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若尚未說話,楊海已是推門進來,打了個千兒道:“啓稟主子,奴才探得消息皇后已將迎春遣離園子。”
水秀與水月吃驚地對望了一眼,均不敢相信一向心狠手辣皇后這一次竟然放過迎春,僅只是趕出園子便了事。
相較之下,凌若顯得平靜許多,撫衣問道:“這是什麼時候事?”
“有一陣子了,因爲剛纔皇上,奴才不敢進來回話。”楊海如實回答之餘又頗爲奇怪地道:“按理說,皇后已經知道迎春背叛於她,爲何還要放迎春出園,依着皇后xing子,應該殺了迎春出氣纔是。”
“這便是皇后高明之處,殺了迎春固然可以解心頭之恨,但終卻會得不償失。”凌若話令楊海等人面面相覷,不解她話裡意思。
凌若徐徐道:“迎春之前那些話,雖然不足以將那拉氏扳倒,卻令皇上開始生疑,不然長春仙館,皇上待其不會如此冷淡。迎春犯是誣陷主子之罪,若往大了說,就算死也是輕;可若往輕了說,罪不致死,端看怎麼判。皇上之所以讓皇后處置,就是想看她xing子,究竟是真溫良還是假溫良。”
楊海漸漸明白了凌若意思,“主子是說,皇后猜到皇上試她,所以不殺迎春?”
“不錯。”凌若起身慢慢踱到窗邊,隨着窗門推開,一股冷風捲着雪花吹了進來,吹得盆中炭火一明一暗,外頭天色已經漸漸黑了下來,園中各處皆點上了宮燈,映水中星星點點,“皇后真是沉得住氣,若換了本宮,未必可以冷靜到那一步。想必皇上來此之前,就已經知道了迎春出園消息,所以皇上心情看着頗爲不錯。”
水月恨聲道:“每次都讓皇后饒幸過關,老天真是無眼。”
“天若有恨天亦老,蒼天本就是無眼。”凌若輕嘆一聲,關窗時不甚被窗櫺上一根木刺刺痛了手指,下一刻,有殷紅血珠出現白晳指尖。
“呀!主子流血了,去拿藥膏來。”水秀是第一個瞧見,趕緊讓水月下去拿藥。
“不過是刺了一下手指罷了,不用大驚小怪。”如此說了一句後,凌若忽地想起另一件事來,神色頓時變得凝重無比,“楊海,你趕緊去將三福叫進來,本宮有事問他。”
見凌若神色不對,楊海不敢多問,連忙依言下去,不多時帶了三福進來,施過禮後,三福問道:“不知主子尋奴才所爲何事?”
凌若剛迎春一事細細說了,隨後道:“依着本宮對皇后瞭解,她是一個呲牙必報人,雖這一次迫於取於皇上而放了迎春,但她絕不會善罷干休,一定會想方設法要了迎春命,以解心頭之恨。”
三福對她話頗爲贊同,隨後道:“主子是說皇后會宮外下手?”
凌若微眯了寒光四射眼眸,頷首道:“不錯,就像當初皇后派人追殺本宮一樣,趕殺絕。”
水月聞言不解地道:“真是奇怪,皇后久居深宮,怎麼可以控制宮外之事?”
三福平靜地道:“沒什麼好奇怪,皇后雖然不便處理宮外事,但自然有人替她處理,譬如英格大人。不止皇后,宮裡頭許多娘娘主子,都或多或少有藉助孃家勢力。”
凌若想一想道:“三福,你跟皇后身邊那麼多年,對英格瞭解有多少?”
“回主子話,英格是一個極有能力之人,自費揚古大人因病不能再理事後,國公府事就一切皆由英格處理。之前雖然有年家壓抑,但國公府依然可以其中游刃有餘,他能力便可見一般了,如今是一枝獨秀,不過英格不同於年羹堯,皇后也不同於年氏,雖然勢力龐大,卻曉得不可越過皇上底限,不可張揚無忌,所以一直頗爲低調,否則就算費揚古大人曾經立下不世戰功,皇上也不會封他一個鎮國公爵位。雖然奴才不願承認,但事實上,如今鎮國公府朝中勢力遠勝於昔日年氏。”三福一口氣說了許多,也讓凌若對英格及其背後代表勢力有了一個簡單認識,之後道:“並且據奴才所知,英格府上養着一羣死士,曾經追殺主子,應該就是這些死士了,他們自打被收養開始,便被灌輸着效忠那拉氏一家思想,而且擅長暗殺之計,當日主子可以他們手底下逃過性命,實是一大幸事。”
凌若聽完三福敘述,輕籲一口氣,露出忌憚之色,“論家族勢力,本宮確實遠遠不及皇后。”
榮祿與榮祥雖然各自表現出色,又深得胤禛信任,但畢竟勢單力薄,又有那拉氏一族暗中壓制,並不曾掌什麼實權,尤其是榮祥因戰功升任爲參將後,至今再無寸進。
“主子不必妄自菲薄,皇后一族經營數代,方纔有今日繁盛,主子卻纔那麼幾年,中途又出過許多事。另外,若將另一人算進來,主子未必就輸給皇后許多。”說到此處,三福露出狡黠笑容。
另一人?凌若一時不解其意,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你是說李衛?”
“是,李大人如今乃是浙江總督,官居一品,重要是他深得皇上信任,皇上一直視他爲左膀右臂,有他幫襯着主子主子,形勢會好上許多,唯一不方便就是李大人爲地方封疆大吏,不京城。”說到後一句時,三福有些可惜。
“這也是沒辦法事。一切都得看皇上意思,總不好讓李衛爲了本宮,而自己向皇上要求調回京城,若是因此惹皇上不喜,本宮豈非害了他。”凌若一邊說一邊搖頭,之後道:“此事不要再提了。”
“是。”三福應了一聲後又道:“主子可是想救迎春?”
凌若低頭拭去指尖血,嘆然道:“不錯,迎春之所以會招來殺身之禍,皆因本宮而起,若非爲了幫本宮,她現還好好。雖然本宮知道自己手上已經沾滿了無數鮮血,但總想不要再沾得多。”說到此處,她嗤笑道:“三福,本宮是不是很矯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