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府?”聽月倒吸了口冷氣,精神卻一下子集中了起來,或許她終於可以因此而瞭解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穩了穩心神,她急步走出了房門。
一眼瞧見十三福晉,張惜怔忪了片刻,原來她就是十三福晉,那位曾經在河洛口手持彎弓箭無虛發的姑娘。張惜曾是古北口柳營的一名副將,是胤祥一手帶出的將領,如今他已榮升爲御前侍衛副統領了。
院子裡站滿了人,彌兒、顏袖、府中的下人以及官兵。聽月穩步走了出來,眼光掃向張惜,他心裡不禁微微一顫。就如同幾年前在河洛口第一次見到她時一樣,驚豔無比!暗自調整了下呼吸,他急忙打了千,恭敬地說:“奴才張惜見過十三福晉。”
“張大人請起。”聽月略擡了擡手,“不知張大人爲何要帶兵搜查十三阿哥府?”
“回福晉的話,有人向皇上稟告稱大阿哥鎮魘皇太子,而十三阿哥也參與了此事,所以皇上命奴才前來搜查。”
鎮魘皇太子?院子裡的人一陣騷動,顏袖更是忍不住走了過去,插着腰對張惜怒喝道:“你胡說什麼,你竟敢污衊爺,看我怎麼收拾你。”
“顏袖!”聽月的聲音雖不大,卻帶着不容質疑的威嚴。顏袖一愣,咬着嘴脣遲疑了半晌,終究還是退回了聽月的身後。
聽月對着張惜微微一笑,不卑不亢地說:“張大人莫要見怪,既然張大人是奉了皇上的旨意,嫺悅自然不敢多加阻攔,不過爺的幾個孩兒還小,還望張大人能夠顧及一二,不要嚇壞了他們。”
這聲音,這氣度,這神情……隱身在官兵中的一人忽然臉色一變,目光死死的盯着聽月,臉上的肌肉竟抑制不住的突突的抖着。
張惜向上拱手,“福晉請放心,奴才一定會多加小心。”
聽月向他略點了點頭,帶着家人們氣定神閒的站在一旁。
張惜分配指派着手下的官兵四處搜尋,自己則立於院中等候稟報。他偷眼向十三福晉望去,見她一副坦然自若的模樣,不禁在心中暗暗的讚歎。她果然是個不同凡響的女人,遇到這樣的事,換作其他女人興許早就嚇得六神無主了吧,而她竟可以應對自如又不失禮節,真的很不簡單。
“稟大人,沒有。”
“稟大人,沒有。”官兵們紛紛上前稟報。
張惜暗自鬆了口氣,無論於公於私他都不希望十三爺有事,如今什麼都沒有搜到也就說明十三爺是被誣陷的。放下了心,語氣也不自覺的輕快了許多,對聽月拱了拱手,他小心隱藏着關切的情緒,道:“請福晉寬心保重,奴才這就回宮向皇上覆命了。奴才告退。”
聽月心中一鬆,不禁對張惜露出了一抹真心的笑容。“張大人好走。”
明豔動人,不可方物,她美得幾乎讓人窒息。張惜心旌一動,微覺失態,急忙收斂心神帶着官兵迅速走出了府門。
擺手讓衆人散了,聽月這才長長呼出了口氣。鎮魘皇太子,這是誰要置胤祥於死地,居然給他冠以如此惡毒的罪名。讓惜蕊和鈴鐺帶着思飛回去正院,而她則扶着牆壁沿着牆邊兒毫無意識的走着,想要藉此梳理自己緊張的情緒。她不知道自己剛剛的表現如何,只是心裡保護十三的念頭激發了她的倔強與堅韌,可是當衆人散去,一切歸於平靜,她的恐懼卻如病菌一般的滋生蔓延,瞬間便將她僞裝的堅強啃噬一盡。
忽然覺得身後似乎有人,她倏地轉過身去,卻驚愕的愣在了那裡。宛若游龍的長眉,炯炯有神的雙目,刀削斧鑿般的臉龐,雖然他只是穿着一身末等侍衛的官服,可依舊掩不住一身的凜然正氣。聽月驚異的望着墨黎,卻說不出一句話來,他不是帶着嫺悅遠走高飛了嗎?怎麼會一身侍衛打扮出現在這裡?
“你是……十福晉嗎?”他的聲音帶着試探,帶着疑惑,更帶着無法抑制的顫抖。
聽月被問得莫名其妙,別人不清楚難道他還不清楚嗎?他帶着嫺悅離開,那麼留在十三阿哥府的自然是自己啊!“墨黎大哥,你怎麼會在這裡?”
好似一個炸雷在頭頂開花,墨黎被震得一陣血氣上涌,棲步上前他雙手扣住了聽月的肩胛,紅着眼睛,彷彿憤怒以極又似乎不敢相信的低吼着:“你真的是十福晉?”
他的手指那樣用力,捏得聽月骨痛欲裂,她隱隱的意識到有些不對勁兒,似乎發生了什麼事而自己卻全然不知。
“說!”見聽月並不反駁,墨黎的心簡直如墜谷底,腦子裡不停閃現着當日在十阿哥府看到的棺木裡的人兒,冷汗浸溼了裡衣,貼在身上徹骨蝕心的寒。
聽月緊蹙眉心極力的想要忽略肩頭傳來的疼痛感,她必須要弄清楚事情的真相,眼前發生的一切都太過突然,震驚一個連着一個讓她應接不暇,措手不及。“墨黎大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嫺悅呢?”
猛地鬆開了手,墨黎像是被燙到了一般急速向後倒退了幾步,臉上的神情由震驚、惱怒變成了憤恨與暴怒,“你們,好狠!”他咬牙切齒的說,“居然如此殘忍的對待她,爲什麼要她死,爲什麼?”他的聲音冷冽得沒有一絲溫度,卻帶着讓人無法忽視的痛。
嫺悅死了?聽月吃驚的捂住了嘴巴,不對,她向前走了兩步急切地說:“墨黎大哥你誤會了吧,嫺悅並沒有死,當初傳出這樣的訊息無非是爲了掩人耳目而已啊!”
“掩人耳目?”墨黎怒極反笑,只是那笑聲聽起來格外的刺耳且刺心,“用她的屍體在掩人耳目嗎?你們果然高明!”
“你是說……嫺悅真的……真的死了?!”
墨黎忍無可忍的一把掐住聽月的脖子,憤恨無比地說:“何必裝出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樣。我真傻,居然還以爲死的人是你,居然還苦苦的一直追尋兇手。難怪我怎麼也查不出是誰痛下的殺手,原來我一直都查錯了方向。”他的手指不斷的收緊,心也跟着不斷的收緊,看着她憋紅的臉龐,聽着她愈加氣促的呼吸,他竟有些不忍。
聽月本可以反抗,哪怕她無法掙脫他的桎梏,也不該如此被動的讓自己陷入無力的深淵。只是此刻,她的腦子裡一片混亂,嫺悅的死訊、墨黎的出現,似乎自己從前認定的一切都被徹底的粉碎了。而十三知道這一切嗎?
墨黎頹然的鬆開了手,他對自己的心軟唾棄不已,可是他不會放過他們,他是絕對不會放過他們的。轉身離開,他的手卻被聽月一把抓住。
“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的眼裡升騰着薄霧,卻透出無比的執拗。
心倏地一痛,他連忙逼迫自己狠下心腸,恨恨的甩開她的手,他頭也不回地說:“去問十三阿哥吧,如果你還見得到他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