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果對送禮實在不在行。
不過林嶽成婚這麼大的事,賀禮問題必須得高度重視。林嶽送的禮物總是別出心裁。這回人家結婚,除了那些按套路來的,唐果還想送點特別的。
費了N多腦筋,想起她夫君那些超高級書房用品,唐果有了個好主意。
命人找來雕刻高手,用白奇南沉香木、和田玉、犀角爲材料,雕了一套文房用具。筆筒、筆架、筆船、筆掛、硯滴……色色俱全,情侶裝,每樣兩件。
糖果看着送到跟前兒的成品,眼睛笑得彎彎的。
好可愛!好精緻啊!
筆筒、筆船上那花好月圓之類的圖案,賀新婚,正對景兒。
雖然奢侈了點兒,不過送給二哥兩口子真相配。人家可都是高端文化人。
呵呵呵……
這麼有趣兒又雅緻的東西,自己也應該弄一套……
說幹就幹,唐果拖來夫君,給畫了幾幅月下梨花圖,命人再去雕一套來。順便又讓皇帝畫了幾幅山水畫,另雕一套送給慈淨大師。
等這兩套也雕好了送來,唐果對着一堆小玩意兒開心半天。
把送人的都歸置好,唐果去了件心事,抱着自家那套,歡歡喜喜跑去找皇帝陛下。
見她來了,值班的魏珠領着小太監們施禮,唐果揮手免了,自己進屋去。
皇帝正看摺子,聽她進來,笑問道:“果兒可滿意?”
“很好啊!陛下,你還有多少摺子沒看完?”
皇帝合山摺子,“看完了。方纔還打算着去找果兒呢。”
走過來接下唐果抱得大盒子,打開來一一細看了,皇帝也很滿意:“的確不錯。”
“那當然!這可有咱倆人的智慧在裡頭。就是有點兒奢侈……”
拍拍自己額頭,唐果笑道:“對你來說很平常,咱們平時用的也是這些。我也就是看到那些材料的時候,可惜了一下。見到成品,只剩下歡喜了。果然是由儉入奢易啊!”
“那些料本就是白放着,做成這個算是物盡其用。奢侈?果兒過些日子就知道有比咱們更奢侈的了。外面月色不錯,果兒陪我出去散散吧。”
“好!”
時近中秋,天高雲淡,風清月白。
漫步月下,浪漫悠然。
倆人沉浸其中,半天忘了說話。
“果兒打算怎麼過中秋?”皇帝打破了沉默。
“還是像每年一樣吧。宴會太繁瑣,拜月麼,我可沒啥興趣。嫦娥就算住在月亮裡,也沒住在月亮正面,拜了她也看不見。我還是在利花院落賞月吃東西就好。”
“呵呵……”皇帝大笑:“那我早些回去陪你。”
“嗯。”
“果兒啊,明年你那侄女就及笄了,你想過要給她找個什麼樣的丈夫沒有?”
“這個別人想不好吧?得自己喜歡才行。不然一輩子都不開心。怎麼突然問這個?”
皇帝笑道:“林嶽在朝中位高權重,身份敏感,連帶着果兒那侄女的婚事必要受影響的。”
“利益聯姻?”
“果兒細想想,如今大戶人家裡男婚女嫁,哪一樁沒有利益因素在裡頭?女子在夫家地位如何,主要依靠的,仍舊是孃家的勢力。這麼論起來,無論嫁誰,都是利益聯姻。”
唐果鬱悶了:“真不如平民百姓,沒這些亂七八糟的。”
皇帝失笑:“傻話!即使是平民百姓,孃家人厲害的,女子在夫家便硬氣些;若是孃家人軟弱無能,女子縱然被夫家虐待,也是沒人出頭的。”
“陛下,你有什麼中心思想要表達?我覺得你不會平白無故說這個給我聽。”
“中心思想?”皇帝微笑,“林嶽成婚之後,果兒那侄女的婚事便提上日程。果兒這做姑姑的,少不得要過問這事,先有個準備纔好。”
啥意思?神神秘秘的……
唐果噘嘴皺眉。
皇帝一樂,“有些事我也還沒想完全。離你那侄女議親還有段日子呢,再看看吧。”
黛玉過了年才十五虛歲,唐果一直當她是個小孩子,冷不丁聽過議親這事,在心裡琢磨了好些天。
唉!討人厭的早婚!
可是夫君大人說的有道理啊。這個時代自由戀愛啥的太難了,盲婚啞嫁是絕對主流。婚前能見面的,那是屈指可數。
難怪青梅竹馬啥的,那麼有市場!
翻來覆去想不出章程,最後唐果一拍牀:管它什麼夫婿候選人,先考察好了再說!怎麼也要志趣相投、忠誠專一、人品正直、有才有能、人物俊秀、家世清白、婆婆慈祥、小姑好相處、不被妯娌壓迫、不受婆家管束……最好是自己分家單過!
