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德妃娘娘關心。”凌若垂首謝恩
德妃扶一扶鬢邊珠花，語氣溫和地道：“有沒有興趣陪本宮走一會兒？”
“能陪娘娘是妾身榮幸。”凌若應一應聲，接過憐兒手扶着德妃漫步走去長春gng路上。
走了一陣後，德妃突然問道：“當日本宮下令將你禁足，你心裡可曾怪過本宮？”
凌若低頭想一想後認真道：“奴婢若說毫無怨怪，那麼就是欺騙娘娘了。不過奴婢能理解娘娘這麼做完全是出於對四阿哥一片慈愛之心，設身處地，若換了奴婢站娘娘這個位置，只怕也會做出與娘娘一樣選擇。”
“你倒是實誠。”德妃點點頭，言語間不僅未有任何不悅之色，反而流露出幾絲讚許之意，入宮幾十年又爬到如今這個位置，孰爲真話孰爲假言，她自是分得一清二楚，鈕祜祿氏能自己面前說出這番話，實屬難得。
“這一次，老四病癒，你與腹中孩子也證明了並非不祥之人，本宮這顆心啊，總算可以放下了。”德妃如此感慨了一句後又問了幾句凌若腹中孩子情況，待得知一切皆好後，欣慰道：“老四膝下子嗣不多，你這一胎若是男孩便好了。對了，本宮上次讓憐兒送過去那些補品藥才還有嗎？不夠話本宮叫內務府再置辦一些讓人送去。”
凌若忙推辭道：“娘娘上次送去東西還剩下許多，怕是到臨盆都吃不完，實不必再浪費。”
德妃也不勉強她，只道往後若有什麼缺少，可派人來告訴她，不知不覺間已是走到長春gng，凌若進去又陪着德妃說了一陣話後，方纔辭別離去。
“主子您還要去哪裡？”水秀扶了凌若出來後，發現她走方向並不是宮門，心下不由得奇怪。
凌若笑一笑道：“突然想起一位故人來，若無意外，她此刻應鐘粹宮。難得入宮一趟，自是要去見見。”見水秀還是一副茫然樣子，她又道：“你忘了我與你說過杭州事了？”
經她這麼一提，水秀頓時想了起來，恍然道：“主子您是說方姑娘？”
凌若擡頭看一眼明暖耀眼秋陽，道：“是啊，一別兩年，也不知她怎麼樣了，既是來了宮裡，便順道去瞧瞧。”
水秀歪一歪頭，露出幾分爲難之色，“奴婢記得主子說過方姑娘閨名叫憐兒，德妃娘娘身邊宮女也叫憐兒，那將來方姑娘若是入了宮，又與憐兒姑姑一起時，豈非要叫混了？”
“傻丫頭。”凌若失笑，擡手將水秀垂頰邊淡青色流蘇捋齊後道：“方姑娘若是入了宮，那就是皇上人，有封號有名位，除了皇上哪個又會叫她閨名。就像德娘娘一樣，我聽聞德娘娘閨名叫端容，但是你會去叫嗎？”
“奴婢可不敢。”水秀吐一吐舌頭，德娘娘那可是四妃之一，她若敢這樣叫，下一刻便該被人拖下去論罪了。
到了鍾粹宮，發現這裡管事姑姑依然是七年前凌若選秀時姑姑紅菱，時隔多年，她竟然還認得凌若，一番見禮後，得知凌若要見其中一名秀女，當即便答應下來，翻過冊子，得知方憐兒今早入宮後，被安排東院其中一間廂房中，當即命宮女帶她過去。
彼時方憐兒正屋中收拾隨身所帶衣物小件，聽得有人尋自己，好生奇怪，自己這紫禁城中可沒什麼相識之人。
這樣疑惑看到凌若時化爲了重重喜悅，其實杭州時她與凌若算不得親近，可此刻相見，卻覺得格外親切，步上前福一福道：“見過凌福晉。”
“不必多禮。”凌若伸手扶起她微笑道：“我今日入宮，想起你應該鐘粹宮，所以過來瞧瞧。如何，一切可都還好嗎？”
方憐兒側頭，露出一抹慧狤笑容，“好與不好，都要努力把這條路走下去，不要讓家人擔心對嗎？那日凌福晉說話，我可一直都有記心上。”
凌若含笑點頭，如今方憐兒已經沒有了兩年前鋒芒畢露，變得內斂沉靜，也明白了自己所要肩負責任，這是一個好轉變。
“我原想着到了京城後，去雍王府拜會一下了你和王爺，回想起來，上次若不是你和王爺，只怕我還會繼續錯下去，害了家人都不知道。”說到這裡，方憐兒擺一擺手無奈地道：“哪知中途馬車壞了，耽擱了好些天，昨日傍晚才趕到京城，之後就趕着入宮了，根本抽不出時間去拜會。”
“無妨。”凌若搖搖頭，安慰她道：“何況咱們不也一樣見着了嗎？”
“嗯，真得很意外。”說到這裡她目光往下一移，落凌若隆起腹部，輕笑道：“而且見到還不止一人呢，福晉，我可以碰碰他嗎？”
“自然可以。”她期待中，凌若抓起她手放堅實腹部，那裡有一個小小孩子已經成形，正努力吸取母體營養長大。
明明隔着肚皮，但方憐兒好像感覺到裡面那個小小人兒心跳聲，一跳一跳，有莫名感動其中，她記起，自己也是這樣從母親腹中長大，然後出生。
從那麼小一個，一直長到會跑會跳，會說話會思考，爹孃她身上不知付出了多少心血，可她以前竟這樣不懂事，以爲爹孃不疼她，甚至以她換取榮華寶貴，實該死。
等她收回手時，眸中已是淚光隱現，“以前我實太過自私，凡事只顧自己，令父母操碎了心。”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一切都還來得及；倒是你自己將來想過嗎？如果皇上選了你入宮爲妃，該當如何？”凌若輕拍着她肩膀問道，雖然方憐兒今日已經站這裡，但選秀與入選是兩回事，她怕方憐兒依然心有介懷。
方憐兒迎着拂落彼此秋陽淡然一笑道：“既來之則安之。若這是我命，那麼我會坦然去接受。”
“你能這樣想就好。”聽到她這麼說，一顆心總算是放了下來，今日方憐兒已經不需要任何人替她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