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若曉得他是問伊蘭,不過她與伊蘭之間恩怨沒必要讓弘曆一個孩子知道,逐道:“姨娘是額娘妹妹,只是弘曆剛出生時候就已經出嫁了,這些年不常回來,你沒見過也不稀奇。
弘曆對這個答案並不滿意,待要再問,一擡頭卻發現凌若已經閉上眼睛,只得嚥下那份好奇,倚凌若身邊把玩起了昨日虎子離去前送給他竹片與竹棍,聽虎子說這東西叫竹蜻蜓。
回到淨思居後,李衛一家都,專門給王府中製衣師傅正給他們各自量身,桌上除了擺着水秀她們從庫房中挑出來料子外,還有幾筐子乾貨,奇道:“這是哪裡來?”
李衛忙道:“主子,這是奴才特意從江陰帶來土特產,給主子嚐個鮮。”昨日他們急着過來,不方便帶,今日記着要來量身做衣,便順道給拿來了。
“從江陰到這裡,本就千里迢迢,再帶着這麼些個東西豈不是難走,往後可是不要再帶了。”
“哎。”李衛答應倒,不過凌若卻曉得他這是口應心不應,每次過來自己都要說上他一番,可來年他還是照樣大包小包地帶來,實令人無奈。
等他們都離開時候已經是傍晚時分,天色放晴,夕陽餘光將天邊映染得一片通紅,五彩斑讕晚霞,似如一匹天女織就彩錦,閃耀着萬道霞光,積地上不曾褪去水漬也這片霞光斑斕生姿。
“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靜靜看着美侖美奐霞光,凌若無端生出幾許感慨來,這樣美景無疑令人心醉沉迷,只可惜,美景過後,這片天地便要限入無黑暗中;再想見如此美景,便要等到明日黃昏了。
如日中天太陽都有落下之時,那麼人呢?人可以永遠屹立不倒嗎?
凌若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唯有用力握緊現擁有一切,纔可以活下去,保護她孩子,保護所有她意人。
“主子想什麼?”水秀不知什麼時候來到了凌若身後,將一襲天水碧色披風覆她身上。自從墨玉與李衛離府後,她與水月還有小路子就成了凌若身邊值得依賴人。
凌若曾想過要放她與水月出去嫁人,但兩人說什麼都不肯,水月言道,她此生唯一心願就是重振六合齋,如今六合齋雖還不能與以前相提並論,但卻一步步靠近,這個願望也算達成,她此生再無所求,只盼能一世服侍凌若,以報這份恩德。
“沒什麼,只覺今日夕陽特別美。”凌若緊了緊身上披風轉身回到屋中,裡面水月與安兒正收拾桌子,弘曆已然不裡面,一問之下方知凌若送李衛他們出去時候,弘曆就離席去了書房。
自弘曆開始識字讀書之後,凌若便將西廂庫房收拾出來給弘曆當書房,至於那些個東西皆鎖到淨思居後院平常不用空房中去了。
弘曆尋常沒事便喜歡去書房裡,凌若原是不意,可一直等到戌時都不見弘曆出來,往常這個時候,已是該洗漱準備睡覺了,逐端了一盞剛熱好馬奶過去。
書房門是虛掩着,一推就開,弘曆正坐書案後執筆紙上寫着什麼,因爲太過認真,以至於凌若進來了都不知道。直到凌若他寫字紙上投下一片陰影,方纔驚覺過來,仰頭,看清是凌若時,笑意弘曆稚嫩臉上浮現,“額娘”。
“練字嗎?”凌若看到弘曆手邊放了一疊已經寫滿了字宣紙。
“嗯,謝謝額娘。”弘曆動了動發酸手腕接過凌若遞來馬奶,滿足地啜了一口後道:“昨日答應皇爺爺會將剩下字寫完,明日就要入宮了,兒子得趁着現有空,趕緊寫完才行。”他趁着下午得空時候已經將要給靜嬪荷花圖給畫出來了。
“還差多少?”凌若翻了翻弘曆寫好那疊宣紙,總共有四張,上面字雖然過於稚嫩,筆勢不足,但每一筆都寫得極爲認真,並沒有因夜色漸深而有凌亂草率之意。
弘曆舔了舔嘴角馬奶漬道:“加上手裡這張已經寫了五張了,還差三張。”
只是這幾張已經寫了一個時辰,若要全寫完,豈不是要到亥時?而明日是要一早就入宮,晚不得。
“你這孩子,既然要寫這麼多,今兒個就不該跟我去你舅舅那裡。”凌若嗔怪地道,若不是去了這一上午時間,弘曆這些字早就寫好了。
“兒子想多陪額娘一會兒。”弘曆話令凌若一陣心酸,能得康熙養身邊親自授課固然是好,可代價卻是他們母子聚少離多。
想到這裡,凌若心疼地道:“傻孩子,要陪額娘往後有是機會,自是課業要緊。”她想一想道:“如今天色已晚,剩下幾張不若明日再寫,與你皇爺爺說一說,想來也不會怪你。”
“不行,兒子已經答應皇爺爺會今日寫完,就一定要做到。皇爺爺一直教導兒子要做一個言而有信之人。”弘曆表情極爲認真,旋即又道:“額娘勞累一天了早些去歇息吧,兒子寫完這些就去睡。”
凌若曉得這兒子雖然年紀幼小,卻甚有主見,一旦他決定事輕易不會改,只得搖頭離去。
正當弘曆喝完馬奶,提筆準備寫字時候,意外看到凌若又走了進來,她手裡還拿了個繡棚,面對弘曆詫異,她只是輕輕說了一句,“額娘陪你。”
夜色,涼落如水,圓月無聲無息中攀爬到夜空正如,羣星拱衛下灑落一地如水銀輝。
雖然此刻已是入秋,不像夏時那般火熱,但繡得久了,手裡還是有些粘粘,她將連着墨綠色絲線繡花針插繡了一半緞子上,取下隨身帕子拭去手心粘膩汗水。
擡眼,看到弘曆燭光下側臉,思緒不知不覺回到三年前那個春意盎然午後,那時弘曆才兩歲,因爲康熙吩咐,所以她經常會抱着弘曆入宮去給康熙請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