去,只見胤禛正望着自己,那雙眸子黑暗中極亮,猶如天邊星辰,“莫不是到了這裡又後悔了吧?不過這一回,朕可是不會再放手了。”
凌若望着他淺淺一笑,沒有說話,只是悄然反握了胤禛手,既然已經下定了決心,就斷無再後悔之理,她會陪胤禛走下去,用自己後半生所有去踐行這場賭約,不管輸贏她都不會後悔。
這一刻,無需任何言語已然明白了彼此心思,胤禛嘴角上揚,帶着少有輕鬆道:“走吧,咱們回家。”
家……這個字令凌若心底某個角落變得格外柔軟,這裡並不只是森冷華美后宮,也是她家,她與胤禛及弘曆家,即便是爲了索本書名小說領域看這兩個人,她也會努力這後宮中一步一步,好好生存下去。
宮外一切,於她而言,始終是過眼雲煙,唯有宮中才是真實,不論生死禍福,這裡纔是她終歸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