給未來幹侄女女婿定下若干選擇標準……唐果心事放下,窩在牀上睡起了中午的大頭覺。
她這些條件別人是不知道的。所以,那些有所圖的人家仍舊在緊鑼密鼓的謀劃着。
一等公石昭府邸。
石昭又在對着扇子發呆。
團扇之上,美人長眉輕蹙,面帶薄愁,天人一般的風姿。
“小公爺,太太來了。”
石昭迅速將扇子收起來,起身迎出去,躬身施禮,“太太,怎麼這個時候過來了?”
“聽翠玉說,你中午又沒吃多少東西?”中年美婦面帶不悅:“挺大個人了,也不知道愛惜自己。又一個人在這兒看畫了吧?”
石昭盯了翠玉一眼,淡淡道:“回太太的話,兒子昨晚上吃過飯出去跑馬,有些傷胃。故而今兒一日不食,也是養身的意思。丫頭們無知無識,懂得什麼?太太莫要聽她們胡扯。”
“你們下去吧。”中年美婦趕走家奴,對石昭道:“兒啊,你的心事爲娘明白。打聽着那林家姑娘也算個好的。只是旗民不婚,林家雖是書香門第,但那姑娘父母雙亡,林家沒有爵位,族人又都是不成氣候,自由歌林嶽,終究和咱們家不大相配。若說做個二房……”
“太太!這話莫要再說!林海生前是二品大員,二名官員之女做二房,除了皇家,誰配?至於那旗民不婚,管得住要是旗女。從立國到現在,漢女嫁旗人的事,多的是。單咱們族裡,堂伯他們家是正經的漢人,先帝時就出了個永壽宮妃。再有,總來咱們家的揆舒,他夫人耿氏,那也是不在旗的漢人,您不是見過好些回呢嗎?照兒子看來,皇上一再擡舉漢臣,又與兩白旗多爾袞的舊部聯姻,以後怕是要在這一條上有所變動。當年多爾袞可是下令旗民通婚的。”
“哎吆吆!我說了那麼幾句,招出你這麼一大車話來!朝廷上那些事兒,我不懂。你要娶那林姑娘,就算給她擡個旗,也沒什麼辦不到的。我只是看不上賈家那個輕浮勁兒!那林姑娘在他家那麼就,多少得有些他家的習氣!到時候,我只擔心,我這做婆婆的,要教訓起兒媳婦來,你這當兒子的怨恨!娶了媳婦忘了娘!”
石昭苦笑:“太太想得太遠了吧?八字每一撇兒,林家未必和咱們家結親!您把兒子當寶,在人家眼裡,興許什麼都不是!”
石夫人冷笑一聲:“那倒未必!”
賈家似乎絲毫沒察覺,自家女孩兒的名譽跌落谷底,忙忙活活的搬家呢。
喬遷之喜,黛玉因家裡事忙,沒有親去道賀,命王嬤嬤攜了禮物代自己去道賀。
“今兒上門賀喜的人可真不少!新宅子那個富貴氣象,瞧着比原來的國公府還要多上幾分!聽說那宅子的原主姓石,家裡也出過一位皇妃。那宅子修的吆!各院兒主房的房樑,俱是從瓊州府運來的黃花梨木,窗櫺也是黃花梨木雕成的!”王嬤嬤回來說得眉飛色舞。
黛玉眉頭微皺:“嬤嬤,這麼一座宅子,價錢是多少啊?”
王嬤嬤笑答道:“回姑娘的話,說是十六萬多兩,這還是看面子打了折呢!”
黛玉一驚:“去年二叔給小姑姑和我買了個三進院的精緻宅子。我記得是賣了幾個刁奴得來的錢買的,似乎錢還沒用完。連宅子帶內外的傢俱、裝飾,是幾千兩銀子來着?”
劉嬤嬤笑道:“去年二爺發賣的幾個刁奴裡,有四個揚州瘦馬,賤賣的,一共不到五千兩銀子。唐佳夫人還拿着信笑說二爺做事有趣兒呢!”
黛玉道:“可不是?我記起來了。那宅子已是十分的雅緻,什麼樣的房子要花這十六萬兩?”
馮嬤嬤道:“瓊州的黃花梨木從前明時候身價便起來了。宮廷、民間都愛拿那個做傢俱。自從成了貢品,那就更貴了。姑娘忘了?前兩日二爺還叨咕着,說這幾百年來,傳教士把黃花梨木傢俱不斷的傳到西洋各園,再加上咱們自己也砍,弄得瓊州府的黃花梨都快接不上溜兒了,二爺打算奏請朝廷禁伐呢。那宅子的房樑都是用黃花梨木做的,可不得貴的要命?”
王嬤嬤接口道:“就是這個話兒!房子蓋的好,請高人畫圖設計,用料俱是稀有的木料、石料,雕樑畫棟的。那花園裡的花兒也都是其稀有的,老奴叫不上名兒來。說是石家老爺做過侍郎,是個極清貴的人物,喜愛這些。便是那花園裡的竹子,都是特地從普陀山移來的紫竹。
那一片紫竹林,可真有些仙氣兒!老太太愛得不得了!還讓老奴給姑娘帶話兒,請姑娘空閒了去看竹子、看花兒呢!
黛玉心中更覺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