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下把蘭香唬得當即跪下叩頭連呼道“主子明鑑,奴婢從來沒有過非份之想,能跟在主子身邊服侍您已經是奴婢幾世修來的福氣了,哪還敢有其他想法,就是再借奴婢幾個膽也不敢啊,否則就讓奴婢不得好死!”說到後來她連誓也發了,看來她對日夕畏懼甚深。
蘭香的表現讓日夕比較滿意,揮手讓她起來“好了,我也是隨便說說,別動不動就要死的,說着晦氣。”
聽得主子信了自己,蘭香纔算鬆了口氣,連連叩謝後方敢站起來,垂手立在一側,幾句話的功夫,她臉就白了一圈。
日夕似玩笑實試探警告了一番蘭香後又將心思轉回到剛剛李全說的那件事上,她拿着摘下來的珠釵在手上輕輕地敲着,默然一陣後方道“這麼說來,這個子佩倒是可以利用一下,既然她不喜歡這個宮女的身份,那咱們就設法讓她成爲主子嘍!”她眯眼輕吹着珠釵上的寶石,看來又有的遊戲玩了。
李全和蘭香稍事一想亦明白了她話中的用意,恭聲道“主子妙計!”
日夕擡手一拋,正好將珠釵扔到首飾盒中,拍拍手道“這妙計也要靠東風來吹啊,這件事你做的好,繼續盯下去,最好是能得到她的信任!”她對辦事得力的手下向來是不吝誇獎的。
“謝主子!奴才一定盡心竭力爲主子辦好!”李全謹言道。
“對了,容嬪那裡有什麼異動沒?”日夕突然記起還有這件事。
“回主子,奴才留意了一下這兩天,容嬪那裡並沒有什麼不對勁,看來她對主子的懷疑已經被打消了!”
“別得意的太早,繼續給我留意,若沒有其他什麼事回報的話,你就下去吧,還有,以後來的時候一定要小心,不要暴露了行蹤!”日夕囑咐道。
“是!”李全嘴裡應着,心裡爲剛纔的事後怕不已,這要是被人發現了,只怕主子會大發雷霆吧!在朝日夕跪安後他重又投進了黑暗,似乎每一次李全來都是在夜裡,在這片深沉的夜色中出現又隱沒,而日夕則一直在白天與黑夜中轉換,不知道會不會有一天她連自己到底是什麼樣的都忘了?
翌日晚,福臨沒有再召幸清如,也沒有其他人,只是去看了寧妃,接下來幾日都沒有召幸清如,那些原先嫉妒於清如受寵的人開始興災樂禍起來,在他們眼中這位宛嬪不過如此,只是兩晚就換了其他人,甚至已有人在猜測她什麼時候會失寵。
然只有清如知道,每當夜深人靜之時,福臨都會來到她宮中,擁着她長眠相隨,然後又在天亮前離去,看到福臨這樣設身處地的爲自己着想,清如還有什麼好說,只願這份柔情在彼此心中永不消逝。
福臨會這樣做,也是因爲他開始逐漸意識到恩寵則已,不可獨冠後宮的道理,雖然這個意識對他還說還很淡薄,但較之以前喜歡誰就將誰寵上天的他來說已經算很有進步了,雖只是暗自臨幸,但還是記在冊子裡的,否則清如萬一受孕的話就說不明這孩子的來歷了。
一直到了第十日福臨纔開始召其他嬪妃,首先便是貞貴嬪,她是先皇后的妹妹,愛屋及屋,再加之體弱,福臨對她自然是憐愛有加,再下來就是日夕了,其他人也偶有臨幸,但終究比不得清如、貞貴嬪還有日夕她們三人。
春光正盛,卻已見落相,盛極而替,算算差不多該是進夏了,這一天是四月二十三,正是索額圖成親六日之後,這日一大早就有人來重華宮傳話說,皇上已準索額圖偕夫人進宮拜見,並許其在宮中用完午膳再走。
從接到消息的那刻起,清如就沒歇下來過,不時踮腳看看外面,一會兒又回過頭來問衆人衣服可穿整齊了,頭上的珠花有沒有帶歪,緊張的不得了。
子矜替她理着裙上的佩飾,偷笑道“小姐怎麼這麼緊張,前些日子見二少爺的時候也沒見您那麼緊張啊!”
綿意正捧着碗桂花露進來,聽到子矜的話她亦搭腔道“就是啊,主子您就別看了,二少爺他們沒那麼早來,聽說他們拜見完皇上後還要去給太后和皇后請安,然後才能過來呢!”她亦跟了子矜叫索額圖二少爺。
清如輕輕敲了一下子矜的頭,接過綿意遞來的桂花露卻沒心思喝“你們兩個臭丫頭,膽子越來越大了,居然敢說起我來了,這次和上次不一樣,上次來的就只有哥哥一個,而這一次來的可是兩人,這位嫂嫂我久聞其名,卻從未見過,不知是怎樣一個人,不過能讓哥哥傾心的一定是一個不同尋常的女子!”雖未說出口,但未能親自去參加哥哥的婚禮,在她心中始終是一件憾事。
綿意聽了好奇地道“主子,這位新夫人真的有那麼利害嗎?”
