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是這回事,弘時放下心來,道:“皇額娘放心,八叔不是那樣的人。”
聽得弘時近乎天真的話,小寧子嘴脣動了一下,不過思及剛纔弘時的喝斥,又緊緊閉了起來。
至於那拉氏,已是冷笑地道:“人心隔肚皮,你怎知廉親王不會這麼做?”
一句話問得弘時詞窮,但他還是堅信允禩不會害自己。他這個樣子,讓那拉氏恨不得一掌摑下去,打醒這個愚蠢的傢伙。想那葉秀也算精明,怎就生出這樣一個沒頭腦的兒子來,居然這樣相信一個外人。
在勉強壓下心中的惱怒後,那拉氏道:“自小到大,皇額娘都教過你,不可缺了防人之心,你是將皇額孃的話都拋到腦後去了嗎?”
“兒臣不敢,但是八叔一直待兒臣很好,當初嬉冰比試時,還讓自己的兩個兒子助兒臣爭奪第一,試問他又怎麼會害兒臣呢!”
弘時的執着令那拉氏無奈,若有別的選擇,她絕不會將時間浪費在弘時身上,不過弘時後面的一句話倒是讓她氣消了些許。
“再者,兒臣建府的時間尚短,手底下就算有幾個可用之人,也還沒摸準他們的性子,實在不宜冒然將這麼重大的事情交給他們,所以相較之下,八叔那邊更牢靠一些。”
“總算你還知道權衡利弊,沒有一味的相信廉親王。”那拉氏緩了一口氣道:“你手上雖無合用之人,但不代表你舅舅那裡也沒有,他手底下有許多暗衛,皆是咱們那拉家從小養到大的,忠心耿耿,絕不需要擔心背叛。依着本宮的意思,此事交給他們去辦,纔是最令人放心的。”
弘時尚是第一次聽到“暗衛”這個詞,奇道:“皇額娘,這件事兒臣怎麼從來不曉得?”
“以前你還小,又不需要用到暗衛,所以本宮便沒有告訴你,如今你長大了,這些事是時候慢慢告訴你了。”那拉氏頓一頓道:“這些暗衛不止忠心,能力也極強,且一個個不完成交待的事絕不會罷休。其實暗衛這種事,各大家族或多或少都有一些,本宮猜測廉親王底下也有一批,所以他才說會將事情安排妥當。不過既然咱們自己手上便有這些人,又何必去倚靠別人呢!”不等弘時說話,她又道:“本宮知道你相信廉親王,可這件事一定要交給你舅舅去辦,你相信皇額娘,皇額娘絕對不會害你。”
見那拉氏態度堅決,弘時只得道:“那就依皇額孃的意思去辦。”
“嗯,待會兒本宮寫一封信,你拿去交給你舅舅,後面的事他自然會辦妥,至於保弘曆爲欽差的事,本宮也會讓你舅舅聯絡一些官員,讓他們一起上奏,這樣把握更大一些。”她眸光一冷,涼涼道:“既然決定做了,就一定不容有失。”
在弘時拿信離開坤寧宮後,那拉氏對正在收拾筆墨的小寧子道:“二阿哥那些話,你聽出什麼來了?”
小寧子動作一滯,擡起頭來道:“主子是問關於廉親王的那些話嗎?”見那拉氏不說話,他知道自己猜對了,當下道:“奴才覺得,廉親王在與主子爭奪二阿哥。”
那拉氏沒有對他的話表態,而是道:“爲何這麼說?”
“廉親王做夢都想坐上養心殿的龍椅,可惜皇上雄才大略,一直沒讓他得逞,但這並不表示廉親王就會放棄,這兩年來他看似蟄伏,認輸,說不定根本就是在韜光養晦。”見那拉氏沒有反對,他繼續道:“不過廉親王應該明白,他自己是絕對不會有機會登上大位了,反倒是二阿哥,乃是皇上的嫡長子,身份尊貴無比不說,又有主子爲二阿哥籌謀,有很大可能繼位爲帝,只要能夠控制住二阿哥,一旦二阿哥繼位,便等於控制住了整個大清,成爲有實無名的皇帝。”
那拉氏頷首道:“連你都能看明白的事,偏他就看不清,真是氣煞本宮,真是枉費了本宮多年的教導。”
小寧子勸道:“主子息怒,二阿哥只是當局者迷罷了,終有一天他會明白廉親王的險惡用心。再者不論廉親王怎麼使手段,都不可能爭得過您,畢竟二阿哥是您親手撫養長大的,與二阿哥感情最是深厚。”
“若真是這樣就好了,弘時……”那拉氏搖搖頭,恨鐵不成鋼地道:“真是夠讓本宮操心的。”
“不過二阿哥未必就是主子唯一的選擇。”小寧子這話令那拉氏一怔,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小寧子突然跪下道:“請主子先恕奴才無罪,奴才纔敢說後面的話。”
那拉氏奇怪地瞥了他一眼道:“你儘管說就是,本宮恕你無罪。”
“多謝主子。”謝恩之後,小寧子起身轉着眼珠子道:“主子您忘了水意軒那位嗎,若她生下孩子後被趕去永安寺落髮出家,那麼她所生的那個就沒了生母,主子大可以將之收在膝下,這樣一來,主子膝下不是有了兩位阿哥嗎?前提自然得舒穆祿氏生的是個阿哥。”
“她的孩子……”那拉氏在明白之餘卻也猶豫了起來,她並不是很想要舒穆祿氏的孩子,因爲一來生母尚在,二來孩子太小,等到他長大,還需要很漫長的一段時間。”
小寧子明白她因何而猶豫,道:“先帝八歲登基,在位六十一年,皇上在位才四年,就算不能像先帝那樣六十一年,數十年總是可以的,到時候小阿哥早就長大了,主子可以從中選挑究竟是由二阿哥還是他來繼位;就算真沒長大……恕奴才說句大不敬的話,到時候皇上又龍歸大海,那對主子而言只會更好。”
那拉氏被他說得意動,不過並未曾表現在臉上,只是淡淡地道:“這話從何說起?”
小寧子凝聲道:“主子您想,小阿哥年幼無知,一旦登基,必須要有人扶持其打理朝政,就像順治爺登基那會兒一樣。”
那拉氏眸光一閃,下一刻臉色就已沉了下來,“放肆,誰許你說這些的?看來本宮真是把你寵過頭了,居然說出如此膽大妄爲的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