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八章:真愛

“痛嗎?”

傅滄泓搖頭——在她面前,他就算是痛死,也會微笑。

但夜璃歌下針卻是小心翼翼的,

雖然她很有把握,還是不想他受太多痛楚。

終於,銀針探觸到傅滄泓體內的淤堵所在,夜璃歌不由輕輕皺起眉頭——情況比她想象的要糟糕。

傅滄泓一直看着她,他喜歡她這樣,爲他擔憂爲他難過,只要她的心在他什麼,他吃多少苦頭都是願意的。

感情這事,確實是天底下最難琢磨的。

“我,需要一點時間,你先睡會兒,好嗎?”夜璃歌忽地嫣然一笑,於是傅滄泓整顆心都醉了。

手掌輕輕拂過傅滄泓的要穴,令她陷入昏睡,夜璃歌這才輕輕地,輕輕地抽出針來,她起身走到一旁,仔細思忖良久,方纔提筆寫下張藥方,只是這方子裡有幾味新鮮的,需要她上山去採集。

“龍七。”

“屬下在。”一道黑影筆直地從房樑上跳了下來。

“你守在這兒,要寸步不離。”

“屬下遵命。”

夜璃歌又向牀榻的方向看了一眼,方纔拉開殿門離去。

大約是太久沒出屋子,清亮的陽光讓她竟然有些眼暈。不過夜璃歌很快調整好自己的狀態,大步流星地朝宮外而去。

她從御馬監裡牽出馬匹,翻身跳上馬背,像颶風一般衝了出去,沿途站立的侍衛,只看見一抹浮光掠影。

連綿起伏的山巒,鬱鬱蔥蔥的樹林,撥開一叢叢雜草,夜璃歌向峽谷深處行去,敏銳的目光掃過叢叢野草,尋找着目標,很快,她採到第一、二、三種草藥,但第四種草藥,卻找了許久都沒有發現。

天色漸漸黑了下去,峽谷裡吹起嗚嗚的風,她的紗衣像雲霧一般灑揚開來,而女子的眼眸,則更冷更沉,顯出某種堅決。

……

躺在牀榻上的傅滄泓忽然艱難地動了動手臂。

一直靜默守在門的龍七,趕緊一個輕縱,至牀榻前。

傅滄泓額上青筋暴起,滲出大顆大顆的冷汗,像是要努力地抓住什麼。

龍七想了想,從桌案上拿起只玉麒麟,輕輕放在他的掌中,傅滄泓立即緊緊地握住。

但他的情緒並不十分穩定,沒一會兒胸脯開始劇烈起伏,脣邊緩緩浸出絲黑血。

傳說,在這個世上,真正相愛的兩個人,是可以互相心靈相通的。

縱然在睡夢裡,他依然是想着那個女人吧。

沒錯。

他深愛的女人此刻正站在懸崖邊緣,獨對着下方茫茫的黑暗。

濃郁的夜色模糊了她的視線,唯一可以憑藉的,是自己敏感的嗅覺。

她需要的那味藥草,就在下方,現在,她有兩個選擇,第一是冒險躍下去,可以採到,但非常危險;第二是呆在原地,靜等明天清晨朝陽升起。

短暫的思索後,夜璃歌退離懸崖,飛身上了一棵極高的樹,盤膝坐下,開始運功調息。

龍七半跪在牀邊,驚訝地看着這一幕——帝王慢慢地安靜下來,臉色漸漸變得紅潤。

他想不明白,這是爲什麼。

殿門外忽然傳來輕微的異響,龍七渾身一震,驀地直起腰,本來想出去察看,但是直覺告訴他,不可以。

於是,他只能靜靜地站着,站着,直到殿門外平靜下來,彷彿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

火紅的霞光在天邊燃起,映出夜璃歌那張美麗的面容,她動作輕盈地從樹上躍下,第一時間飛奔到懸崖邊,仔細查看了片刻地形,縱身而下,幾個起落間,已然把那株清新的,碧綠清透的,葉面兒上還轉動着晶瑩露珠的草藥給取了手。

看着它,她不禁微微地笑了,那笑容,縱然是怒綻的花朵見了,也會黯然凋零。

齊了。

把所有草藥都放進簍子裡,夜璃歌輕盈盈躍起,以最快的速度飛下山,騎着馬兒朝皇宮奔去。

看着“從天而降”的夜璃歌,蔣德驀地張大嘴。

“按我的方子,馬上熬製湯劑。”

