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嬪冷冷掃了一眼殿宇,“難道是裡頭藏了什麼狐媚子,不能叫本宮瞧見?!!”
話音剛落,殿門吱呀一聲開了。
煙兒打着哈欠走了出來,怨氣四溢嘟嘟囔囔:“誰在那嚷嚷?把我的好夢都給攪了!”
煙兒剛剛睡醒,也沒拾掇衣裝便走了出來,自然衣襟不整,慵懶中透着幾分魅惑。
芸嬪瞪大了眼珠子,“你你——原來是你!!”——芸嬪當然記得煙兒,她也早聽說過,御前侍衛納蘭煙是何等得皇上重用。納蘭煙貌勝女子,姿容絕倫,自然少不了底下有人嘴碎,嘴碎納蘭煙跟皇上關係不太正常……也無怪乎底下議論,誰叫納蘭煙至今未曾娶妻,早年死了一個小妾之後,便連個女人都沒有!這實在惹人遐想。芸嬪自己也沒少遐想……
只不過,人人都清楚,納蘭煙是什麼身份,承恩公的兒子太上皇后的義子,誰敢不長眼地對付他?沒看連皇后都睜隻眼閉一隻眼嗎?
煙兒這才睜開了惺忪睡眼,他打量了芸嬪兩眼:“你認識我?你……”煙兒又仔細瞅了瞅芸嬪,便托腮道:“我怎麼瞧着你有點眼熟?”
太監章源急忙道:“納蘭侍衛,這是延禧宮的芸嬪娘娘侯佳氏!”
聽了這話,煙兒才恍然大悟,他露出了笑容,拍手道:“我想起來了!”
煙兒的笑容,端的是光彩四射,芸嬪看在眼裡,都不免神色一怔。
可煙兒接下來的話,卻險些把芸嬪給氣死。煙兒笑嘻嘻道:“你不就是在盛京的時候,將軍府裡那個爬了皇上牀的女人麼!”
章源嗔目結舌,芸嬪是從哪兒來的,自然不是什麼秘密了,可把話說得這麼難聽的,這納蘭侍衛還是頭一個呢!!要知道芸嬪甚地皇上寵愛,還懷着龍胎,誰敢說那種話?偏偏這位祖宗就敢說,而且還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
果然,芸嬪那滿是脂粉的小臉蛋鐵青無比,“你——”她氣得氣兒都不順了,雙手哆哆嗦嗦,跟羊癲瘋了似的,可見是氣到了極點!
下一刻,芸嬪沒有怒罵煙兒,反倒是“嗚嗚”哭了起來,“皇上給嬪妾做主啊!納蘭侍衛滿口污言穢語,詆譭嬪妾!!”
原來是昭憲帝永琚從阿哥所回來了。永琚纔剛從幼弟永玖那兒返回養心殿,便遠遠瞧見,芸嬪和阿煙都站在殿外,似乎起了什麼齟齬的樣子。
永琚走下龍輿,瞥了煙兒一眼,滿是疑惑地問:“你對她說什麼了?”
煙兒聳了聳肩膀:“我沒說別的呀!我就說……她是盛京將軍府上爬上你牀的那個女人,難道我弄錯了?不是她?”——可他明明記得,是姓侯佳氏的呀。
芸嬪嗚嗚哭得更厲害了,“皇上!您聽見了!!他竟敢如此詆譭嬪妾!“
煙兒一臉懵逼:“啊?我真的認錯人了?”——煙兒露出幾分不好意思的神情。
永琚無奈地吐了一口氣:“你沒認錯,就是她!”
芸嬪的哭聲戛然而止,她呆愕地看着皇帝陛下,“皇皇上……”永琚剛纔的話還在芸嬪腦海中迴盪呢!你沒認錯,就是她……就是她……她爬牀……
這一瞬間,芸嬪眼前一黑,恨不得死去!難道在皇上眼裡,她就是個爬牀的賤婦的嗎?!
煙兒再度露出了笑靨:“我就說嘛,雖然現在嬪妃多得叫人眼花繚亂,但我也不至於認錯了爬牀的那個呀!”
