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御前太監也是一呆,忙道:“死的的確是內管領處的主事太監焦孟,焦孟身上據說還有大量的銀票,有四千多兩,加上賭輸了的,似乎正好是五千兩。▼”
瑾鈺一呆,“不是四千兩嗎?怎麼多出來一千兩?”
嚶鳴卻聽懂了,合着這個叫焦孟的太監,倒是夠貪的啊!!端嬪的舅舅送給她的五千兩銀票,生生叫那焦太監暗釦下了一千兩,自己跑去賭坊豪賭了!!
還真是個膽肥的主兒啊!
皇后蓮步輕移,走到皇帝身側,低聲道:“皇上,時辰不早了,還是早朝要緊,這裡事情不如就交由臣妾慢慢審問吧。”
皇帝深吸了一口氣,壓下心裡一口怒火,沉沉道:“給朕好好查!!”皇帝已然恨得牙癢癢,區區一個管領處的主事太監,就敢一下子貪污一千兩的銀子!這還了得?!
嚶鳴與皇后忙恭送皇帝起駕。
皇帝一走,皇后滿是哀憫地道:“先把端嬪遺體入殮吧,不管怎麼說,死者爲大。”又瞥了一眼那哭得狼狽的瑾鈺,囑咐道:“你洗洗臉、換一身乾淨衣裳,在去本宮的鏤月開雲殿回話。”
“多謝皇后娘娘!”瑾鈺急忙磕頭。
嚶鳴見狀,便做了萬福道:“既然如此,臣妾先行告退了。⊥網,”
“舒妃且慢——”皇后卻問聲細語叫住了她,“此事關乎體大,本宮也擔心一人智短,舒妃回去拾掇拾掇,待會也去鏤月開雲殿一起商討此事吧。”
皇后既然如此和氣,嚶鳴自然沒有拒絕的理由,便低頭道了一聲“是”。
回到長春仙館,嚶鳴拾掇了妝容,又飛快吃了早膳,交代孫嬤嬤留下好生照看豬妞,這才往皇后的宮裡去了。
今日嬪妃齊聚一殿。倒是比往日氣氛更加沉悶許多。嚶鳴去得稍微晚了些,便瞧見裡頭嬪妃都各自落座了,嫺妃坐在衆妃之的位置上,臉色有些青。卻昂着脖子,一副傲然的樣子。
而殿中的方磚墁地上,還跪着一個人,便是——妍貴人林倩如!!
嚶鳴深深看了一眼臉色驚慌而灰敗的妍貴人,心裡暗道。瞧着她那副心虛的樣子,莫非真的是妍貴人把端嬪推下水的?
嚶鳴上前給皇后行了請安禮。皇后凝着肅穆的面色,指了指左手邊的第一個空位,道:“舒妃坐下吧!”
“多謝皇后娘娘。”便施施然坐在了屬於自己的位置上。
皇后的面色此刻已經不復方纔在福彭福海邊上,安撫哀憫嘆憐的模樣,異常威嚴,氣勢更是直直撲來,臉孔格外異常嚴肅刻板。■●●皇后身邊侍立了,除了剛剛封爲答應的翠羽,還有方纔那個嚎哭不已的瑾鈺。
瑾鈺洗乾淨了連。又換上乾淨的宮裝,倒是白白淨淨,模樣很是嬌嫩俏麗,更剛纔髒兮兮的樣子,渾然是兩個人。
皇后語氣異常嚴厲地道:“舒妃來得晚些,自是不曉得瑾鈺方纔稟報了什麼!”說着,她瞥了瑾鈺一眼。
瑾鈺見狀,咬牙走出來,跪在地上道:“昨天夜裡,奴才在蓬萊福海邊。瞅見了妍貴人!”
嫺妃怒呵一聲:“胡說八道!!妍貴人被皇后娘娘禁足罰抄宮規,妍貴人怎麼可能離開萬方安和殿?!”
皇后冷哼了一聲,“嫺妃何必氣急敗壞?本宮已經叫拿了妍貴人身邊伺候的宮女太監去慎刑司審問了,想必很快就會有結果的!”
嫺妃眼底滑過一絲慌亂之色來。
嚶鳴暗忖。難道真的是嫺妃與林貴人所爲?
皇后的話語纔剛落音,便見陳嬤嬤飛快走了進來,她躬身道:“伺候妍貴人的太監小楊子已經招供,說昨夜妍貴人換上一身宮女衣裳,偷偷從下人出入的小角門出了萬方安和殿,直到四更天的時候纔回去!”
妍貴人頓時臉色灰白得沒有一絲血色。■整個人都要癱軟在了地上。昨日傍晚,她在回萬方安和殿的路上,便聽見皇后身邊翠答應和身邊宮女嘀咕,翠答應說,端貴人的孃家舅舅派人偷偷送了銀子進宮,就在今夜三更在蓬萊福海南岸傳遞銀票……
妍貴人感覺到,這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便會去就與嫺妃商量了。
妍貴人沒想到,竟然會被人端貴人的陪嫁宮女現了……
其實妍貴人誤會了,瑾鈺並沒現,只不過是皇后誘導她指證妍貴人的。瑾鈺也不傻,同入宮的三大貴人,秀貴人禁足中不可能害死她的主子,唯一最有可能的便是妍貴人了,所以皇后一暗示,她立刻便說看到了妍貴人接近蓬萊福海邊兒!!
