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帶着年馨瑤回到王府,一路上一句話也沒說,面無表情的,令年馨瑤心裡直打鼓。
她回到自己熟悉的牀榻上,抱住胤禛就要撤離的手臂,小心翼翼地認錯道:“對不起,瑤兒讓王爺擔心了。”
“下次還敢這樣做嗎?”胤禛被她扯住手臂,不敢強行拉開,面上的表情卻依舊陰鬱。
年馨瑤慌忙搖着頭:“不敢了,王爺瞧在妾認回姐姐的份上,原諒妾這一回吧!”
胤禛對她頗爲無奈,心中擔心她的傷勢,卻也不忍再多責備她。也不知道是不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她臉上的氣色倒是比他離開前好了許多。
“十三弟是怎麼回事?”他方纔聽了年玉瑩的話,已經打發了高無庸去十三阿哥府邸詢問,心裡卻想知道前些日子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年馨瑤偏頭想了想,眼色一暗,道:“應該是十三爺和姐姐的事,但是姐姐不肯說,我也不敢再問下去傷了她的心。”
胤禛搖了搖頭:“應該不是。十三弟不是這麼拿不起放不下的人,這麼多年了,即便是多受一次打擊對他來說也無所謂,重要的是他在意的那個人還在他身邊,嫁不嫁都沒有關係。所以,他絕對不會是因爲玉瑩不接受他而離開京城的。”
年馨瑤聽罷,大驚道:“十三爺不是出了公差?”
“現在還不確定,至少我沒聽說有這麼回事,一會我要入宮一趟,可能回來得較晚些,你自己早些休息吧!”
年馨瑤聽得出事關重大,心裡雖然想胤禛陪她一會,但也識大體的應承下來。她瞧着扶柳和呂湘雲一同幫他換好了衣袍,帶着滿臉的疲憊走出了屋子。
胤禛騎着馬,在街上慢行,他雖然心急如焚,但也想等高無庸返回來彙報再入宮去。
這條路是從十三阿哥府邸到雍親王府必經之路,掉頭往宮裡去也非常近,所以選在這裡候着最爲妥當。
果然,沒一會,遠處傳來急促的馬蹄聲,高無庸抱着馬脖子狂奔的狼狽樣已經出現在胤禛眼前。
“王爺……”高無庸沒這樣騎馬狂奔過,心慌得說不出話來。
胤禛一把勒住他的馬,馬蹄高高揚起,又將他嚇了一跳,險些從馬背上摔了下來。
“有什麼消息?”
高無庸大口喘着氣,斷斷續續地說着:“十三福晉……見到奴才,就問奴才,十三爺爲什麼……沒回來,說……十三爺跟着王爺出公差,走得匆忙,什麼也沒準備,也不知道衣服帶夠了沒有。”
這個說辭倒是和年玉瑩的說法一樣,看來十三福晉並沒有騙她。
十三阿哥家中得不到有用的消息,胤禛只好調轉馬頭往宮中趕去。若是再不抓緊時間,只怕宮中就要落鑰,想去也要等明天了。
一路緊趕慢趕,趕到乾清宮,卻聽當值的小宮女說萬歲爺去了德妃娘娘那裡用膳。胤禛的臉色更加昏暗不明,雖不想去,但還是擡步往永和宮走去。
才走到宮門口,就聽見裡面傳來康熙皇帝爽朗的笑聲。引路的小宮女多嘴道:“今日萬歲爺可高興了,好像是十四貝勒辦了件好差事,一直被萬歲爺誇讚呢!”
“十四弟在裡面?”
小宮女點點頭,“正陪着萬歲爺喝酒呢!”
想必額娘也很高興吧!
胤禛走得很慢,瞧着窗戶上倒影出來的三個人影,心中忍不住一陣酸澀。
他們纔是真正的一家人,他不算,他剛出生就被抱去了佟貴妃那裡。他對母愛的理解都 是從佟貴妃那裡得到的,與永和宮這位沒有半點關係。但,她偏偏就是他的親生母親。
小宮女引他走到廊下,對着門裡面輕言道:“娘娘,四王爺來了。”
屋裡的笑聲瞬間凝固,靜了片刻,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還是康熙先開了口:“進來吧。”
胤禛垂頭走了進去,對康熙皇帝和德妃娘娘行了個大禮。
接着十四貝勒忙站起身,給他也行了個禮。
這是那次家宴後,胤禛與自己這個同胞兄弟第一次見面,眼神纔剛剛對到一塊,就見十四貝勒心虛的挪開了,絲毫不敢看胤禛一眼。
十四阿哥舉了舉杯子,對康熙說道:“皇阿瑪,四哥找您一定有要緊事,兒臣喝完這杯就先行告退了。”
他這麼一說,德妃便有些着急了,忙拉着十四貝勒的手,將他往椅子上拽:“你急什麼,老實給我坐着。”她轉頭看向胤禛,臉色已經有些不鬱。
康熙皇帝沒有準許十四貝勒離開,他也不好轉頭就走。但是面對自己的四哥,着實有些尷尬,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康熙皇帝見兄弟倆如此生分,心裡也有些不痛快。他看着胤禛問道:“差事辦完了?”