這一記補刀,芸嬪身軀一晃,便朝後頭栽過去!幸好身邊的宮女扶得即使,這纔沒叫懷着龍胎的芸嬪娘娘栽跟頭。
“咳咳!”永琚忍不住咳嗽了兩聲,雖然芸嬪的確爬了他的牀,但阿煙你也不必屢次重複呀!
芸嬪淚眼朦朧,那叫一個傷心,但她也自知,自己侍奉皇上,走的不是選秀的正路,難免爲人嘀咕,只怕不知有多少人心裡的想法跟納蘭煙一樣,只不過別人沒說出來罷了。可她沒想到,自己在皇上心目中,竟也是如此不堪……
看着容貌傾城的納蘭煙,芸嬪心中妒意滋生,你算個什麼,明明是個男子,卻不知廉恥地勾搭皇上,納蘭煙有資格嘲笑她?!
芸嬪咬了咬牙齒,便道:“皇上,納蘭侍衛竟敢僭越,宿在了您的龍榻上!”——嬪妃受召來養心殿侍寢,侍寢過後,都不許留在龍榻上,一個侍衛,卻大白天睡了龍榻!!芸嬪心中妒意如野草般蔓延。
煙兒眼珠子一瞪,急忙道:“你別污衊我!我沒睡龍榻!我睡的是暖閣的羅漢榻!”
芸嬪險些氣暈過去,“羅漢榻怎麼不是龍榻了!”
“當然不是了!東暖閣的羅漢榻是萬福紋的,不是龍紋的!不信你自己去瞅瞅!”煙兒面不改色地陳述道。只要不是龍紋,就不違制!
芸嬪俏臉一黑:“皇上寢宮裡的牀榻,就都是龍榻!!”——這跟是什麼紋飾的沒關係!
煙兒這才恍然大悟,他瞅了瞅永琚,便道:“你的意思是,皇上睡過的榻,就是龍榻。”——龍就是指阿琚嘍?
“沒錯!!你僭越了!!”芸嬪咬牙狠狠道。僭越可是掉腦袋的死罪!
煙兒轉頭看着永琚,雙手一攤:“看樣子,我是真的僭越了。”——語氣卻是輕描淡寫,就像是午飯多吃了一碗米飯似的。
芸嬪心中大喜:“皇上,他招認了!!納蘭侍衛承認犯下僭越大罪!!”
永琚看着芸嬪此刻的模樣,眉頭頓時皺了起來,他從前怎麼沒發現,侯佳氏秉性如此惡劣?!便怒斥道:“是朕特許阿煙在暖閣小憩的,你這是在指責朕嗎?!!”
永琚怒斥,叫芸嬪呆住了。
“誰給你膽子,竟管到朕的養心殿來了?!!你身爲嬪妃,不好好呆在後宮,沒有朕的宣召,竟敢擅自靠近養心殿!!”——養心殿屬於前朝範圍,嬪妃無詔不得前來,這是歷來的規矩。
芸嬪滿是委屈地道:“日前,皇上準允嬪妾可以時常送補湯來。”
這話,永琚自然記得,芸嬪懷有身孕,還親自下廚熬補湯。當時他一時高興,便允了她可以送補湯。
永琚怒哼一聲:“朕許你叫人送補湯來!但沒許你來養心殿!!”——芸嬪是腦子犯抽了嗎?朕豈會準允嬪妃不經通傳進養心殿?!這可是壞了祖制的!!
“連皇后都不能隨意來養心殿,你算個什麼?!”永琚氣壞了,“懷着身孕,不好好呆在延禧宮安胎,竟跑到前朝來了!!後宮不得干政的鐵律你都混忘了嗎?!”
芸嬪被嚇得慘白了臉蛋,她急忙跪了下來,“嬪妾……嬪妾不敢幹政,嬪妾只是給皇上送補湯來……”
永琚冷冷道:“以後不必送了!朕念在你懷有身孕,這次便從輕處置!即日起,你好好呆在延禧宮閉門思過,臨盆前不必再出來了!”
說罷,永琚一甩袖子,便進了殿中。獨留下芸嬪悵然哀慟。經此一役,芸嬪倒是想通了一點,她在皇上心裡,根本什麼都不是!愈是看清了自己的位置,芸嬪倒是愈發懂得在宮中生存,也便在六宮中穩穩佔據了一席之地……當然了,這些都是後話。(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