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筱看着被他握住的手,他握得很緊,他以前也緊緊的握過她的手,但從來沒這麼緊過,
緊得象是要捏碎她的骨頭。
她知道他現在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捏痛了她,他一門心思全想着,怕她不相信他……白筱第一次知道他也是一個會害怕的人。
九九八十一劫,不管前面再難,哪怕是要魂飛魄散,也沒見他害怕,這時他卻害怕了。
手上再痛,她也忍着,不願動上一動,這份疼讓她感覺到他的存在,他的心是與自己一起的。
她不說答他的話,他也就等着,空氣中就變得死一般的靜,靜得只能聽燈心炸燭花的聲音,那一聲一聲的爆是花的聲音,說白筱感到莫名的煩燥。
信他又有什麼用,還不是不能一起,倒不如就說不信他,以此爲藉口,二人各走西東,再不往來……
就算他氣過以後,當她是個心胸狹窄的女人,就此把她給拋開了,也是好的。
想說點什麼來把這話題扯開,再借題發揮與他大鬧一場,來個不歡而散,就此了結二人的情緣。
看了看懷中吃飽了,便心滿意足熟睡過去的小容若,怕一會兒鬧起來,沒輕沒重的傷了他,便掙出自己的手,將他放到牀榻最裡面,蓋好被子。
再回頭,見他的視線落在自己的手上,發白手背上已有些青紫。
他又伸手過來握她的手,拇指輕撫她青紫之處,柔聲輕問,“很疼嗎?”。
傷了她的手,心疼猶勝過被火灼傷的那渾身的傷痛。
白筱半個身子都僵住了,半晌才驀然垂下眼睫,她永遠抵不了他這樣溫柔的話語,心裡慢慢的軟去,甚至想,世間凡事由着他們去吧,上天既然睜着眼看着,卻吃定了他和她不忍心不管,而不加理會。
哪有這麼無情可笑的上天?既然他們不理,她又何必理會?
就這麼跟他在一起好了,上天作下的孽,就讓他們自己去承擔。
想是這麼想,緊接着苦笑了笑,如果自己當真如此,那和那墜入魔道的冥王,以及睜眼瞎的老天有何區別?
自己墜入魔性,也就罷了,豈能再累容華一起?
他逆天而行,到時不管誰做下的惡事,全會歸到他身上,到頭來受罪的還是他。
她默着,他也默着,只是不住輕揉她青淤手背,助她活絡血脈,青淤好早些散去。
氣氛變得越加曖昧溫和,白筱覺得再這麼下去,自己再難開口。
暗吸了口氣,強定了心神,鐵了心,將手從他掌心中抽出。
他怕再弄痛她,沒敢用力握着,被她很順利的抽了出來。
白筱將手縮回袖中,將視線撇開,省得自己眼中稍有猶豫之色,便能被他看穿心思,淡聲道:“你回……”
‘回’字剛出口,後腦和脣上突然同時一緊,驚愕的睜大眼看着咫前的那雙緊鎖着她的眼的眼,後腦被他的手掌緊緊控制着,頭想轉一轉都不行。
他的脣堵着她的嘴,也不動作,直到她回過神,想起反抗,才微微退開,眼仍是一瞬不瞬緊緊凝視着他,無形的壓迫之感瞬間向她襲來,‘你回去吧,我們的緣份已盡。’這句話在口中轉來轉去,卻終是沒能說出來。
他輕柔,溫熱的呼吸輕吹在她的脣上,拂得她心慌意亂,她明白這時候是看誰的心力更強。
誰能堅持得住自己的信念,誰堅持到最後,便將是自己想要的結果。
然她也知道再這樣下去,自己違心的想法是敵不過他的,深吸口了氣,正要發話。
他已經一把攬了她的腰,將她箍入懷中,身體緊貼上她發冷的身體,搶先道:“不是真心話,不要說出來,那隻會迫我對你用讀心術,只要我願意,不管你心裡埋得再深,我也能剝心深處,將你的真心挖出來。”
白筱心尖上一顫,身體緊貼,他的體溫通過單薄的衣裳向她傳來,讓她怎麼也無法忽視他的強硬。
他的話不容她有絲毫懷疑,也無法懷疑。
看着他服軟,怎麼就忘了他骨子裡是何等霸道強硬的一個人。
霸道就了不起嗎?越想越氣,心中大罵,見鬼的讀心術,會讀心術就了不得嗎?就可以把人家的心拿捏在掌中,你就是個大王八,什麼也不懂的大王八。
他凝看着她,神色不變,視線慢慢垂低,落在她微顫着的脣上,脣向她慢慢覆近,直到輕貼了她才停下,脣對着脣的輕輕摩挲了兩下,用極低,又極柔的聲音道:“哪有罵自己夫君是王八的,我是王八,我們的兒子豈不成了小王八蛋子?做孃的哪有這般搗毀自己孩兒的。”
白筱一噎,她明明罵的是他,他卻轉嫁到了兒子身上。
氣得發笑,再崩不住,在這本極難的心境下竟笑了出來,一笑之下,淚卻涌了出來,使勁錘着他的肩膀,“你爲什麼要來?”
如果他不來,她就可以一直躲下去,躲在暗處,看他調動兵馬,看着他凝望天空,看着他神態自若的穿梭在軍馬之中,最後看着他離開。
然後就可以將他揣在心裡,想他時就將這些拿出來想想,就這麼守着與他的那些過往將這一世慢慢過去,再揣着這顆心帶了容若回去青丘,先尋了舅舅看看莫問是不是活下來了,如果莫問平安,她也可以了一樁心願。
再去求着父親,能不能尋些關係,給古越結個魂,讓他可以往生。
至於容華,她苦笑了笑,容華是不允許別人左右他的命運的,也只能由着他。
辦好這些事,就尋個清靜的地方種上些梅花,守着容若長大。
如果能尋到他下一世,便帶了容若悄悄的去看看他,不管他是什麼樣子,告訴容若,那是他的爹,其實那樣也很好……
可是他卻突然這麼闖了來,將她想好的種種如同她的心一般,擊得支離破碎,再難拼湊。
他渾身無處不是傷,她這一拳下去,痛得他直入心肺。
身體卻不肯崩一崩,讓她察覺,額頭上卻頓時滲了冷汗,臉上更是毫不表示,含笑將她看着,過了許久才薄脣輕啓,慢慢輕語,“因爲我想來。”
這樣敘情的情節,不知大家喜歡不喜歡?