“是,已經辦完了。”
“那怎麼不在府裡歇着,這麼晚了跑進宮來做什麼?”
“兒臣有要事與皇阿瑪相談。”
康熙皇帝慢條斯理地喝盡了杯中酒,問道:“可是差事有什麼不妥?”
德妃沒等胤禛回答,接過話來教訓道:“有什麼重要的事不能明天上朝再說?非要在你皇阿瑪用膳的時候說嗎?”
康熙皇帝看了她一眼,她馬上不說話了。她轉念一想,這萬一真有個什麼急事,自己這話就說得極不妥當。她是厭惡自己的這個大兒子,心裡怪他打擾了他們一家用膳的美好時光。
胤禛對德妃的氣惱充耳不聞,只是回答着康熙的問話:“差事很順利,並無不妥。兒臣來是想問問皇阿瑪,最近可派了十三弟出去辦差?”
康熙皇帝一愣,沒想到他所爲的要事就是十三阿哥的行蹤,臉色終於沉了下來。
“你不去他府裡找,偏偏進宮來找朕,這是什麼道理?他上摺子說身體不愈,需要靜養,都好幾日沒上朝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胤禛心中萬分不解。十三弟對家中謊稱去辦差,對皇父這邊確是謊稱身體抱恙,需要靜養。他的膽子怎麼這麼大,這般瞞天過海的,究竟是要做什麼?
康熙皇帝見他不說話,心中也猜得七七八八,忍不住將面前的酒盞狠狠砸在了地上。
“這個老十三越來越不像話了,竟然敢欺騙朕?朕怎麼會生出這樣的兒子來?”
康熙有了十四貝勒做比較,自然是覺得十三阿哥不學無術,除了自己的四兒子,其他人的話一概不聽。胤禛能問到他這裡來,想必是已經去過他的府中,根本沒有找到正在靜養中的他。
德妃連忙撫着康熙皇帝的胸口,勸慰道:“皇上莫急,切莫氣壞了身子。”
“朕能不生氣嗎?說起來敏妃過世後,老十三也是在你名下養着的,你就養出這麼個東西來?”
康熙的怒火燃燒到德妃身上,讓她吃了個啞巴虧,她敢怒不敢言,越發看胤禛不順眼。
剛纔的氣氛多好,小兒子能和父親多親近親近,那是多不容易的事情,就這麼眼睜睜地被胤禛的出現給攪黃了。
胤禛依舊沒有得到答案,也不想再在永和宮待下去,便起身告辭。
“皇阿瑪息怒,兒臣不孝,耽誤了皇阿瑪用膳,請皇阿瑪恕罪。兒臣願意卸下身上職務,在府中思過。”
康熙瞪了他一眼,也站起身。
“回乾清宮,你跟朕過來。”
德妃不敢出言挽留,就這麼眼睜睜的瞧着康熙皇帝和胤禛一前一後離開了永和宮。
滿腔怒火無從發泄,只好發泄在倒黴的十四貝勒身上。
“你說你提什麼告辭?明知道皇上最看重的就是兄弟和睦,你怎麼見了你四哥就像老鼠見了貓一般呢?真是沒出息。”
十四貝勒有些委屈,是他做錯了事,他不敢說,纔會變成這樣。還好四哥沒有給他難堪,否則就算拼了這條命,也要強行離開了。
與四哥的妾室有染,這個罪名可不是他背得起的啊!
永和宮一片烏雲密佈中。
康熙皇帝帶着胤禛回到乾清宮偏殿,將所有下人趕了出去,這才從書架中拿出一個盒子。
“打開看看認不認得這是什麼?”
胤禛有些疑惑,心想這盒子裡的東西和十三弟有關係嗎?
他沒想到,康熙皇帝非常配合,對他解釋道:“老十三的確是來見過朕,這東西就是他給朕的。但是這裡面的信息,朕不相信,便派他去調查,事情未成不許回來。但是此事機密,便只能這樣處理了。”
胤禛頓時鬆了口氣。既然是皇父派他去辦事,自然就不是無故失蹤。
他小心翼翼將盒子打開,裡面只放着一塊玉牌,而玉牌上的圖案略有些眼熟。
“看出什麼來了?”
胤禛搖了搖頭,將玉牌拿在手裡仔細觀察,這才發現玉牌的一面刻着的赫然是準葛爾部落的圖騰。
“皇阿瑪,這是哪裡來的?”
康熙皇帝淡淡一笑:“這就要問問你府裡那位側福晉了。”
“瑤兒?”胤禛大驚。
“這塊玉牌是當年在木蘭圍場被年馨瑤撿到的,後來被她姐姐拿去,引來殺身之禍,輾轉落到老十三手中。”
“這塊玉牌有什麼問題嗎?”爲何會涉及到年馨瑤,胤禛有些不解。
“你再看看背面吧!”康熙走到一邊,沉默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