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長大

天氣漸冷,這天到了進食的時間,一個小小的食籃從窗口以繩索緩緩滑了下來,隨之幾片白色的東西飄了進來。

“下雪了啊。”遞飯食的老奴用沙啞的聲音這樣說着。

白的雪,黑暗的四周,在她眼裡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雪白的,冰冷的,在落在她的指尖的瞬間就融化了的,被那老奴稱作爲雪的東西。

那是外面的東西,那是她所不瞭解的東西。

她好喜歡。

於是她就這樣喜滋滋的吃着還冒着熱氣的飯菜,吃飽休息了一會以後她跳了起來,抓住了窗框。癡癡的望着外面那紛紛揚揚的白雪,呆呆的看着那銀裝素裹的世界。

而這時,她的視線裡措不及防的闖入了一個穿着藍色棉襖的男孩。只見那男孩躡手躡腳的跑了過來,確定了沒有人跟着他時,一口氣跑到了過來。

“奇怪,這個房子怎麼沒有門?”男孩用肥肥的小手撓了撓後腦勺繞着屋子走了一圈而後疑惑的嘟囔着。

“咦,那裡有個窗子。”下一刻他驚喜的發現在屋子的一面牆上,有着一個巴掌大小的窗戶。

就這樣,她看清楚了他的模樣,並且記住了他的模樣。

窗戶並不高,他一跳便抓住了窗框,然後睜大了好奇的眼睛往裡面望去。

“啊……”

“啊……”

當扒着窗框往裡看的時候,便看見了同樣扒着窗框往外看的她。

兩張面孔瞬間放大,驚悚無比。

於是他摔在了地上,而她也同樣摔了下去。

“你……你是人是鬼……”男孩一邊揉着被摔痛了的屁股,一邊指着窗口高聲問道。

“噓,別吵。”她再次扒上窗框伸出一隻食指豎在了脣前,待男孩呆住後她接着說道:“你聽。”

男孩狐疑的轉頭望了望身後,而後豎起耳朵細細聆聽,然而過了半晌卻什麼聲音都沒聽到。

“你耍我?”男孩有些氣惱的指着她,在地上撿石子丟向窗口,然而那石子砸在窗框上後便彈開了。

“你聽不見嗎?”她有些不解的問道,而後得意的一笑接着說道:“我可真的聽見了哦。”

“誰……誰聽不見了……”男孩被這麼一說有點不好意思,他撓了撓後腦勺一撅嘴說道。

“哈哈……”她大笑出聲,而後說道:“真笨。”

“你……你……”男孩氣惱的在地上又撿了許多的石子,不斷的朝着那個窗口丟去,而她則直接跳了下去,然後隨意的在一個角落坐下。

那些石子大都砸在窗框或是牆壁上,偶有幾個飛進來的也完全傷不到她。

她暗自想着,這樣的遊戲比沿着牆壁走來走去要好玩多了。

只是男孩自那次之後再也沒有來過這裡了。

自那以後她再也沒有沿着牆壁不斷來去了,她有了另一個遊戲,那就是用男孩丟進來的小石子在地面上擺出圖案。

她每次用男孩丟進來的石子擺出一個圖案的時候,都會不由自主的想着要是能再見到他一次就好了,那樣的玩耍要能再來一次就好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漸漸也玩膩了擺石子。她長高了許多,現在不用跳就可以從那窗口看到外面了。

於是,她的餘興節目又變成了看風景。

只是,這個院子,若是不下雪的話,着實沒什麼值得看的。

這個時候,她忽然在想,到底幾時她才能夠離開這裡呢?

想着想着便聽到了由遠及近的腳步聲,她知道來給她送飯的人來了。

她望着枯瘦的年輕女子將一碗菜和一碗飯直接遞給了她,然後對她說道:“見過小姐,奴婢是新來的負責您的三餐的小環。”

這是第一次有人稱呼她爲小姐。

她微微有些訝異的接過飯菜,然後微微一笑問道:“之前的那個老人家呢?”

在她的記憶裡,以前給她送飯的一直是一個老婦人,只是她並不知道那個老婦人的名字,亦不清楚該怎麼稱呼,於是只好隨口稱作:“老人家”。

“你說的是蔡媽媽吧,她昨天給您送完飯後回去的路上一個不慎,跌進了荷花池……”小環的臉上有些悲慼,但是她卻極力的抑制住了自己的情緒,不讓自己有任何的失態。

她一怔,而後嘆了口氣。

那個蔡媽媽從她住進這裡開始就一直給她送飯,這麼多年了……

“小姐,快些吃吧,一會飯菜涼了。”小環對她說道。

她點了點頭,然後大口大口的開始吃飯。

飯菜很簡單,這些年來都是清一色的清粥與炒白菜,不知道爲什麼今日吃起來,似乎與以往有些不太相同。

吃完後小環接過了她遞出來的空碗,然後對她笑着說道:“小姐要是覺得無聊,奴婢可以陪您說會兒話。”

她一怔,這麼多年來第一次有人說,願意陪她說會話。

“你……爲什麼對我這麼好?”她忽然有些不敢置信,於是小心翼翼的問道。

“因爲你是小姐啊。”小環的笑容依舊燦爛。

“你怎麼知道我是小姐?是誰說我是小姐?”她並不是很清楚“小姐”這個稱謂的意思,但是她卻似乎能從小環的話語間感覺到當“小姐”似乎很幸福。

“是蔡媽媽說的啊。”小環說道這裡眼裡忽然有些潮溼,而後小環顫聲對她說道:“蔡媽媽臨去之前,我在她身邊,她還囑咐我,要我好好照顧你。”

驀地她怔住了,那個她連名字都不知道,容貌都沒見過的蔡媽媽竟然會囑咐別人好好照顧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