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瓜爾佳氏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意識到弘瞻是在說之前他咬自己的事,當下道:“不過是一點小傷罷了,早不疼了。”
弘瞻看了她一眼,拉過她的手,將袖子挽起,小小一圈牙印清晰可見,有幾處還滲出血絲來。弘瞻伸手在傷口處輕輕揉着,隨即又低頭吹了幾口,方纔道:“姨娘還疼嗎?”
弘瞻的懂事讓她心顫,憐惜地道:“早說了不疼,傻孩子,姨娘讓人打水給你洗臉,瞧你這張臉,可一點都不像一個阿哥,反倒像一隻小花貓。”
弘瞻有些害羞地笑着,在洗過臉後,瓜爾佳氏道:“姨娘讓人把奶子熱好給你端來,你今天也累了,喝過後早些休息。”
“姨娘,我想要紙筆習字,另外還要三字經和千字文,您讓人幫我找來好不好。”弘瞻的話令瓜爾佳氏一怔,蹲下身道:“是不是劉答應與你說了什麼?”
“嗯,額娘說,我就算在這裡,也不該誤了功課,得每天習字讀書。”弘瞻一本正經的回答,卻令瓜爾佳氏心中暗惱,這個劉氏,就算不在弘瞻身邊,也想方設法的控制他,若弘瞻一直在她身邊,怕是遲早將弘瞻逼死。
這般想着,她道:“弘瞻,姨娘與你說過,你還小,讀書習字一事,等過個兩三年再說也來得及。”
“不要!”弘瞻搖頭道:“我答應了額娘,就一定要做到,還請姨娘答應。”
“你這孩子,好吧,不過只能寫半個時辰,過了這個時辰就要準備睡覺了。”瓜爾佳氏拿他沒辦法,只能讓宮人去拿了東西過來,然後在旁邊看着弘瞻寫字。莫說弘瞻年紀小,寫起字來卻是已經像模像樣了,字體也端正,唯獨欠缺了筆鋒與力道,不過想想也是,弘瞻畢竟幼小,手上沒有什麼力氣,能寫好字就不錯了,何來力道可言。
不管怎樣,瓜爾佳氏總算是哄住了弘瞻,在隨後的日子裡,兩人的關係也越來越緩和,得瑕時,弘瞻還會纏着瓜爾佳氏講故事,但有一點,卻始終沒有改變過,就是他從來沒有喚過瓜爾佳氏一聲額娘。
雖然有點遺憾,但並不妨礙瓜爾佳氏對弘瞻好,因爲她執意將弘瞻留在身邊,是希望教會他區分善惡對錯,將來不要助紂爲虐,只要弘瞻能明白這一點,便不枉費她的心思了。
與此同時,齊佳氏在內務府卻是受了不少的苦,她身爲貴人時,生性囂張,昔日連身爲謙嬪的劉氏都不看在眼裡,更不要說是宮人了。錢莫多還好一些,但他底下的人可是沒少受其氣,所以如今她被貶爲官女子,內務府諸人皆是抱着興災樂禍之態,有甚者還故意將手裡的差事推給她。齊佳氏何曾做過這些事,不是做錯這個就是砸壞了那個,沒少受人責罵,開始時她還頂幾句,後來被罰頂着一大缸子水在地上跪了一個時辰後,就徹底老實了,不管別人說什麼都低着頭,不敢頂一句。
但這樣,並不表示她就接受了自己官女子的身份,恰恰相反,她越來越厭惡,同樣的,她也越來越恨劉氏,在她看來,若不是劉氏,她根本不會落得這樣的下場,一切皆是劉氏的錯,不報此仇,勢不爲人!
恨意就像一顆帶着毒的種子,在心裡越長越大,待到最後,已是將她整顆心給包裹住,令她甘願鋌而走險。
而機會,在日復一日的等待中終於來臨,這日,內務府的管事,讓她送一批新進來的藥材過去。齊佳氏雖然沒去過御藥房,卻也知道那裡是天底下最齊全的藥材集中處,不止有救命的良藥,也有要人命的毒藥,只需要一點,就可以要人性命,譬如*!
到了御藥房後,趙方不在,齊佳氏將藥材交給那裡的小太監,看着他們在那裡分門別類,放入一個個貼着藥材名的*屜中。
齊佳氏在後面看了一會兒,朝一個姓孫的太監道:“孫公公,你們這裡有多少種藥材啊,我怎麼數來數去也數不完。”
孫太監略顯得意地道:“官女子有所不知,咱們這裡藥材不說上千種,但三四百種是絕對不止的,但凡叫得出名的藥材,幾乎都能在這裡找到,充其量只是年份區別。”
齊佳氏最恨人家叫她官女子,但這種時候又不敢跟孫太監頂嘴,不只不能發作,還得賠笑臉,“公公說的是,不過這麼多藥材,幾位公公都能記得住嗎?這萬一要是搞混了,可不得了!”
孫太監回過頭來,指着自己腦袋輕蔑地笑道:“看到這裡了沒有,所有藥材還有擺放的位置,可都在這裡存着呢,你說一味藥,我就算閉着眼睛也能給你指出來。”
齊佳氏一臉驚歎地道:“真的嗎?”
“這還能有假。”這次說話的不是那個孫太監,而是他旁邊的人,在將一個裝滿了藥材的抽屜推回去後道:“這些都是進御藥房做事最基本的能耐,要是萬一擺錯了藥,那可是要鬧出人命來的。”
齊佳氏看着排排高到頂的藥材櫃,一臉不相信地道:“我還是有些不相信,要我怕是記上一兩個月都記不全。”
孫太監對於齊佳氏質疑他的能力頗有些不悅,道:“你要不信,大可以試試,看我們有沒有指錯。”
“好啊!”齊佳氏等的就是這句話,不過旋即又爲難地道:“可是你們現在都看着,而抽屜上又有標籤,自是一眼就看到了。”
孫太監二人相互看了一眼,道:“既是這樣,我們背過身去就是了。”
齊佳氏點頭,待他們面朝門口後,開始一個個報藥名,孫太監與另一個果然都都準確無誤的報了出來,可見他們沒有撒謊,但他們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們背過身後,齊佳氏便開始急切地查看着貼在抽屜外的標籤,至於報給孫太監二人的藥名,都是隨便看着標籤報的,根本不管他們說的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