妍貴人如看最後一片稻草般看着嫺妃,滿是哀求地道:“娘娘——”
嫺妃立刻翻臉不認人,怒斥道:“沒想到你竟然真的做出這種事情來!真是枉費本宮對你的信任!!”
妍貴人不禁渾身癱軟,娘娘,不是您說,儘管放手去做的嗎?!妍貴人的身軀漸漸有些顫抖,“娘娘救救婢妾!”
嫺妃怒瞪妍貴人,斥責道:“你謀害嬪妃、謀害皇嗣,還有臉面求本宮救你?!你簡直是罪無可恕!”旋即嫺妃話鋒一轉,“不過你一人做事一人當,皇上不會因此遷怒你父兄的!!”
嫺妃最後這句話,顯然是威脅了。◆▼若是妍貴人敢說出什麼不該說的話,那麼死的不光是她一個人,她孃家父兄也會受到暗害!!
妍貴人瞬間眼中滿是絕望之色,她眼中瞬間蓄滿了淚水,“是!都是婢妾一人所爲!婢妾嫉妒端貴人有孕,所以將她推下了水!”——她低頭看着自己顫抖如許的纖細的雙手,昨晚她就是用這雙手朝着端嬪背後狠狠一推,然後噗通一聲,端貴人跌入蓬萊福海,在水中掙扎着,然後一點點沉了下去……
可沒想到,報應來得這麼快!
皇后揚聲問:“妍貴人,此事當真是你一人所爲?背後沒有人指使你嗎?!若你是受人脅迫,本宮可以考慮從輕處置!”
嫺妃聽得這話,瞬間神色一緊,雙手握緊了花梨木椅的扶手,攥得指節隱隱白。
妍貴人卻毫不猶豫地道:“沒有指使,也沒有脅迫,是婢妾心懷妒忌,一時瘋魔了,才殺了端嬪的。”——昨天晚上,她雖然尾隨而去,可目的着實不是想要了西林覺羅氏性命!她只不過是想抓住西林覺羅兆慧私相授受的證據罷了!如此一來,西林覺羅氏犯了宮規,惹了皇上厭棄,那封嬪就是不可能的了。
可是沒想到,她沒有看見那個傳遞銀票的太監,反倒是西林覺羅氏把自己的陪嫁宮女支開四下瞭望,蓬萊福海邊上就只剩下她一個人。
妍貴人當時在花叢後頭等了許久,都沒有看到有別人出現,夜裡又冷,她等得不耐煩,便想放棄了。可是她一轉身,衣衫碰觸花叢,出窸窣聲響,竟被西林覺羅氏給逮住了。
這下子,她不但沒能抓到西林覺羅氏私相授受,反倒是被西林覺羅氏抓到她不遵從皇后禁足懿旨,跑出了萬方安和殿。
後來,她們生了爭執,西林覺羅氏抓着她的袖子,揚言要拉着她去皇后跟前處置。她焦急憤怒之下,便狠狠一甩袖子,沒想到西林覺羅氏一個踉蹌,便掉進了水裡。
妍貴人看着西林覺羅氏在水裡掙扎呼救,她的確起過救她之心,然而周遭沒有侍衛,她的侍女也不知道去哪兒了,妍貴人自己又不會水。
突然間,她惡向膽邊生,反正沒有人看見她推了西林覺羅氏落水……西林覺羅氏就算淹死了,又有誰知道是她做的呢?
所以,妍貴人眼睜睜看着西林覺羅氏一點點沉了下去……
妍貴人臉上神色有些恍惚,昨夜的事情歷歷在目,可是她覺得已經沒有必要解釋她只是失手使得西林覺羅氏落水。反正她是難逃一死了!
轉瞬,妍貴人嬌嫩的臉蛋上滿滿都是決絕之色。就在所有人的目光中,妍貴人突然狠狠一咬牙,豁然站了起來,突然一頭便撞在了鏤月開雲殿的牆上,她用盡了全力一頭撞去,當場鮮血橫流飛濺,嚇得滿殿嬪妃俱失色。
妍貴人身子軟軟倒在了地上,雙目睜開,卻已經呼吸、心跳漸漸衰微,漸漸不復聲息。
妍貴人撞牆而死,給這件事情畫上了最後一個句號。
可是嚶鳴,回味着皇后最後的問話,卻拼讀出了別樣的意味。皇后問妍貴人是否有人指使、是否有人逼迫,不是爲了挖出嫺妃,而是爲了讓她儘快赴死!!
因爲端嬪的死,分明還有很多疑竇!
譬如,爲什麼那麼巧合,太監焦孟死在了宮外賭坊,沒能來交付銀子?
爲什麼有人打暈了端嬪的侍女瑾鈺,而不殺死她?——因爲皇后需要瑾鈺活着,需要瑾鈺“聰明地”咬出妍貴人來。瑾鈺對端嬪忠心耿耿,會這麼做並不奇怪,可是……嚶鳴看着想着瑾鈺那嬌俏的容貌,又想到端嬪並不出挑的姿容,突然覺得,瑾鈺應該是端嬪預備着給侍奉皇帝的人吧?
皇后能這麼快讓瑾鈺聽話,只怕也給了她與端嬪給她的一般無二的許諾吧?
翠羽雖然頗有姿色,皇后似乎還想預備備胎呢。
妍貴人死後,被皇帝下旨褫奪封號,只許以答應的品級身份安葬,不許停靈祭奠,也不許給做一日的法事,當日的日暮時分,便被送出宮外,運往妃陵草草入葬了。
新人入宮纔不到三個月,三大貴人,便死了兩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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