“是,是。”蔣德忙不迭地答應着,捧着那些藥草起身飛步衝出門外。

夜璃歌這才折回寢殿,她相信,蔣德會把這事處理得很好,很好。

寢殿中空無一人,傅滄泓仍舊靜靜地躺在牀榻上,夜璃歌過去試了試他的脈,這才放下心來,又起身找來一個香爐,引燃一爐子香。

淡淡的煙霧在空中繚繞開來,使人的心神爲之一震。

“娘娘。”蔣德的話音在門外響起。

“進來吧。”

蔣德端着湯罐走進,然後將湯罐擱在桌上,再慢慢地退了出去。

夜璃歌揭開罐蓋,讓熱氣慢慢散去,再捧着藥罐緩步走到牀榻邊,用銀勺舀了湯汁,慢慢喂進傅滄泓脣中。

直到傅滄泓服下半罐湯藥,她這才重新站起,把湯罐擱回桌上,起身走到軟榻邊躺下。

奔波勞碌一夜,她確實有些累了。

五天.

終於過去了。

當姣杏兒看見那一對互相攙扶着走出大殿的夫妻時,不由得驚怔地瞪大雙眼——是她看花眼了嗎?

他們的表情那樣祥和寧定,是幸福,是淡然,是充實。

他們面對對坐在石桌邊,一個字都不說,似乎,也用不着多說一個字。

姣杏兒不由得揉了揉眼睛,她覺得自己一定是出現了幻覺——人世間怎麼會有如此奇怪的事呢?

倒是曹仁,看見傅滄泓的那一刻,不禁熱淚盈眶,猛地撲跪在地,膝行向前,口中不住地叫道:“皇上,皇上,真地是您,真地是您啊……”

“起來吧。”難得見他如此真情流露,傅滄泓也不免感慨,“這些日子,讓你受累了。”

“奴才不敢,奴才萬萬不敢!皇上您安泰,那就是奴才的福氣,是天下人的福氣!”

傅滄泓點點頭,不再說什麼。

“滄泓,你身子剛好,元氣未復,還是去寢殿裡歇着吧。”夜璃歌站起身,輕聲言道。

“嗯。”傅滄泓點點頭,順從地站起身來,在夜璃歌的攙扶下,進了龍赫殿。

倚在牀榻上,他卻不肯放開她,反而緊緊地握住她的手:“這些日子,辛苦你了……”

“只要你好,我就好。”

傅滄泓再沒有說話,張臂將她擁入懷中。

他愛她。

他真地很愛她。

爲了這個女人,他可以付出生命。

“睡吧。”夜璃歌輕輕抽出手來。

……

傅滄泓再次出現在朝堂上,已是四日之後,目光清朗一如從前,只是多了分深深的內斂與平和。

“有事啓奏,無事免朝。”

六部尚書依序出列,將所有事務上報。

太陽慢慢升到當空,朝事結束,曹仁宣佈退朝,百官們魚貫退出。

嚴思語回到東值房,剛坐下喝了半杯茶,曹仁便來了:“嚴大人,皇上請您呢。”

嚴思語怔了怔,方纔擱下茶盞,起身跟着曹仁走出。

把他引進御書房,曹仁再次退出,輕輕闔上殿門。

“微臣參見皇上。”

傅滄泓點點頭:“這些日子,你把朝廷上的事務處理得很好,朕很欣慰。”

“謝皇上誇獎。”

“你果然胸懷經天緯地之才,腹納乾坤萬物,雍容謙沖,御下得法,倘若你有什麼想法,只管告訴朕。”

“微臣……”嚴思語並無他言。

自己能和帝后達到如此的默契,而天下能擁有如此明睿的帝后,已經遠遠出乎他的意料,他嚴思語還有什麼渴求的呢?

“朕想着,如今趁着天下清平,想辦幾件興盛千年的大事,依你看,該當從何處着手?”

皇帝竟有此志?嚴思語不由一怔——不過,眼下九州政通人和,百姓安樂,正是着手辦大事的好時機。

“皇上此議頗宏,能否允微臣好好想想?”

