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拉玉成已跪了有一個時辰。
唐果還沒有讓他起來的打算。
皇帝今晚要和胤裙等人說事兒,估計得十點以後才能回來。
唐果不想自虐,命人送了些爽口的湯菜到濤寧居,自己坐下慢悠悠的吃晚飯。
一頓飯吃了一小時,飯後又休息一個小時。然後清場,只留下靈芝、剁九、陳小妹、烏爾吉瑭嫉、瓜爾佳景襄幾個,旁人全部退出去。
唐果吩咐瓜爾佳景襄,“帶那拉玉成。”
“是。”
那拉玉成進來跪好,頭一低,一言不發。
唐果也懶得問,他幹了啥事雁翎的報告上都寫清楚了,她把那幾張紙遞給孫九,“給他看。”
別九接了,拿過去給那拉玉成。
那拉,玉成也算光棍,看完之後叩頭認罪:“奴才死罪。”
“爲什麼?”
“奴才的姐姐便是被賈氏那賤人害死。否則,奴才的姐姐如今也是一個十四五歲孩子的額娘了。奴才不知道也就罷了,既然知曉,焉能不報此仇?”
“那拉貴人?”唐果已很久沒再想起小院裡的事了。被他這麼一說,下意識的手撫肩頭,當年那拉氏刺傷她的時候,就一直說着“賤人,叫你陷害我。”難道她指的是賈元春?
“奴才的姐姐當年懷有身孕,另一個得寵的妃子也正懷孕。有一日,那妃子被衝撞動了胎氣,污指奴才姐姐暗中陷害。那賈氏當時還只是個常在,憑着作僞證,踩着奴才姐姐一步一步升上來的。奴才姐姐受了不白之冤,又被賈氏暗中做手腳,好好的一個孩兒流產了,姐姐也日益病弱,精神洗惚。兩年之後,賈氏買通了姐姐身邊面賤婢牛四姐,故意刺激姐姐,害得姐姐發瘋打死宮女,被趕出永和宮,最後淒涼死去。奴才現今,便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讓賈氏也嚐嚐發瘋的滋味。”
唐果發了半日呆。
那拉氏的音容在眼前一一浮現,那幾年,那拉氏確實過得生不如死。賈元春害的她?那得寵的妃子是誰?
自己到小院那年是康熙三豐一年,那拉氏是二十九年被髮配到那兒的,往前推兩年,事發時是康熙二十七年左右?
唐果戈拉一遍宮裡的皇子皇女,只有十三皇女和豐四皇子符合各件。
跟那拉氏同一時段懷孕的妃子是德妃吳雅氏還是庶妃章佳氏?
當時這兩位應該都挺得寵。
“當時懷孕的妃子是誰?德妃?”唐果問道。
“回主子,是。”那拉玉成微愣,答道。
唐果點點頭,她記得,那拉氏原本是住在永和宮的。其時,永和宮主位正是德妃吳雅氏。
可賈元春最初是住在延禧宮吧?怎麼攪合到永和宮的事情裡了?有啥勾結?
“康熙二十七年,延禧宮主位是誰?”唐果問烏爾吉嫉瑭。
“主子,是惠妃娘娘。後來惠妃娘娘在康熙二十九年年底貶居鹹福宮。
延禧宮只有賈妃娘娘也就是當時的賈貴人正得寵,沒一起被貶,還升了賢嬪。”
“也就是說,賈妃在兩三年的時間裡從常在升到嬪位?”
“回主子的話,是。”
唐果估計裡面不知多少陰謀詭計呢,暫時不管這個,又問那拉玉成,“你是怎麼了解到當年的事兒的?你如何斷定人家告訴你的是真話?你又爲什麼陷害我呢?”
那拉玉成搖頭:“主子,此事奴才不能奉告。奴才死罪。”
又是這句!
唐果瞪他一眼。
死罪?就憑你謀害皇嗣一項,確實夠處死的了。要是再加上你陷害我這一條,死得肯定很慘。
想起那拉氏來,唐果到底不忍心。那拉氏對自己,算是很好了。自己那四年過得平靜,也算託人家的庇估吧?
“那拉玉成,那些年那拉貴人強忍着不死,就是爲了得個你是否活着的消息。倘若今天我把你交出去,你因此落個死無全屍,那拉貴人那幾年的苦真是白受了。這樣,我們讓上天和你自己決定你的死活吧。”
那拉玉成大爲意外,不敢直視唐果,只低着頭認真聽着。
“你不是說很想上戰場麼?那你就去西伯利亞前線吧。即便死了,也是爲國捐軀,強過死於宮廷鬥爭。若是你本領夠強,運氣夠好,能在戰爭中活下來,相信憑你的侍衛身份,肯定能得個高官。但是你聽好了,本宮不允許你再回來。你即便活下來,也只能在西伯利亞生活了。這就算是發配吧。瓜爾佳景襄,你帶他去辦手續,按侍衛們外放處理,只是必須上前斑”
“奴才謝主子恩典。”那拉玉成磕了仁響頭,瓜爾佳景襄過來帶他出去。
他起身時跟蹌了一下,快速的看了一眼靈芝。雖是瞬息之間,但眼中的歉意和情意,唐果相信自己沒看錯。
難道他對靈芝不無感情?
