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醫坐在牀前的凳子上凝神靜氣的爲朵兒診脈,塔娜站在一邊小心的伺候着。半晌,太醫起身一禮,恭敬地說:“請福晉寬心靜養,從今日起臣會給福晉換一副調氣養血的方子。”
朵兒略點了點頭,道:“太醫辛苦了。”
“臣不敢,福晉言重了。”
塔娜見太醫提着藥箱走向門外便連忙跟了出去。“太醫,”塔娜轉頭看了看屋裡,輕聲擔心地問:“爲什麼格格什麼都吃不下,吃了東西還會吐呢?”
太醫皺眉嘆了口氣,“這是由於福晉的脾胃受到重創,要恢復如常是很難的。請姑娘多準備一些軟爛的食物,或者會好一些。”
塔娜神色黯然的點了點頭,剛要說話就見小貴子走了過來,對太醫一揖道:“爺等太醫大人多時了,請大人移步書房。”
“外面的是誰?”朵兒半躺半靠在牀上,望着從外面走進來便直接端起桌上藥碗的塔娜問。
“是小貴子,他請太醫去爺的書房。”坐在牀邊,塔娜一邊輕輕的吹涼手中的湯藥,一邊納悶地說:“爺也真是奇怪,太醫問診的時候直接過來就好了,幹嘛每次都還要這麼神秘兮兮的把太醫請過去單獨問話。”
對於胤俄的態度,朵兒也已然有些摸不準了,“興許是爺比較忙,分不開身吧!”
“纔怪,之前格格昏迷的時候爺都是寸步不離的守在您的牀邊兒,可是您醒來的這些日子倒看不見爺的影子了。真是個奇怪的人!”
看着塔娜遞過來的藥碗朵兒嫌惡的皺了皺眉,有些沮喪地說:“還是不要喝了,反正一會兒還是會吐出來,白白折騰我。”
塔娜心頭一緊,忙遮掩着勸道:“格格,不管怎樣吃了藥總比不吃要好,您瞧。”她變戲法似的手中突然多了一個小盒子,“這是十三爺讓人帶進來的鹿餌丸,聽說是前朝大明皇宮裡非常名貴的補品,就這麼小小的一丸就要一百兩黃金呢!您不知道,十三爺自己不能來看您急得什麼似的,恨不得一天派小福子來打聽八趟。您就看在十三爺對您的這份心上,也一定要好好吃藥,早點兒康復呀!”
接過塔娜手中的鹿餌丸,朵兒心裡真是感動極了。雖然看不到他的人,可是她卻很清晰的能夠感受得到他的心一直都陪在自己的身邊。他沒有騙她,他確實一直都在,在她的心坎上,在她的靈魂裡。
十三阿哥府的正院偏屋裡,胤禛與胤祥對面而坐,桌上擺着幾碟小菜和一壺女兒紅。
胤祥執起酒壺爲胤禛和自己各斟滿了一杯酒,舉杯說道:“四哥,這些日子爲了我和聽月實在是辛苦你了,小弟敬你一杯。”
胤禛微微一笑,也舉起了酒杯,“這是什麼話,只盼我能幫上忙纔好。”兩人輕輕碰杯一飲而盡。胤禛轉頭看了看正屋,若有所思地說:“我聽額娘說,皇阿瑪打算讓你儘快迎娶嫡福晉過門。從指婚到現在已然過去了好幾個月,你總是以軍務繁忙爲由終究不是個辦法,依我看不如早點兒把親事辦了爲好。”
胤祥一聽便急了,“四哥,你明明知道我的心思全在聽月的身上,我怎麼可能去娶一個和她長得一模一樣卻又不是她的女人。”
“你先別急,聽我說。”胤禛擺了擺手,耐心的說,“我之所以要你這麼做是因爲我想出了一個可以將朵兒從老十那裡救出來的辦法。”
“什麼辦法?”胤祥的眼睛一亮。
“你附耳過來。”胤禛以手掩口,在胤祥的耳邊輕聲說了起來。
胤祥倒吸了口氣,皺着眉頭連聲道:“不,這不可能。我絕對不會這樣做!”
胤禛急切地說:“我思來想去只有這個辦法既能夠讓朵兒回到你身邊,又能夠保有你現在的身份和地位。”
“可是那個女孩兒是無辜的,我怎麼忍心把她也牽扯進來。更何況如果聽月知道了,她也絕對不會原諒我。”胤祥平穩了一下氣息,溫聲道:“四哥,無論如何我都要謝謝你。餘下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我已然悄悄着人安排好,只要聽月的身子一恢復我就會立刻帶她遠走天涯。”
胤禛搖了搖頭,不贊同地說:“這是最糟的辦法。要知道如果你們一旦這樣逃走就意味着你們從此都是朝廷的欽犯了。而你十三弟,你的身份、爵位、前程都將毀於一旦,你懂嗎?”
胤祥笑了,笑得純粹而坦然,“這些我早就想到了,可是對我而言,聽月比前程、爵位都要重要。當初要不是我猶豫不決,她就不會嫁給十哥,也不會吃那麼多的苦。如今我絕對不會再猶豫了,我要帶着她離開京城,遠遠的離開這裡去尋找屬於我們的幸福。”
深深嘆了口氣,胤禛無奈的飲盡了杯中的美酒,一股辛辣的滋味兒涌上喉頭,他還是第一次覺得這陳釀的女兒紅竟是如此的難以下嚥。
屋頂上一個形如鬼魅的身影,悄悄的退下屋檐。黑色的面巾遮住了他大半張臉,只是那雙炯炯有神的眼睛卻泄露了太多的訊息,他微微嘆了口氣,藉着蒼茫的夜色急速的隱入無邊的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