“嗯。”傅滄泓點頭,“你且聽清了,這幾件大事,朕要取千萬年之利,着實地爲後人謀福祉,而並非只着眼於跟前,故此,你若蒐羅有人才,儘可皆納囊中,爲朝廷所用。”

“微臣遵旨。”

走出大殿的剎那,嚴思語但覺心中鼓盪起一股說不出來的氣勢,讓他蓄銳待發,就像多年伏翼的鯤鵬,找到了可以任意飛翔的天空……

可不是這樣嗎?

伏翼多年,爲的是什麼?還不是一展胸中奇才,爲國爲民嗎?

上天,上天,你待我嚴思語終究不薄,賦我這天時地利人和之機,此時不飛,更待何時?

萬里長空,等待着一隻蒼鷹矯健的身影……

……

站在《天下御景圖》前,傅滄泓久久地沉思着。

夜璃歌坐在桌邊,慢慢地啜着茶,沒有驚擾他。

她喜歡這樣的他。

喜歡這樣沉定的他,剛毅的他,自信的他,喜歡這樣用一個男子的氣魄與胸襟,去面對整個天下的他。

他是帝王啊,應該有一種逾越千年的目光。

他是帝王啊,是草原上奔跑的狼,是藍天裡翱翔的鷹。

更何況……

深層的憂慮,夜璃歌並不願細想。

“璃歌。”傅滄泓忽然轉過頭來。

“什麼?”

傅滄泓擡手指點着地圖:“你說說看,倘若在這裡,這裡,這裡,各修建一條分水嶺,是不是能徹底根治整個天下的水患呢?”

根治天下水患?

夜璃歌一怔——什麼時候,他竟然有了這般的眼界與識見?

她並沒有立即答言,而是起身走到圖前,仔細凝眸看了看。

“你的想法確實不錯,但更詳盡的措施,還是找六部的人商議下再定奪吧。”

“嗯,”傅滄泓點頭,“如今天下民力財力皆已富足,朕想着,該是辦幾件大事的時候了,璃歌,你覺得朕該怎麼做?”

“要說大事,自然不外乎簡選人材,倡明文化,扶持百業,興修水利,唯有一點,是眼下最欠缺的。”

“什麼?”

“技。”

“技?”傅滄泓眸露困惑。

“凡百姓的衣、食、住、行,無不與技有關,民間多有身懷絕技者,可以化腐朽爲神奇,點頑石爲精鐵,但是這些人,卻往往被列爲三教九流中的量末一等,皇上應該提高他們的地位,並興建專門的有司衙門,負責組織這些人,讓他們的技藝能爲大衆所知曉,並廣爲流傳,倘若有精於此道者,可給予相應的職位和薪俸,但不必入朝爲官。”

傅滄泓越聽越糊塗——這是個什麼說法?怎麼他從前就聞所未聞呢?

“譬如,海外的人能發明千里鏡,我們爲什麼不能?海上諸島皆能建造龐大而精良的船隊,我們爲什麼不能?”

這是——傅滄泓確實理解起來很是吃力——就整個天下而言,那些醉心於此技的,確實不入流,朝廷向來注重的,是文可安邦,武可護國,至於冶金紡紗造船採礦釀酒,全是末技,卻與百姓們的日常生活息息相關。

傅滄泓沉默了。

他終於發現,自己這個皇帝確乎是非常地失職。

“你想得比我更深,看到的問題,也是我無法看到的。”他終於由衷地嘆道,“璃歌,或許你做這個皇帝,比我更合適。”

“誰做皇帝,重要嗎?”

傅滄泓再次沉默。

耳際不由響起她昔日曾說的那句話——臣女之志,不在後宮,臣女之志,志在天下。

“璃歌。”他近前握起她的手,“我一定會聽取你的諫言,聽取百民們的諫言,勵精圖治,給天下萬民,一個光明的未來。”

“我希望,你可以做得到。”夜璃歌深深偎入他的懷抱,“因爲,給天下萬民未來,也是給你自己,給我們的孩子,未來。”

傅滄泓靜靜地擁住了她,擡頭望向門外,更遠更遠的地方,很遠的地方,那是他們看不到的未來,但是他們相信,他們的孩子,以及千千萬萬的人,可以看到——

人心都是嚮往光明的,而希望正是誕生於光明。

他是帝王,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的品性和胸懷,就是一個時代的寫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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