這一次回答她的不是清如而是湘遠,她拿着一塊新的桌布進來笑着道“你們這幾個不好好做事,老纏着主子打聽事幹嘛,待會新夫人來了你們不就知道了嗎,還快過來幫我把這塊桌布鋪好,然後再把這裡所有的東西擦一遍!”
子矜與綿意輕快地應了聲,各自幹起來了活來,待鋪好桌布後,湘遠向清如道“主子,您要不要再看看送給二少爺和新夫人的賀禮?”
“也好!”清如應下後轉到旁邊的小閣中,那裡擺的是她從前幾日就開始準備的賀禮,雖知哥哥並不缺這些,但這都是她的心意。
千年野山參兩顆、冬蟲夏草一斤、烏韜赤花雙文簟一席、三尺七寸高的珊瑚樹一對、水晶枕一對、整玉雕成的玉如意兩對、拇指大的夜明珠十顆、瑪瑙項鍊二十串、二品的雲錦七匹、各式玉碟玉碗七十六件,還有其他一些女子用的珠釵,脂粉等等,俱是上佳之品。
“湘遠,你說這些夠了嗎,要不要再加些,不如把前些日子皇上賞的那些都拿過來?”清如有些沒了主意,她恨不得把所有的東西都給哥哥帶回去,當然那些個藥材是要託哥哥帶給阿瑪與額孃的,讓他們補補身子,也算她盡了一點兒孝心。
湘遠扶着清如的手道“娘娘,光這些東西就夠二少爺他們拿的了,您就別再加了,照您這麼想下去,只怕要把重華宮裡的東西都讓二少爺帶回去纔好呢!”
清如澈然一笑,可不是嗎,自己真是高興的過頭了“好了,不看這些了,那你陪我去御膳房瞧瞧,讓他們多準備幾個菜,好讓我與哥哥嫂嫂好生享用。”
“這些事奴婢去做就是了,哪用得着娘娘親自去!”湘遠趕緊回道。
清如輕撣了幾下衣裳道“無妨,我還是自己去好些,哥哥喜歡吃哪些菜只有我知道,何況我一直呆在這裡等亦心焦的很,還不如去御膳房瞧瞧,估計那邊瞧完,哥哥他們也該到了!”說完她便領着湘遠出門了。
這一來一回折騰了不少時間,是以,清如回到重華宮沒多少,就有人來報,二少爺偕新夫人來叩見宛嬪娘娘。
清如心中一喜正欲起身去迎,又想及宮中諸多的規矩,半起的身子不得不重新落座於位,轉而對湘遠道“快請他們進來!”
湘遠領命挑了簾籠而去,不多時便重又挑起了簾子,在她身後跟着的正是索額圖與新夫人,兩人齊步進來後朝端坐於上的清如行禮道“奴才們叩見宛嬪娘娘!”
清如忍着淚意受了他們大禮後方道“哥哥嫂嫂快起來!”一邊說一邊忙着賜坐,待他們坐定後方有機會打量起來,哥哥還是先前的模樣,不過新近成婚,臉上多了份喜氣,在自己坐下之前先扶了夫人坐下,可見他對這位夫人極是上心。
清如略望之後就將注意力放到了新嫂嫂身上,這位嫂嫂論容顏確實不是很出色,只能說是清秀,放在宮中這個美女如雲的地方,只能算中下之姿,一些也不奪目,難怪當時會落選,要知福臨可是一個極重外貌的人。
可是你若用心去看,便會發現在那不甚出色的容貌下隱的是一種溫婉濃厚的書卷氣,那種淡然若定,閱盡天下書的氣息,以及蘊含着無盡聰慧的眼眸,若說擁有美貌的女子是濃郁的烈酒,那她就是需要細細品味的米酒,細長悠遠,回味無窮!
“哥哥,不介紹一下嫂嫂給我認識?”待下人們奉上茶退下後,清如帶了一絲捉狹的笑容對索額圖道。
“你嫂嫂閨名漫雪!”索額圖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反是漫雪落落大方地起身道“漫雪見過娘娘!”
“嫂嫂快坐下,這裡又沒外人,無須多禮!”清如忙免了她的禮,待其坐定後方又道“說起來這還是我與嫂嫂第一次見面,以前雖久聞大名,卻一直無緣得見,想不到最後我們卻成了一家人!”說到這裡她不禁抿脣輕笑,同時用眼瞟着索額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