正想着自己是不是該給倆人個機會,突聽靈芝上前一步冷冷叫道:“那拉玉成!你也算是個男人?憑你那不值錢的幾個頭,就能抵住主子的恩典麼?你爲什麼陷害主子?背後怎麼回事?說清楚!”
那拉玉成腳步一頓,噗通又跪下了,“主子,奴才答應了告訴我真相的那人,不會將這些事說出去。否則,那人便沒命了。那人是我那拉家的日友,奴才不能害她。奴才陷害主子,確實是受人主使。但奴才並不知對方是什麼人。奴才都是從宮女完顏春曉那兒得的指示。奴才覺着……對方似乎是想置主子於死地。這只是第一步罷了。香料是完顏春曉早早給的,端午那日,完顏春曉還指示奴才,要密切關注主子的動向。主子千萬小心。”
咣咣咣又磕了一頓頭,那拉玉成離開了。
唐果累得夠嗆。
真費腦子!更累心!
可還不能休息。還有靈芝待處理。
說起來,靈芝也是受害者。
那拉玉成利用靈芝對他有好感、不防備他這一點,把靈芝注意力引開,趁機將當年賈元春害那拉氏流產的“寒夜忘忱”香料撤在給唐果備好的替換衣服上。
那賈元春先前就被一個新來的小宮女弄神弄鬼的嚇到了。小宮女說看到一個女子站在賈元春身側,描述的卻是那拉氏的樣貌。賈元春嚇得要死,但爲了面子強撐,只喝命掌那小宮女的嘴,趕她回去。那就是唐果看到的,賈元春衆人亂成一團的情景。
待得在宴席上聞到“寒夜忘忱。”賈元春疑心生暗鬼,暈過去了。
回自己院之後,又到處見到那拉氏的鬼魂,她快嚇瘋了。
“寒夜忘忱”是前明宮裡宮妃們暗鬥的殺手銅,味道清雅,跟名字一樣迷人,據說早失傳了的。賈元春咋得到、完顏春曉從哪兒弄來的,一概不知。小宮女和完顏春曉昨天、今天分別暴病而死,阮語一問三不知,啥線索都沒了。
唐果沒時間想那麼多,靈芝跪半天了。
“靈芝,你粗心大意,爲人所趁,我就罰你……削去品級吧。以後你和紫芝她們一樣,是沒有品級的普通宮女了。不過現有的職務不變,你下去休息吧。”
“謝主子。,!靈芝流壽眼淚走了。她無家可歸,這個處罰很照顧她了。
誰要置自己於死地?唐果想不出。
她覺得自己沒結過這樣嚴重的仇。
心煩半天,問烏爾吉瑭瑭:“瑭瑭,那拉貴人的事兒您清楚嗎?”
烏爾吉嫉瑭搖頭:“奴婢也不是很清楚。大致上,似乎是那拉貴人得勢之時,曾害得德妃娘娘的一個遠房外甥女,也是皇上的一位答應,沒了孩子。不久那位答應就去了。後來趕上德妃娘娘和惠妃娘娘鬥法,賈妃從中漁利,那拉貴人從此失勢。”
唐果暗自沉吟。
她記得那拉氏說過,自己害過人,也被人害。大概說的就是這個了。
那麼知情人可能是惠妃、德妃或者是隱藏在暗處的什麼人。
這其中的曲折骯髒,唐果不願去想;誰要自己的命,一時不能確定。唐果心亂得很,打發烏爾吉瑭嫉去休息,自己也洗澡準備睡覺。
皇帝還未回來,她一個人躺牀上想事兒。
人逢喜事精神爽,事遇煩愁瞌睡多。想來想去,睡着了。
“小妖精,你煩這些做什麼呢?放心,我會處理。誰也傷不了你……”
朦脆中,聽到皇帝溫柔的聲音。
唐果迷迷糊糊摟住他脖子:“你回來了?唉,你要是能早點兒退休就好了。朝廷上、宮廷裡的事情都好複雜。”
“十年之後,我一定帶你走。我也過夠這樣的日子了。”
“喔……”唐果眼睛半開半閉的在那兒數手指,“十年……那你不是還沒到六豐歲呢麼?嘻,“那麼早退休,你捨得啊?”
“夢裡頭死過一回了,有什麼捨不得的?當一百年皇帝,也就是那麼一回事。”皇帝抱着老婆搖晃,“果兒開開心心陪着我過好這十年吧!”
“哦。”
“你答應了?那……以後不準弄什麼距離產生美的事兒!”
“那你以後不準再騙我!”
“小沒良心的,你不是睡迷糊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