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寶盈爲迎甯皇而盛裝, 被人簇擁誇讚貌美后,總算是展露滿意的笑靨。
“娘娘,何公公來了。”
“皇上來了?”比自己期盼的稍微早了點, 但絲毫不影響她迎駕。
“奴才叩見貴妃娘娘。”何詹在殿外高宣。
辛芙攙扶蕭寶盈走出寢殿, 故作嬌嗔, 媚笑地問:“皇上又玩什麼花樣, 命你先來通知本宮?”
何詹憂愁地嘆息, 不敢言語。
蕭寶盈的笑意僵在臉上,不悅地啐:“何公公,你這是幹什麼?觸本宮的黴頭?”
“奴才不敢。”何詹仰頭, 添油加醋地說,“皇上玩累了, 打算在椒蘭殿歇息。”
“什麼?”蕭寶盈目瞪口呆, 抓着辛芙手腕的那隻手自然用力, 痛得辛芙暗暗叫苦。
夏月正打算將做好的宮保雞丁端出去,仍是不放心的沐七, 突然將她攔住,小廚房有個小窗,可以看到前殿的方向,於是沐七憂心忡忡地看了看。
“皇上是什麼意思?當我這裡是客棧?”皇上點餐,沐七帶着椒蘭殿一夥人在小廚房做飯。
夏月偷偷一笑, 揶揄道:“奴婢瞧着可不像, 奴婢以爲, 皇上如同尋常人家的丈夫, 一天勞累後歸家, 想家裡的小妻子給他做點好吃的。”
沐七皺眉頭,推開夏月, 苦惱地埋怨,“你又胡說了,他妻子那麼多,幹嘛賴在我這裡。”
“可是隻有椒蘭殿有小廚娘。”夏月瞥一眼手裡的宮保雞丁,“呶,皇上想吃的都是家常便飯,和平日裡可不一樣。”
“我覺得……”沐七凝思細想,“他今天也有點不一樣,你看到沒,他今天笑了,笑得還挺好看的。”
夏月忍住笑,點點頭,“皇上還玩遊戲呢,配合七美人玩遊戲。”
沐七隨即找個臺階,“對,我是看在他陪我玩遊戲的份上,做點飯菜給他吃,也沒什麼不可以的。”
如此說來,合情合理,沐七便投入做菜的樂趣中,心情漸好,用心烹調,飯菜格外完美。
最後一道獅子頭,是沐七跟着三爺學的拿手菜,她自作主張地做好後端來前殿,獻給甯皇品嚐。
左右屏退後,單就留着甯皇一人獨坐,沐七轉入殿內,擡眸一瞧,忽地腦中響起夏月的話。
“皇上啊,就像那尋常百姓家的丈夫,一天勞累後歸家,等小妻子做飯給他吃。”
丈夫?妻子?
這個身份聽來太陌生了。
此情此景的皇上,看起來確實有點清雋小生的模樣,在這一瞬間,定格的這一模樣實在誘人,完全賽過她手中的美食。
心念一轉,眼波繾綣。沐七差點沒拿穩瓷碟,走近時故意找話題說道:“夏月真是不像話,不知道留在皇上身邊伺候。”
“是朕命他們退下了。”皇上目光如炬,在沐七身上流連忘返。
“皇上用餐不是應該先命人試菜嗎,不是一大幫人圍着,不是……”
“這裡是椒蘭殿,不是無極宮。朕相信七美人,更加相信七美人的廚藝。”說着,甯皇準備動筷子。
“皇上……”沐七遲疑地喊一聲。
甯皇怔楞凝望,心緒徘徊的沐七,尬笑地找話題,“雖然這天氣不熱,但是玩的盡興,還是汗流浹背的,你說是不是,對了,皇上,你不洗個澡了再用膳?”
有點語無倫次,還不如不說,可是已經廢話一大通,沐七恨不能咬舌自罰。
皇上換了用膳的金筷,微笑認真地品嚐,沐七盯着他細嚼慢嚥。那獅子頭的三分之一,在貴賓口中逗留了很久,直到味蕾充分享受。食物的色香,廚娘的心意,順着男人的喉結一滑動,侵入胃道,蔓延全身,不可否認地喜歡,毋庸置疑地傾倒。
接連吃完一個獅子頭,甯皇想品嚐其他菜式,可是沐七很不放心地問:“怎麼?不好吃?”
甯皇瞧出沐七的擔憂,同時他意識到沐七並沒有打算用膳,於是故意說:“味道如何,你嘗便知。”
沐七很受用,甘心上當,拿起筷子就撮了一口,“嗯,還可以啊,我覺得……”說着,她又狼吞虎嚥地吃掉整個獅子頭。
“挺好吃的吧。”沐七知道甯皇挑剔,所以都是按照食譜研究着做。
“那就多吃。”甯皇親自夾菜,將獅子頭放入沐七的碗碟。
“皇上,你不喜歡嗎?”沐七有點受傷。
“朕喜歡。”
“騙人,如果你喜歡,就不可能只吃一個,然後剩下的恨不得放我一個人吃完,你看着礙眼是不?”沐七說着,憤憤地咬一口獅子頭。
甯皇緊張地眨巴眼,湊過去解釋,“朕是省給你,想你多吃點,你看看你,比進宮的時候還瘦了小半圈。”
沐七翻了翻白眼,甯皇放下筷子,又道:“這是宮裡的規矩,也是身爲皇上的戒律,東西再好,也不能太過癡戀,所以美食再好,朕都不應該多食,膳房的食物萬千變化,每頓也是不少,可是朕淺嘗即可,不必獨食一份。”
沐七吃驚地說:“皇上還不能隨心所欲?想吃什麼吃什麼?”
