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蘺昨日回來說有個叔叔叫鬆鳴鶴,我正納悶是哪個鶴,真沒想到竟然是你!怎麼改了個隱士名字?”鬆鳴鶴連連作揖:“愚弟這些年拜訪了不少深山高人,覺得做個隱士逍遙快活甚好,因此不再要那俗世之名,因改作鬆鳴鶴。”
“那從今往後要改口叫你鳴鶴上人了?哈哈哈……”虞子蘺見兩人一點不拘,猜想他們肯定極熟,託着下巴在一旁看着。虞銓:“子蘺,快快見過你鳴鶴叔叔。”虞子蘺從凳子上下來,向鬆鳴鶴深深道了個萬福。“這便是那孩子。”虞銓意味深長對鬆鳴鶴說。鬆鳴鶴昨日見了她時就已感慨許多,好在她沒有遺傳她母親的心疾。
虞銓跟鬆鳴鶴敘了許多話,虞銓才知道他這些年學了許多東西。又想到自己青年時也和他一樣愛好,只是後來因爲有了家室做了官便不再有時間想其他,因此感慨連連。
離開竹廬回城路上,虞銓仍忍不住感慨。聽見父親嘆聲連連,虞子蘺很是不解。父親剛剛見鬆鳴鶴時還十分高興,怎麼這會一直嘆氣。
虞銓回去將這事告訴夫人時,把夫人嚇一跳。“天下竟有這麼巧的事?子蘺出去看個桂花就碰上他了?別是有別的用心吧?”“哪會有什麼用心,這事說出來對他有什麼好處?再說,我看他現在心境清淡,比十年前更瀟灑自在。我倒是很羨慕啊……”
自打鬆鳴鶴那裡回來,虞子蘺總想着那些儀器跟父親說的“天文”。每日晴朗晚上,她都要拿個板凳到院裡坐着看星。杜氏開始沒注意,只當是她想睡前在外面透透氣,只叫保姆拿件披風給她,也不多管。一連幾日見她都是這樣,杜氏心裡便覺得奇怪,問她每晚在院子裡看什麼,她也不說。又過了一段時間,夫人見她還是這樣,妙語又告訴說她晚上回房還要在窗前站好久,像傻了一樣。夫人心裡着急不知道原因,把這件事跟虞銓說了。
這天晚上,虞子蘺又照例搬個板凳到院裡,這時已經入九月,晚上天氣寒涼。杜氏將虞銓拉來,看着院裡仰着腦袋的女兒說:“你看,她又搬個凳子坐那了。”“你問過她什麼事了麼?”“怎麼沒問,她什麼也不說,妙語問她也不講……你說這孩子是不是……”“是什麼,你倒是把話說完。”杜氏有些不好意思說,“不過這年紀也不像想這事的……”“你想哪去了!”虞銓喝斥她,“孩子不知心裡憋着什麼事我們做父母的不知就去瞎想,等我去問清楚就知道。”虞銓說着就往子蘺處走去。
“蘺兒,你看什麼?”虞子蘺聽見父親聲音纔將目光從天上收回來,水汪汪的機靈眼睛看着虞銓,“我在瞧天上星星,爹,那北斗七星在哪呢?”“現在是季秋時節,不是看北斗星的好時候,要到春夏季纔看得最清楚。”虞銓這才清楚她原來是在觀星,這孩子說來真是與衆不同,哪家的女孩深秋還搬着凳子到院裡透着冷風看星。“你要看星等來年夏天到了再仔細看,現在先回房去睡覺。”“明年夏天日子還長着呢。”虞子蘺只想現在就看到北斗七星,坐在那就是不動。虞銓只怕女兒夜裡受涼生病,幾次催促她回房去。
杜氏在廊下看這爺倆,虞銓也不知說了什麼,虞子蘺只是坐着不動。她嘆了口氣:“這個倔脾氣,將來怎麼辦啊。”邊說邊回房去給女兒拿披風。到妙語房間時看到妙語也站在窗口看着天上,夫人急了。“你們姐妹兩個都是魔附身了麼?這天上究竟有什麼好看的,一個搬着凳子到外面吹冷風,一個跟傻子似的站在這裡。”
妙語本來正出神,聽見母親的話嚇了一跳。杜氏走到窗戶邊照着妙語子蘺的樣子朝天看去,除了零零星星幾顆昏星,什麼也沒有。“還在操心小的,大的又傻了,我這命生來就是還兒女債的……”杜氏邊碎碎念邊往櫃裡給子蘺翻披風,“你那妹妹性子比牛還犟,也不知像哪個……”
妙語沒聽清母親在說什麼,她心裡正想着在行宮碰見的十四阿哥。皇家的阿哥氣度果然是不凡,穿着打扮都與一般人不同。她因想得煩悶纔開窗看天,不巧正被母親看到,讓她又唸了一回。
妙語已經十二歲,住在雲澤園旁邊那個姐姐十五歲就嫁人了呢。她嫁了個進士,衆人都羨慕,妙語卻不屑,她覺得自己將來會嫁得比她有臉面得多。就這麼想着想着,想到了那個阿哥。她用手支着窗沿,想得癡了。她是個早熟的女孩,女兒家的心思越發細膩敏感。
杜夫人翻出一件披風正準備拿去給外面那個,虞銓已經領着她回到門口。夫人將她拉進屋來:“也就是你爹能說動你,看這手冷的,快上牀去暖暖!”虞銓見妙語還靠在窗邊,說到:“妙語,你站窗那看什麼,把窗關了。”妙語不大情願地伸手將窗戶關上。
虞子蘺因在外面坐了一會,手腳涼涼,妙語鑽進去碰到大叫起來。“把你腳放一邊去!”她便將腳挪下地方。妙語又碰到她的手,又叫起來:“把你手放一邊去!”虞子蘺因看不到北斗星心裡正鬱悶,妙語又總是找事,她一下將被子掀起來。妙語:“喲!你還耍脾氣了?!”虞子蘺索性將冷冷的雙手從妙語脖子處伸進她衣服裡,涼得妙語跳起來。“就你厲害!看我今天怎麼教訓你!”妙語說着就揪住妹妹的衣服,虞子蘺個頭跟姐姐差不多,也不甘示弱揪住妙語的衣服。兩個人就在牀上翻滾打起來,妙語抓得妹妹頭髮亂蓬蓬,子蘺抓得姐姐衣衫襤褸,都是不省油的燈。不知揪打了多久,妙語先沒了力氣,子蘺仍舊精神旺盛。
“再打媽就來了!”妙語先停手說。子蘺見她停手也停了下來:“媽來就說你先打的我!”“你就知道仗着媽寵你!有本事的誰也別把這事說出去,這纔是好樣的!”妙語大喘着氣。“不說就不說!”子蘺頂着亂蓬蓬頭髮昂着頭說,她知道自己這架打贏了。“說好了不說出去,你要是說就是王八!”妙語將被子扯過來蓋上。“你纔是王八!”子蘺賭氣也躺下來,兩個人又搶了好一會被子才消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