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吉子走了過來,看到胤禛不禁一怔,隨即跪身施禮,“參見皇上。”
“嗯。”胤禛只是隨口應了一聲。
小吉子轉過身對我說:“回皇后的話,奴才剛纔已經派人去找瑞雪了,可是很奇怪宮裡到處都不找到她的人影。”
我不禁有些後悔,剛纔應該直接將她拘起來纔是。
“什麼事?”胤禛看我皺起了眉,問道。
我展眉向他笑了笑,“皇上要是不忙,就到坤寧宮坐坐,臣妾慢慢和您說。”見他點頭,我纔回過頭囑咐小吉子好好照顧皇太后,陪着胤禛向坤寧宮走去。
我將皇太后與瑞雪的對話簡要的和胤禛敘述了一番,胤禛的劍眉立時高挑了起來,太陽穴突突的跳了兩跳。我見他要發火,連忙說:“皇上先不要生氣,畢竟瑞雪還沒有找到,等找到了人,問清楚了纔好!”
胤禛看了看我,壓着火氣說:“朕就知道老八不會那麼輕易的放棄,只是沒想到他居然把主意打到皇額娘那裡去了。哼,等朕騰出手來,看朕怎麼收拾他。”
他眼中的凌厲與冷硬竟讓我突然感到萬分的陌生,我垂下眼瞼,心裡有些淡淡的哀傷,雖然我不願意承認,可是他終究還是變了,當冷漠成爲了一種習慣,當狠辣成爲了一種保護,當權力成爲了一種需要,或許沒有人還能保持原本的自我吧。即使是我,難道就沒有變嗎?現在的我和剛剛穿越而來時的自己,還是同一個人嗎?
他的手握住了我的手,也將我的思緒拉了回來,“萱薈,你知道嗎?朕終於瞭解了皇額孃的心。”他的話語裡有些酸楚,更有掩不住的欣喜。
我用力的反握住他的手,笑着說:“看到皇上高興,臣妾也衷心的爲皇上而感到高興。”
“朕今天留在你這裡可好?”
我一笑,斜睨他,“臣妾求之不得!”
“哈哈!”他大笑起來,“萱薈,你真好!”他深情款款的聲音,從來都讓我無發抗拒。
“啓稟皇上、皇后,永和宮小吉子來報,說是皇太后不好了,請皇上、皇后過去。”宮女在門口稟報。
我和胤禛都是一驚,剛剛在永和宮皇太后還好好的,怎麼會突然間不好了呢!我們匆忙趕到永和宮,太醫已經守在了那裡。“皇太后怎樣了?”胤禛急吼吼的問。
太醫“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顫抖着說:“回皇上,臣無能,皇太后恐怕……”
“恐怕怎樣?”胤禛的聲音已經變了調,眉毛也立了起來。
“恐怕……恐怕熬不到……明天了!”太醫哆哆嗦嗦的說。
我驚懼的捂住了心口,感覺心跳瞬間漏了兩拍,怎麼會這樣,皇太后與胤禛剛剛纔解開了心結,怎麼會馬上就要面臨生離死別呢!
“廢物,廢物!”胤禛一腳踹翻了太醫。
“皇上,”我拉住他,“看皇額娘要緊。”
他扭頭看了我一眼,就向屋裡飛奔而去。我叫人扶起太醫,儘量穩着自己的情緒問:“太醫,難道真的一點兒辦法都沒有了嗎?皇太后怎麼突然病危呢?”
太醫擦着頭上的汗說:“回皇后,皇太后的哮症一直非常嚴重,而且長久以來鬱結會聚於心,這幾日又感上了風寒。因此纔會突然病情加重,這病症來勢洶洶,險得很!”
“不管怎樣,太醫,你都要想辦法救救皇太后,我們絕對不能就這樣放棄,你只管去開藥方,萬事都有本宮,去吧!”我知道宮裡的規矩,一旦主子病危,太醫們就不在開藥方了,以免在進藥時身亡,而因此脫不了干係。
太醫聽我如此說,便回屋開藥方去了。
我走進同順齋,只見胤禛坐在皇太后的牀邊,拉着皇太后的手,一聲聲的喚着額娘。皇太后緊閉着雙眼,一動不動的躺在牀上,臉色比白紙還要白上幾分。
胤禛一直陪在皇太后的身邊,無論是喂水,還是喂藥都決不假他人之手。半夜裡,皇太后開始大叫起來,叫得含含糊糊的,不知是在叫胤禛,還是在叫胤禎。胤禛開始坐立不安起來,他來房間裡來來回回的走了幾圈,突然轉過身對站在一旁的小吉子說:“傳朕口諭,速速讓允禵回宮,快!”
我心裡一鬆,不禁有些欣慰。走到牀邊,拉起皇太后的手,輕聲地說:“皇額娘,十四弟就快回來了,您快點好起來就可以見到他了。皇額娘,您聽到了嗎?”雖然皇太后仍然昏迷不醒,可是我相信她一定能夠聽到我的話,她心心念唸的十四就要回到她的身邊了,她一定會知道的。
丑時剛過,皇太后終於幽幽的轉醒了過來,她拉着胤禛的手,神情安詳地說:“兒啊,額娘要走了,額娘這一生對你不起,希望來生我們還能成爲母子,讓額娘好好的補償你!”
“不,額娘,是兒子對不住您,額娘您給兒子一個恕罪的機會,不要走,留在兒子身邊,好不好?”胤禛啞着聲音說,眼淚早已撲簌簌地流了下來,。
皇太后萬分留戀的看着胤禛,可是終究還是閉目而逝了。
“皇額娘,皇額娘。”我大聲的呼喚着,眼淚模糊了視線,更模糊了思緒。我有瞬間的恍惚,彷彿看到了我現代的父母在發現了我的“屍體”時,那痛苦悲傷的一刻。我大聲的痛哭着,竟像是要把心裡所有的愛與恨全部發泄出來一樣。
哭了半晌,我突然反應過來,爲什麼我沒有聽到胤禛的聲音。我驚訝的擡起頭,心猛地揪了起來。胤禛兩隻眼睛直勾勾的望着皇太后,臉漲得通紅,嘴脣被牙齒咬得滲出了一道血痕,就那樣呆呆地坐在那裡,一動不動。我嚇壞了,搖晃着他的肩膀,大聲的叫着他的名字。過了好半晌,他才呆呆的看着我說:“萱薈,皇額娘薨了!”
我再也抑制不住心疼的淚水,抱住他,哽咽得不能言語。
胤禛將皇太后的梓宮停放在原本應由皇太后居住的寧壽宮裡,他自己則在寧壽宮外搭起一座簡易的木屋,坐在裡面守靈。北京的天氣已經開始炎熱了起來,胤禛曾經中過暑,因此最是怕熱,可是即使如此,他還是堅持呆在悶熱的小木屋裡。
我擔心的守在小木屋外,卻一點兒辦法都沒有。整整三天,胤禛將自己關在小木屋裡,不吃也不喝,更聽不到他一絲哭聲。我簡直坐立不安的徘徊在他的屋外,被心痛折磨得近乎崩潰。終於,在皇太后的梓宮要移往壽皇殿時,胤禛走出了小木屋。他臉色蒼白,眼睛充血,嘴脣毫無血色,臉龐竟瘦削了一圈。他踉蹌的走到梓宮前,匍匐在梓宮上失聲痛哭,那哀泣之聲彷彿一把重錘,一下下的鑿在我的心上,讓我那麼痛,那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