“只要朕覺得好吃,吃多少已然不重要。”
“那我做了這麼多,豈不是很浪費。”
“你可以賞給椒蘭殿的宮人,朕可以賞給臣子。”
沐七也放下筷子,雙手撐着餐桌,仰視甯皇的高度,兩人的距離看起來又近了一步。
“你剛纔也說了,這裡是椒蘭殿,不是無極宮。”沐七笑起來,眼角彎彎,“所以那些規矩,就不要執着了吧。喜歡吃,你就多吃,想喝酒也就喝個痛快,總之皇上把這裡當自己家,不必用那些有的沒的規矩束縛了你的味覺。”
“家?”甯皇聽了沐七的話,不經意的一個字入侵了男人的心,而這個男人,高處不勝寒,早就失去對“家”的概念。
倒是沐七,沒心沒肺地說着,完全不理會甯皇的神情驟變。
“對一個廚子來說,吃的那個,吃的越多他越喜歡。”沐七挽起袖子,站起夾菜,不管甯皇打算吃多少,反正他說了喜歡,她就只管硬塞的伺候。
何詹戰戰兢兢地靠近蕭寶盈,試探地說:“奴才沒用,攔不住皇上。”
平息怒火的蕭寶盈,目光如一把利刃,正蓄勢待發,又隱忍不發。
“本宮瞭解皇上,莫說你只是個奴才,就是本宮也不敢說這種大言不慚的話,哼,他是攔不住的,他的心,也攔不住。”
“娘娘息怒。”
“不怒了,怒了也沒用。”蕭寶盈踱步轉身,冷冷地吩咐,“你下去吧,回到皇上身邊,有任何情況只管來彙報,本宮絕不會虧待你。”
“多謝娘娘栽培,奴才一定爲娘娘分擔解憂。”
何詹離開後,辛芙纔開口說話,“娘娘,根源恐怕還是在七美人身上,所以……”
“所以她必須死,所以連同沐家,必須連根拔起。”蕭寶盈恨得心如刀絞,一掌拍在桌上,“這一回,看沐家還有誰能救她。”
御堂司的宮人們在椒蘭殿殿外靜候多時,他們聽命於甯皇,想必是用膳之前已經下了命令,看來這不是甯皇的一句玩笑,然而,對沐七來說,這個玩笑開大了。
沐七急得團團轉,口中唸唸有詞,無非就是找藉口想辦法把皇上推出去,不要在椒蘭殿沐浴什麼的,因爲接下來的事,沐七想都不敢想。
夏月不慌不忙,一副幸災樂禍地樣子,笑着安撫:“奴婢以爲,七美人終究還是有這一天,倒不如好好想想等一下如何伺候皇上,對了,少使姑姑送來一本小冊子,也不知道是什麼,只道是讓奴婢呈給您。”
沐七扭頭,疑惑地看着夏月,但見夏月從懷中取出一小本冊子,鑲了金邊的冊子,比夏月的巴掌略微大點兒,不過看着並不厚實。
“都這個時候了,我沒心情看書。”沐七極其不耐煩。
“是少使姑姑交代奴婢,一定要在侍寢前送到七美人這兒。”夏月委屈地眨眼,“奴婢不能私自翻開,所以這裡面寫了什麼,奴婢想知道也得忍着。”
見沐七猶豫不決,夏月又故意引誘,“說不定是皇上的秘密,或者是其他嬪妃侍寢的經驗談?”
“小黃書?”沐七心癢癢地反問。
“什麼是小黃書?”
“就是……”沐七盡顯女人本色,伸手接了小冊子,然後背對夏月想偷偷打開,這一打開,看了第一張就不得了。
夏月張望,瞧了七美人臉紅心跳,又迅速地合上冊子,便忍不住追問:“七美人,寫了什麼,是什麼秘密?”
沐七不是之前的沐七,倒也不是沒見過男人和女人翻雨覆雲,所以她……
“我怕什麼,這有什麼,比起日本動作片,這點小圖片,簡直九牛一毛。”說是這樣說,可是呼吸急促,心跳劇烈,不減反增。
“七美人,這裡面究竟寫了什麼,究竟……”
“別問了,不是小女孩該問的。”沐七一副老成,實則她的身體主人比夏月小了一大截。
果然是不祥預感,少使都送來這種書了,比上一次還刺激,刺激得沐七頭暈腦脹,趕緊將小冊子藏起來。
寢殿外有動靜,驚動了夏月和沐七,於是夏月沒再繼續追問。
“七美人,湯池已經備好沐浴的事宜,皇上命奴婢侍奉七美人沐浴更衣。”門外的姑姑,是無極宮的宮人。
“完了完了,鐵定完了。”
夏月應了一聲,而後轉身對着沐七說道:“皇上賜浴,聽說御堂司的掌事姑姑巧會案杌之術,肯定是皇上想着七美人適才身體受累,便吩咐姑姑解乏。”
“我,可是,我不累,我就是心累。”沐七如臨大敵,不敢鬆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